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考驗

一聲慘叫從帳扎包中響起,那痛苦的聲音如同從地獄而出,直入雲霄。本清朗磁性的聲音,此時卻如同老翁一般嘶啞,更好像是聲帶被灼燒。

慘叫戛然而止,面色紅白不斷交替的不羈卿捂住脖子,緊閉雙脣,雙眼凸出幾乎眼珠馬上被擠出,絕色美男子如同可怕的妖怪。

“你……走……”嘶啞聲伴隨着痛苦,不羈卿用盡全力擠出了兩個字,又用盡全力遏止自己想呼救的*,死死逼着脣,潔白的牙齒將薄脣幾乎咬碎,鮮血淋漓。“走!”

三夫人平靜地看着這一幕,好像早有預料一般。“爲什麼讓我走?”平靜的語調好像與痛苦的不羈卿毫無關係,淡定又冷漠。

不羈卿剛要呼喊,趕忙伸手捂住嘴,整個身子燃燒,每一寸皮膚、每一個關節都劇痛無比,即便從小到大經受各種疾病的不羈卿也無法忍受這如同烈火焚身的痛苦。

他摔倒在地,打起滾來。

三夫人依舊是靜靜旁觀,“爲什麼讓我走?”好像看不到自己兒子痛苦一般,同樣的問題又問了一遍。

不羈卿滾了好一會,整個身子汗淋淋不說,甚至他滾過的地毯都隱約有了水跡。

掙扎了好一會,不羈卿逐漸挺了下來,不是因爲不再痛苦,而是因爲疼得麻木了。

他擡起頭,目色複雜地看向三夫人,有不解、有失望、有傷心,最終,醫生痛苦的呻吟中,他嘆了口氣,“你走吧,如果我死了,也不會懷疑道……你身上。”

三夫人聽後微怔,慢慢蹲下身子,看向趴在地上依舊默默承受痛苦的不羈卿,“從前我不理睬你,現在我讓你如此痛苦,爲什麼不恨我?爲什麼不直接喊人來抓住我?爲什麼不將的我身份喊出來而報復我?”

“因爲……”不羈卿突然扭頭,吐出了一口血,不知是脣的血還是舌的血。“你是我母親。”

三夫人不解,冷笑,“難道就因爲這靠不住的血緣關係?”

不羈卿突然一翻身坐在地上,大笑出來,而後面目猙獰,“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失去我的母親,而不是不想失去你。”

三夫人愣住,“什麼意思,我就是你的母親啊。”

不羈卿搖頭,“你的順序錯了,並非你是我的母親,而是我母親是你。我要的、尊敬的、甚至是祈求得到的是母親,而不是你。至於你,只是我母親的一個附屬物罷了。”

三夫人華月這才明白不羈卿的意思,卻不知是高興還是悲哀。

“你走吧。”也許是疼痛麻木了,不羈卿竟可以忍住疼痛,“我不想你出事,因爲不想成爲沒有母親的孩子,如果你與我只見可以選擇一人死亡,我希望是我而不是你。”

三夫人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注視好半晌,這才突然笑了起來,笑聲溫柔。

不羈卿不解,“有什麼不對嗎?”

三夫人止住了笑,但面頰的溫柔依舊未散去,她伸手撫上不羈卿的面頰,“傻瓜,你是娘唯一的兒子,也是唯一的親人,娘怎麼會害你?”

不羈卿眼中雖無憤怒,但卻有些警惕。

“還疼嗎?”三夫人問。

不羈卿這纔想起,不知什麼時候,他竟不疼了,而本來虛弱脫力的身體微涼,緊接着一股熱氣從丹田向上,如同閃電一般向四肢而去,緊接着,四肢是溫暖與力量。

不羈卿突然想起,之前母親對他說過,他百毒不侵,他爲什麼忘卻轉而懷疑母親!?難道這種不信任,並非是母親對他,而是他對母親!?

三夫人不用聽不羈卿的回答也知結果,道,“剛剛給你喝的藥爲我村寨的秘製藥劑,名爲六絕湯,絕意爲死,六絕便是將六種致命毒物熬製的湯。其中,每一味拿出都會讓人生不如死,何況六種。”

不羈卿感受身體裡越來越多的力量,這是他從前所從未經歷過。從前,他體溫冰涼,即便在最炎熱的夏季也是如此,但此時,他覺得周身溫暖炙熱。

他握住了拳頭,從前只覺得每次握拳如同握住空氣,但這一次,卻有着實實在在的存在感。

“村寨有一句話名爲,置死地而後生,於是,這六絕湯又被稱爲涅槃散,每次食用後都痛苦無比,但短暫的痛苦之後卻可得到強大的力量,如同鳳凰涅槃。但此湯有一個苛刻的條件,也有一個弊端。”三夫人慢慢解釋。

不羈卿突然覺得手心癢,他隨手拿起一旁的玉石筆筒,將其中毫筆扔掉,手心狠狠一握,只聽咔吧一聲,在玉石筆筒上竟有了一道明顯裂紋。

不羈卿睜大了雙眼,因爲這種力量,恐怕只有二哥不羈猛纔有,難道他也擁有這種力量了?“什麼條件?什麼弊端?”他忍不住問。

三夫人道,“條件是,食用涅槃散之人必須有特殊體質,便是百毒不侵。而弊端是,這藥效只能持續兩個月,也就是說,兩個月後你若再想擁有這力量,就必須再飲一碗藥、再經受一次這焚身痛苦。”

“沒關係,再苦我也可以!”三夫人的話剛落地,不羈卿便急急道,聲音斬釘截鐵,毫不猶豫。這是他憧憬的力量,憧憬了整整二十一年,而如今,他得到了,如同夢中。

三夫人笑而不語。

不羈卿卻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擡起頭,看着面帶笑容的三夫人,艱難地吞嚥一口口水,“母親,您……是不是對孩兒很失望?”

