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卿顏從縣衙出來依舊沉着一張臉,心裡一陣陣的噁心。
雖然有靳南書在,花卿顏病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是,花溪的所作所爲讓她噁心不已。她當真是沒想到,花溪居然會爲了自己把她給賣了!這若是沒有靳南書,今日她怕是就折在這縣衙了。
花卿顏深吸了口氣,朝着靳南書深深的鞠了個躬:‘靳南書,謝謝你。’
靳南書趕緊錯開了一步,這一躬他可不能受着,不然的話,可是要折煞他了。他伸手將花卿顏扶起來,一臉惶恐的說:“我說卿顏,你可別跟我這麼客氣,就算沒有云書墨的關係,我也把你當朋友。朋友有難,我自然是要幫的。”
花卿顏苦笑道:“這不一樣,今日的事情若是沒有你,我怕是就出不了這縣衙了。”
靳南書歪頭看着她,反問道:“花卿顏,難道你會這麼容易就範麼?”
花卿顏當然不會這麼輕易就範,但是絕對要付出慘痛的代價。這絕對是花卿顏不想要的結果。花卿顏知道靳南書不愛客氣,也就不再說感謝的話,只是將這份情牢記在心裡。
兩人回到觀瀾居,靳南書讓花卿顏梳洗了一番之後,兩人才坐下來。靳南書直接開門見山問:“對於花溪母女倆,你打算如何做?”
靳南書聽說過老花家對花卿顏做的事情,也打聽到了最近這兩人被花卿顏弄進了大牢,若是沒有這一出,那今日之事也不會發生。靳南書覺得這是因果,但也同樣說明了某些人的人品是真的有問題。
靳南書非常期待花卿顏的回答,他想要知道花卿顏究竟能做到哪一步。從之前的事情靳南書已經看出花卿顏病不愚蠢,也沒有絕對的善良,她是可以爲了自己和家人豁出去一切的人。
但是靳南書覺得這樣還不夠,不管是從花卿顏的身份,還是她往後要面對的一切,這樣的花卿顏,在靳南書看來還不夠狠絕。
花卿顏垂首沉默。曾經生活在法治社會的她以爲將人送進大牢便是最嚴厲的懲罰,但是沒想到,就算是這樣有些人還是能整出事端來。難不成真要把人趕盡殺絕了,才能了了這一切麼?
根正苗紅的花卿顏霎時間有些迷茫,她不知自己究竟該怎麼做纔算對的,纔不會又那麼多的後顧之憂。
靳南書將花卿顏的迷茫看在眼裡,無聲的嘆了口氣,“對有些人不能仁慈。你要知道,對別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靳南書說得那些,花卿顏走何嘗不明白,可是她做不到也狠不下心。花卿顏擡起頭哭喪着臉,她突然覺得自己或許不適合這個世界,適應不了這樣殘酷的弱肉強食。
靳南書差點被花卿顏的表情逗笑了,但他依舊板着臉沒有露出一絲情緒。“花卿顏,我也不瞞你,我知道你的身份,知道你經歷過什麼。所以花卿顏身爲花耀宗的女兒,你身上肩負的並不止是把兩個孩子養大,還有你們花家的仇。”
花卿顏的表情隨着靳南書的話慢慢嚴肅起來,聽靳南書說知道自己身世時,花卿顏心裡格外的忐忑,不過隨後花卿顏就管不了那麼多了,因爲靳南書說得句句在理。
“花卿顏,你要明白,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自己積蓄力量,爲了你們花家的復仇大計做好萬全的準備。所以你不能出事,花家現在就你一個,你必須用盡心機的保全自己!”
靳南書的目光就像是一把利劍,直指花卿顏,讓她無法逃避,只能任由着靳南書硬生生的剝開她安於現狀的那僥倖的殼子。藏在保護殼裡的花卿顏瞬間暴露出來,她不知所措,卻又清楚的明白,靳南書所說的一切都是事實,是她一直明白,但從未真正放在心上過的事實。
是啊,花家現在明面上就只剩下了她和兩個孩子,而花家仇自然是要由她來報!既然如此,那麼,她就不應該在這樣仁慈下去!
花卿顏垂下頭,半晌之後再擡起,靳南書從她的眼裡看到了以往沒見過光彩和堅定,一時間靳南書覺得花卿顏身上有些東西不一樣了。靳南書會心一笑,對往後的花卿顏更加期待起來。
此時的縣衙卻是一陣雞飛狗跳。
陸知此刻恨不得將平日裡捧在手心裡兒子重新塞回孃胎裡再造一遍!他怎麼就生了一個除了闖禍其他都不會的兒子!平日裡好吃好喝的寵着,還指望着他將來給自己養老,光宗耀祖,結果沒想到竟是給自己扯後腿,給自己帶來的巨大的麻煩!
居然因爲好色得罪了鎮南侯府的小侯爺!這簡直就是把他們陸家往火坑裡推!
