趙小袖脫掉身上雨衣,掛在房間門把手上,回來爬到牀尾坐着,一副小大人口吻,叮囑沈雀:
“爸爸說病人要吃得有營養,傷勢恢復才快,所以這些都是用來給銀姥姥養身體的,沈雀姐姐你記得要做給銀姥姥吃。”
“哦,黑背魚燉湯!一定要燉湯,魚湯特別特別鮮甜,讓姥姥多喝一點.”
那張小嘴嘚吧嘚吧的嘟噥着,粉紅水潤,看起來十分Q彈,要不是怕嚇哭小朋友,沈雀都忍不住要抱起來親一口。
種植區很安靜,13號領地內更是,不但安靜,還有種與世隔絕的安全感,好像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兇殘的變異種一樣。
再聽一聽孩子稚嫩的童音,看一看孩子純真的面孔,銀姥心上壓着的大石驟然松下,緩緩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時,窗外的天空已經全黑,屋裡亮着橙黃的燈光,光線柔和並不刺眼。
銀姥垂眸看,身上的衣服已經換了一身乾爽柔軟的,腿上和腹部的傷口也都被人處理過,大片醫用菌絲覆蓋在傷口上,散發出讓人安心的冰涼觸感。
“銀姥姥。”
孩童聲音輕輕的,就在耳邊。
銀姥側過頭看去,趙小袖雙手交疊,正把小臉枕在手背上,睜大眼睛關心的望着她。
“你好一點了嗎?”小傢伙小心翼翼的問。
銀姥輕輕點頭,傍晚這一覺,是她十年來睡得最踏實的一覺,多日連續戰鬥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片刻放鬆。
她擡起手想摸摸這孩子的發頂,沒想到精神鬆了,身體也鬆了,居然使不動力氣,只能遺憾放棄。
“其他人呢?”銀姥一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
趙小袖說:“大家都在我家吃晚飯,銀姥姥我給你倒水。”
說着轉身滑下椅子,跑到外間客廳的小桌上,把保溫壺蓋子擰開,倒了一碗過濾過的熱水回來,端到牀前。
銀姥正打算坐起來,小傢伙突然“嗷”的懊惱說:“我去給你拿吸管!”
話音未落,把碗放到椅子上,轉頭又噠噠噠跑出門去,沒一會兒拿了根長長的玻璃吸管回來,身後還跟着一個黑乎乎的高大影子。
“吱吱!”兩聲動物叫聲,把牀上躺着的銀姥驚得渾身肌肉瞬間繃緊。
變異種?
眼看一道黑影跟在趙小袖身後跑進來,銀姥身上氣勢都變了。
黑影踏進屋,燈光一亮,照出一身金棕色的毛髮,還有一張好奇四處張望的猴臉。
“銀姥姥,這是猴姐,我的朋友。”趙小袖伸手攔住猴姐,不讓進裡面的房間,自己跑進來,吸管放到碗裡面,端到銀姥嘴邊。
“銀姥姥你餓不餓?沈雀姐姐正在給你煮吃的,過一會兒就來了。”小傢伙還不忘安撫她一下。
銀姥藏在被子下面的左手,緩緩從槍上挪開,一雙老辣的眼睛盯着門口那隻獼猴,嘴裡叼着吸管,猛咽好幾口,乾涸的嗓子終於得到滋潤。
“團長!”沈雀提着飯盒過來了,在門口收了傘,客客氣氣衝堵在房間門口的進化獼猴點點頭,憋着一口氣迅速閃進來。
離那進化獼猴了遠,這纔敢正常呼吸。
對此,趙小袖表示無奈,但也理解,畢竟這都是剛跟變異種進行過生死戰鬥的人,對動物不可能放下警戒心。
沈雀衝趙小袖笑笑,單手把銀姥從牀上扶起來,喂她吃飯。
對,吃飯。不是喝營養液!
有肉有菜,還有調味料的肉燉菜,蓋子剛揭開,那股新鮮食材的香氣撲鼻而來,銀姥眼睛蹭一下就亮了。
趙小袖乖乖讓開牀邊位置,站到門邊,後背懶懶挨着猴姐鼓起來的肚子,一猴一娃,津津有味的看別人吃飯。
銀姥直到把食物吃完,這纔想起來屋裡還有個小孩,哈哈尷尬一笑,忙關心問:“丫頭你吃了吧?”
趙小袖點頭,她是第一個吃完的。
“銀姥姥,你好好休息,我回家去啦。”趙小袖說。
她看出來銀姥欲言又止想和沈雀說什麼,但礙於自己還在不好說。
大概是要問問13號領地上這些猴啊魚啊花啊的。
趙小袖揮揮小手,跳到猴姐肩膀上,主動離開,把空間留給客人。
沈雀提醒:“打傘。”
“嗯嗯。”趙小袖應着,猴姐已經麻溜把晾在門口的雨傘撐起來,兜着幼崽回家。
等趙小袖一走,銀姥立馬拉着沈雀問她這裡什麼情況,人怎麼還和動物待在一起。
還有這麼美味的新鮮食材是怎麼來的,是不是很貴,有沒有讓領主過多破費之類。
來到13號領地才半天時間,但沈雀的認知接二連三被打破,她自己都還在消化呢,解釋得也不是很清楚。
幸好沒一會兒孟阿婆就回來了,看銀姥那緊張的架勢,好笑的解釋道:
“每個人身上都有秘密,仔細的我不方便說,反正到了咱們13號領地裡,就算見到再奇怪的東西也不算奇怪。”
孟阿婆安撫說:“而且這裡很安全,不會受到任何打擾,你們就安心待下來,好好養傷吧。”
“至於伙食,剛子這人大方,你們不用跟他客氣,想吃肉就說,家裡養得有魚,想吃菜就更簡單了,院子裡那些變異白菜隨便摘。”
沈雀擺手:“不行不行,不要錢我也不敢這麼吃,表姐你知道江城飯店裡就這麼簡簡單單一道菜得花多少積分嗎?”
孟阿婆搖搖頭,她還真不清楚,但猜也猜到,絕對不便宜。
“不說這個,現在的關鍵是團長的傷。”
孟阿婆示意銀姥別瞎操心,只管養傷就好,把沈雀叫出來,問了問她母親的情況。
“我媽挺好的,現在江城穩定了,她繼續去回收站上班。”
“那就好。”孟阿婆點點頭,領沈雀一起去另外一間房收拾接下來這段日子睡覺的地方。
“雨季快結束了,到時候帶你媽一起過來玩,吃喝住都在我這,你們也停下來幾天,享受一下田園生活。”
孟阿婆絮絮叨叨說了很多,沈雀聽她說這些話,只覺得新鮮。
纔到種植區半年多,她這表姐簡直像變了個人。
膽子大了,話多了,還悄悄成了二次進化者。
大家不都說種植區領主們日子過得緊巴巴,每天不是在義務勞動就是在開荒嗎?
怎麼和她看到的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