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裡的涼糕果然已經成型了,因爲花卿顏用勺子將表面抹平過的緣故,最上面的那層紫薯竟然瞧着有着透明,居然能看到底下那層的果肉!花卿顏將盒子倒扣在碟子裡,輕輕敲了敲盒子底部,不一會兒涼糕整個都從盒子裡被釋放了出來。
“哇!好漂亮啊!這怎麼捨得下嘴喲!”周曉嫣忍不住驚呼一聲,那模樣可是與平日裡溫婉的模樣可相去甚遠。
只見那白色的瓷碟上,四四方方的一塊,一層白一層紫晶瑩透亮,散發着淡淡的清甜,其中還有水果的清香。
“孃親,無憂和兮兒要吃要吃!”兩個孩子的個頭沒有竈臺高,但依舊努力墊着腳趴着竈臺就想看一眼。
兩個孩子的聲音將衆人從目眩中拉了回來,動作一致的看向花卿顏,那眼裡的意思完全與兩個孩子一模一樣,都寫着“要吃要吃,快給我吃”!
花卿顏被這眼神逗得一樂,拿着刀子將涼糕分成小塊,麻將大小,總共算下來怕是有好幾十塊。花卿顏做得確實有些多,想着那麼多漢子呢,總不能只讓他們嚐嚐鮮,所以乾脆就多做一些。
她剛切好,沈氏就動手拿了一塊塞進嘴裡,璧兒和周曉嫣緊緊的盯着她。只見她的臉上漸漸的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非常迅速的嚼了兩下,又拿起一塊塞進了嘴裡!什麼都不用說,沈氏這架勢直接讓兩人明白,這紫薯涼糕好吃得不得了,不然作爲里正媳婦的沈氏怎麼會一塊一塊的吃個不停喲!想明白之後兩人也不甘示弱,直接開吃了,完全不顧形象。
瞧着碟子裡的好看的涼糕一塊一塊的減少,可是急壞了兩個小包子。小無憂畢竟穩重一些只是變了變臉色,兮兒更是急得跳腳,一手拽着花卿顏的衣角,一手指着涼糕,不斷的張嘴着急的發出啊啊啊的聲音。
花卿顏原本還期盼着兮兒能說出一句話來,但顯然沒能成功。自從那日胡家鬧過之後,兮兒就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花卿顏甚是憂心,但又無可奈何。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將兮兒抱起來,然後端過一盤碟子,走到一旁讓孩子們自己吃。
兮兒的問題花卿顏特意請教過胡郎中,但胡郎中說兮兒是因爲驚嚇過度,下意識的自我保護纔會拒絕開口,除了安心寧神的藥,別的什麼都不用吃。況且是藥三分毒,喝了幾服後,便也停了。目前這種情況只能等着兮兒自己慢慢的放開,等着她自己好轉。
日落西頭,從地裡回來的衆漢子沒有厚着臉皮繼續留在花卿顏家吃飯,花卿顏沒有強留,而是臨走時給每人都分了三塊涼糕。紫薯涼糕用洗乾淨的荷葉包着,綠油油的葉子上,一層紫一層白晶瑩的糕點瞧着非常的誘人。這可是他們期待了整整一個下午的東西呢!
農家的漢子沒有吃獨食的習慣,自然是帶回家與家人分享。不過這一路上,老花家承諾給花卿顏的口糧居然是豬食這件事便經由他們的嘴傳了出去,不一會兒就傳遍了整個靠山村!當然,他們沒將花卿顏能將紫薯得非常好吃的事情說出去,畢竟,紫薯涼糕裡還有糯米,漢子們想着這糕點能這般好吃,完全是靠那糯米的緣故。
村民們錯愕的同時,忍不住心有慼慼,這老花家也太不要臉了點,花卿顏雖然已經不在花家族譜之上,但好歹身體裡還留着老花家的血,怎麼可以把人當畜生對待?村民們紛紛在心裡決定,往後一定要離老花家的人遠一點,這老花家常年一副眼高於頂的模樣,說不定是不將整個靠山村的村民看在眼裡!