陸知可忘不了靳南書的話,雖然靳南書沒有說過懲罰之類的話,但是當時爆發出來的氣勢,已經明明白白的表現出了他的氣氛!靳南書甚至當衆發難,差點將陸鳴堯一腳踹背過氣去!
嬌生慣養的陸鳴堯哪裡見過這樣的陣仗,整個腦子都懵了,那一腳的力道更是讓他疼得在地上打滾。可陸鳴堯並不知道靳南書的身份,一邊哀嚎着一邊破口大罵問他是誰,說要將他關進大牢裡,折磨致死!
陸知被陸鳴堯氣得差點背過氣去,可他卻不敢暈,若是暈倒了那麼一切就真的完了。他跪着爬到靳南書的面前,拼命磕着頭說:“小侯爺,犬子混賬該罰。但不知者無罪,還請小侯爺寬宏大量饒他一死!”
靳南書哪會這麼 好說話,他的小肚雞腸可就是專門對付陸知這樣的人。他睥睨着陸知和陸鳴堯,冷笑道:“好一句不知者無罪,陸知,你讓我饒了你兒子,可你有沒有想過饒過那些被你兒子糟蹋的可憐女子!”
陸知臉上佈滿了驚恐,可是他不能承認,不然的話陸鳴堯的下場一定會悽慘無比。他只有這麼一個兒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讓陸鳴堯出事!陸知哆嗦着說:“小侯爺,都是罪臣的錯,是罪臣管教無方,罪臣願意代犬子受罰。”
不過陸知還是忍不住爲自己的兒子辯解幾句,“小侯爺,那些女子若不是愛慕虛榮又怎會與犬子相識,她們也並不無辜,那些事情不能全怪在鳴堯身上啊!”
花卿顏覺得這話非常搞笑,同時也覺得這陸知勇氣可嘉,可腦子實在是蠢。這麼冠冕堂皇的話都能說出口!
果不其然,靳南書聽後冷笑一聲,“既然如此,那我踩到了他的手,也怪他自己走過來的,錯不能全怪我!”
靳南書的話音剛落,就聽陸鳴堯慘烈的叫了一聲:“啊!我的手!爹救我!我的手斷了!”
靳南書竟是一腳踩在了陸鳴堯的右手上,甚至還碾了碾。陸鳴堯的右手瞬間就變了形,斷裂的指骨戳破了那層薄薄的皮膚,直愣愣的戳出來,一片血肉模糊,根本就瞧不出原本的模樣。
淒厲的叫聲一陣高過一陣,像是要將整個縣衙的屋頂都掀翻一般。
陸知瞪大眼一臉不敢置信。他完全沒有想到靳南書會直接踩碎了陸鳴堯的右手!陸鳴堯的叫聲讓他的心同樣疼得一抽一抽,他現在已經不在乎會不會得罪靳南書了,他趕忙跑到陸鳴堯身邊,將他摟緊在懷裡。他不敢直視陸鳴堯的手,實在是太慘烈了,根本就沒法看。
“爹,我的手,我的手……”因爲疼痛,陸鳴堯的臉色慘白一片,他的意識漸漸地模糊起來,不過他卻依舊惦記着自己的手。他看在陸知的懷裡小聲的喃喃着,不一會兒就徹底暈死過去。
陸知抱着陸鳴堯不撒手,眼睛早已經溼潤。他擡頭看着靳南書,靳南書的嘴邊還掛着殘忍的笑,帶着滿滿的愛意。
“小侯爺你罰我吧,就算把我關進大牢也毫無怨言,求你放過我兒子吧!小侯爺求你了!”
靳南書又冷哼一聲:“呵,不要以爲你就沒罪。陸知我現在不辦你,是你撿了大運!呵,陸知,既然你想讓我放了你兒子,那也可以,不過我有條件。”
陸知眼進一亮,迫不及待的說:“什麼條件?”
“很簡單,用你的命換你兒子的命。”靳南書一字一句的說。
陸知完全呆住了,這個代價實在是太大了,他根本就無法承受!他還未到四十,還有未來,雖然不會如同想象中的如意,但他也想活下去!他不想死,也不想兒子死,一時間竟是無比的糾結。
靳南書將陸知的糾結看着眼裡,嘴角的諷刺更甚。他清楚的知道,這就是所謂的人性!
偏廳裡氣氛凝重,陸知抱着陸鳴堯說不出話來。花卿顏早已經在靳南書一腳踩碎陸鳴堯的手時就背過身不去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良久良久,靳南書蹲下身與陸知對視,陸知就聽靳南書如同施捨般的說:“我也可以暫時不要你們的命,但是,你們往後都得聽我的,若是有半點的虛情假意,我就讓你們生不如死。”
“當然。”靳南書歪着頭笑着說,“若是你們做得好,那我一定會酌情考慮要不要放了你們。”
靳南書的一個大棒一個甜棗讓原本已經絕望的陸知看到了希望。他直勾勾的看着靳南書,隨後朝他磕頭,那力道重得他的額頭馬上就磕破了皮滲出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