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應物的手頓了一頓。
人在放棄治療之後，果然會產生奇奇怪怪的念頭，這是連死都不怕了，愛咋地咋地的感覺啊！
有點像是反正要死了，龍椅都要坐一坐，纔不枉此生。
“你相信人有靈魂嗎？”何應物雙手按在戰狂胸前恐怖的傷口上，掌心微微一震，經過甘霖術淬滌的元氣如霧氣般茵茵而出，在傷口處翻騰不已。
“我……不知道。即便真的有，我想……也要消散了。”戰狂眼神沒有焦點，木然說道。
“長久失去能量供應，靈魂當然會消散，不過像你這種強壯的能力者，還是沒那麼容易消散的。你以爲能一死百了？你以爲死亡就是最終歸宿？你以爲死亡是最可怕的？”何應物笑了，“告訴你吧，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何止千百種。”
戰狂微微愣神，他驚奇的感覺自己好像穩定下來了，眼前的模糊感覺漸漸消失，不受控制的顫抖也緩和了下來，低頭看去，瘋長的肉芽如同無數小蛇翻滾，看起來用不了一個小時，這道巨大傷口就能長好。
死不了了？
死不了了！！！
方纔自暴自棄的喃喃低語，不知道說出來沒？
不知道何應物聽到沒？
戰狂突然出了一身冷汗！
“主人！主人你聽我說，剛纔我是不是說什麼了？那……那不是我說的！我對主人的忠心，青天可鑑！對主人的敬仰之情，猶如連綿雪崩，翻滾不息，又如滾滾東去泥石流，恰似一江春水，不見您就愁……”
何應物不理他，稍微俯下身子，輕聲說道：“那些方式呢，和甘霖術這種治療方式一樣，我恰好會其中幾種，不過很可惜，它是什麼原理我真不清楚，不然就可以詳細解釋給你聽了。可它的效果我很清楚，就是在肉體毀滅之後，讓人的靈魂或意識不滅，可以存在千年，好好的折磨……千年，我想如果小心些，時間還可以更長。”
戰狂頭皮發麻：“主人寬厚仁德，不帶這麼嚇唬屬下的！屬下膽子小，憋尿肌鬆弛……”
他確實在快速恢復，連說話都開始鏗鏘有力起來。
何應物站起身，隨手又扔了兩個甘霖術在戰狂身上，嘴裡說着“我先處理點事情，完了我們再好好聊聊”，轉身向影子走去。
戰狂的心，哇涼哇涼的。
龍飄蕩則是長長出了一口氣，死不了就行，死不了就得伺候主人，那他們兩個分工不變。
……
影子還是橫舉長劍的姿勢，一動不動。
何應物微微一笑：“謝謝你的耐心！給我救人的時間。”
“是他……太弱，不是我想殺他。”影子終於說話了，他的聲音乾澀無力，像是一個離羣索居的人太久沒說過話一般，“你……不錯。”
“謝謝誇獎！”何應物笑笑，“你的劍很好，可是……也很兇。你不會不清楚，你是拿命在用劍吧！你是人，又不是機械。”
“劍在……人在，劍亡……”
“你可拉倒吧！”何應物當即打斷他，“我看你就算死800回，劍還是好好的！在這片末日世界，能摧毀這把劍的力量，很難找到吧。”
影子不再說話，他腰身微彎，眼神如狼，雙腳也在緩緩移動，像是在尋找一個最佳出手機會。
何應物毫不在意，他波瀾不驚的繼續說：“如果我猜的不錯，剛纔激發出的淡藍色毫光，是分子拆解力場吧？這玩意兒直接破壞分子結構，所以切割任何東西都像切豆腐那麼簡單。我讀書少，對這個世界的科技更是認識有限，不過剛好了解一點點。你們叫它什麼？分子拆解刃？分子劍？”
“藍……魔……”影子乾癟癟的說。
何應物一愣：“搞這麼藝術化虛頭巴腦的名字幹什麼！我還真對你們幕後那個傢伙有點感興趣了！可憐呀……”
正說話間，影子像是終於等到最佳出手時機，騰地一聲巨響，人已在原地消失！
何應物眼睛一眯，徑直前衝！
藍魔再次幻起藍芒，直向何應物斬來！
何應物老早就尋思了一遍，他沒有任何兵器，能擋藍魔一擊，既然如此，索性試試這具身軀好了。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真正的流過血了。
於是他擰腰、側身，右手如鷹爪，啪的扣在藍魔上，向右後方狠狠一拽！
何應物手心、手背，以及和劍身接觸的小臂，肌膚血肉猶如瞬間化作飄舞的頭皮屑，閃着血色燦爛，斑斕的從軀體上快速剝離。
錯身之下，何應物終於鬆開了手，而影子也在這重重的一帶之下，不由自主的向後方竄去。
兩人剎那轉身，又成對峙之勢。
何應物呆呆舉着右手，目不轉睛的看着，只剛纔的小小接觸，他小臂上已經溶蝕出一道深深劍印，手掌和手指更是可見森森白骨！
血和肉像是有生命般瘋長，呼吸之間，傷口已合攏，白骨已覆蓋，而隨着大片的黑色死皮掉落，他的傷勢魔術般復原！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鐘。
“不可能！”影子不可思議的驚呼一聲。
何應物五指律動，嘿嘿笑了：“讓你打斷我說話！我方纔說的可憐，就是說你可憐！再讓我猜一次唄！這分子拆解力場不是想發動就發動的，需要持劍者激活，而激活顯然需要能量，我猜……這個能量，就是你的生命力吧？所以，你才這麼瘦？”
影子不置可否，只是眼神更兇狠殘暴了些。
何應物死死盯着他，突然大笑：“哈哈！又讓我猜對了！所謂影子，原來只是劍的影子！所謂持劍者，原來只是劍上拆解立場的激發能量來源！你們以身喂劍，直到失去生命，然後……藍魔便找到下一個持劍者是嗎？”
影子臉皮抽動：“劍在……人在，劍亡……”
“你可拉倒吧！”何應物有些頭疼的打斷他，“既然讓我知道了是劍用人，而不是人用劍，那打敗你，還不是打個響指的事！”
說話間，何應物就像是芭蕾舞演員一樣，優雅而迅捷的原地360旋轉，右手上揚，啪的一個響指！
緊接着他行雲流水般以手做槍，指向影子，嘴角帶笑：“破！”
與此同時，戰狂突然激動的抱住龍飄蕩的胳膊，幾乎要語無倫次：“看看看看看！主人用的是我的芭蕾舞動作耶！我的動作耶！那說明主人還喜歡我！主人不會殺我！主人可喜歡我了對不對？主人多瀟灑對不對……”
而在戰狂的絮絮叨叨，和何應物朗聲的“破”字中，天地似乎安靜了一瞬，猛然間，一道水桶粗閃電雷霆似乎炸破虛空，攜滅世之威煌煌然劈將下來！
法術域九階能力，雷法，大破雷！
天地色變！
這纔是雷霆之威！
咔！
何應物笑容依舊，牙齒尤其雪白。
只是他……渾身上下只剩了條破敗褲衩，根根頭髮直立冒着輕煙，耳鼻口之中，亦有嫋嫋之意，而他整個人烏黑鋥亮宛如鐵雕，又像是被天雷劈過的古樹。
不……不科學啊！
爲什麼二階靜電彌散可以完美掌控，九階大破雷就……就偏了呢？
對面，影子顯然被這天地之威嚇個半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