村民又不由想到了花耀宗,若是他當年沒離開靠山村,而是一直在老花家生活,不知道又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被村民們默默在心裡孤立的老花家此刻是燈火通明,花洋剛從朋友家玩了幾把骰子,手上的兩錢銅板都被輸光了,推開虛掩的院子門進了堂屋,一見大桌上滿滿的菜立刻是笑逐顏開的撲上去,拿起筷子就夾了塊肉塞進嘴裡。
老花家是打算在今晚宴請花卿顏的,所以花齊吩咐袁茹做了滿滿一桌的菜,雖然都是農家常見的,但也算豐富,最起碼有雞有肉。
花洋吃得歡快,沒有發現滿屋子的人臉色都並不愉快。
花繼祖和袁茹坐在一旁,面色沉靜,而花善民和王春花則是一臉的憤怒,而王春花半垂着眸子用餘光狠狠的瞪着花齊。她身子現在還疼,花齊在門口對她做的事,還有那些污衊讓王春花怎麼都無法釋懷!花齊是她的公公,她沒辦法對花齊做些什麼,但是王春花怎麼都忍不下這口氣,只能用眼刀子過過癮。
花齊陰沉的臉盯着吃得毫無形象的花洋,鼻尖呼出的呼吸帶着幾分粗踹,顯然是被氣得不輕。花溪看着花齊的臉色,戰戰兢兢的拉了拉花洋的衣袖。花洋不解的擡頭,正對上花齊帶着無限陰狠憤怒的眼。花洋嚇得一抖,連筷子都掉在了桌上!他連忙退後幾步,吶吶說:“爺,爺爺……”
“除了吃喝嫖賭,你還會什麼!”花齊手中的煙桿甩出去,重重的砸在花洋的身上,菸葉全都撒了出來,帶着火星落在花洋裸露在外的皮膚上,燙得花洋胡蹦亂跳的躲閃。
花齊心裡的憤怒已到達了頂點,今晚原本有一場關乎老花家往後生計的大事,只要花卿顏一到,花齊就是放下尊嚴也要拿到花卿顏手裡的東西。但是花卿顏並沒有來!一是花溪根本就能通知到,二是溫氏給出去的那些豬食!
花齊現在想將那五十多斤紫疙瘩全都塞進溫氏的嘴裡,讓她好好的嘗一嘗!這些天發生的事情,將老花家在這靠山村近十年經營的聲譽全給毀了!如今村民們對他們的議論還有冷眼鄙視,花齊都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
這一切都是溫氏和花盼盼的錯!如果不是她們母女搞出這麼多事情,他老花家如今怎會這般的境地!
花齊恨得咬牙發抖,這一次無論如何,他都要將溫氏趕出花家!
不僅是因爲這些事情,更是因爲那溫氏口中的秘密!
花卿顏沒到,今日這事不成,也就意味着他們心中那美好的未來全部都成了泡影了。除了花齊,最不甘心的當屬花繼祖。
他少年時成爲童生,苦讀這麼多年,但每次府試都名落孫山,那秀才的名號和尊稱距離他只有一步之遙,但這一步他走得太過於艱辛!
花繼祖自認爲才高八斗,才學一點也不輸給那些鎮上府城書院裡的學子們。但看着自己的同窗接連成爲了受人尊敬,有人追捧,見官不跪的秀才老爺,花繼祖的心吶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撓一般的奇癢無比,豔羨的同時,也充滿了嫉妒。
花繼祖是個極有眼色的人,每次什麼同窗會,詩畫會,那些學子秀才們雖然都會叫上他,且態度友善。但花繼祖還是能瞧出那些人眼裡對他的輕視。他們安慰他說,還有下次時,他都能感受到其中的嘲笑和虛情假意。花繼祖心中不是滋味,於是三番兩次的想要尋找捷徑。這不,花卿顏就是他如今最大的機會!
現在眼看着到手的地位和財富就要溜走了,花繼祖和花齊一樣不甘心!
“爹,如今不是生氣的時候,我們應該想辦法補救。”花繼祖安撫着花齊,邊給袁茹使眼色。
兩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雖說不能完全心意相通,但也能將對方的心思採得七七八八。一見到花繼祖的眼色,袁茹便馬上心領神會的上前扶住花齊,輕輕拍着他的背給他順氣,邊說:“公公不用着急,等過幾日,媳婦兒親自上門去看看花卿顏。我這個做伯母的,還沒好好跟她見上一面說說話呢。”
花齊到底是給大兒媳面子的,況且袁茹的每句話都說到了點子上,這裡面的深意花齊也是能體會到。所以他的怒氣被這一安撫平息了不少。想着袁茹好歹是秀才閨女,這腦子要比他們都轉得快,也想得多。再說袁茹也算是個大家閨秀,性子可不是農家的婦人能比擬的,由她出馬去找花卿顏必然是事半功倍。
花齊是滿意了,但王春花可不幹!
她可是非常明白自己這個妯娌,看似溫柔大方的,但心裡那些花花腸子比誰都多!這要真讓她去找花卿顏,若是不成功還好,要是成功了,那錢財富貴,她和花善民能分到纔有鬼呢!到時候他們輝煌騰達了,他們老二一家就得去喝西北風!
王春花重重地扭了扭花善民的手,但花善民一直垂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居然沒有給王春花任何迴應!王春花心裡暗恨花善民的窩囊,急急忙忙的往前跨了一步,“我跟大嫂一起去,怎麼說我也是花家的人,好東西可不能少了我和善民一份!”
王春花這話的意思太過於明顯,瞬間便讓原本已經平復了心情的花齊又炸了!他猛地站起身,瞪着王春花,那眼睛睜得像是銅鈴般,帶着陰狠和憤怒!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擡腳重重的踹在王春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