三夫人笑着搖頭。

不羈卿苦笑,“母親您別騙孩兒了,剛剛兒子質疑你……”說着,雙膝跪了下來,深深磕頭。“母親,是我錯了,我不應該懷疑您,孩兒以後再也不敢了,您……別傷心了。”話音末尾帶了哽咽,與不想失去這力量想必,他更不想失去母親。

三夫人伸手將不羈卿扶起來,“傻孩子,你是孃的親生骨肉,無論你做什麼,娘都會原諒你、支持你。”

不羈卿有些心虛,“因爲您的兒子是我?”

三夫人忍俊不禁,搖頭。“因爲你是我的兒子。”

不羈卿看向三夫人,彷彿第一次看清了母親的容貌一般,與母愛相比,自己竟這般卑微、卑鄙。

……

金龍部落三公不羈卿之舉震撼整個部落。

就在第三日,盟主不羈寒爲不羈卿發佈命令三日之限的第三日,不羈卿借盟主之令着急所有部落族人,齊齊聚在七夕節賽場、那塊尚未重新紮營的地方。

看臺上,站着的出盟主不羈寒外有兩人——北坤與不羈卿。

北坤爲盟主的首席心腹、左右手,可以說寸步不離跟着盟主不羈寒,而盟主在高臺上,北坤在左右,絲毫未引起大家不解。

倒是另一人——三公不羈卿的出現,讓人山人海的族人紛紛交頭接耳的討論。

雖然這沸沸揚揚的幾萬人海並非金龍部落族人的全部,但以家族爲單位的族人長老以及家中骨幹皆出席,靜等知曉召集衆人來此的緣由。

北坤上前,用一種特質專門用來擴音的喇叭道,“族人們,今天動用盟主令將諸位召集與此是有一件事。衆所周知,我們部落三公大人已經二十有一,已是可爲部落效力的年紀。”

衆人嘩啦啦的議論紛紛,因部落三公是什麼德行,大家都知道。膽小懦弱,身子孱弱,連一名普通青年族人都比不了,若非是盟主的兒子,怕在部落中早已沒了地位,甚至有可能被驅逐出部落,畢竟,沒有哪個家族願意留下這麼個引人嘲笑的話柄。

族人們早已做好了三公不羈卿在部落白吃白喝一輩子的準備,即便其馴服了雲浮馬,但卻也是“投機取巧”而非用實力,根本無法服衆。

北坤咳了好一會,幾萬人這才逐漸停止了談論,繼續聽臺上之人講話。

“根據部落的規定,每一位在族中取得正式職位的爵公,都要接受一個考驗,而三日前,盟主向三公大人發佈了考驗題目,命其在三日之內,找到、做出一件事,令族人實實在在獲得實惠,對部落的團結以及發展有不小促進之事,而今日,正是考覈期的最後一天。”

臺下的族人們又開始議論紛紛,“你們還記得之前的考驗嗎,大公帶領軍隊平息了與欸乃部落的戰爭,併成功吞併。二公率軍隊圍剿了最大狼羣,更是將狼王的皮剝下,送給盟主充當坐墊,如今給三公的題目竟這麼簡單。”

“這題目,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簡單的是,三公最擅長學那些沒用的詩歌,只要三公隨隨便便念幾句詩,怕是也就過關了。難的是……算了,只要盟主想讓三公過關就能過,沒什麼難的。”

“如果盟主真的公正不阿,這個考驗可就難。若我說,這個考驗比二公的考驗更難呢。”

衆說紛紜,但族人們更相信的是,盟主不羈寒接這個機會讓三公得到職位,畢竟若盟主想包庇三公,沒人敢提出異議。

“三公大人,您準備好了嗎?”北坤回過身,恭敬對不羈卿道,眼中滿是擔憂,但神色卻沒有絲毫信任,可以說,北坤也是認爲不羈卿不會通過考驗。

北坤自然知曉,盟主剛正不阿,但三日內作出讓族人得到切實利益之事,就連他,也是想不到到底能做什麼事。

“辛苦北叔叔了。”不羈卿尊敬道,而後走了幾步到看臺前,接過北坤遞來的擴音喇叭。

看臺下,人羣末尾處,有一羣人。這羣人衣着明顯與金龍部落不同,正是夏初螢爲首的鸞國使臣團。

金玉公主夏初螢被下人們簇擁着坐在正中的太師椅上,一隻手扶着把守,另一隻手則是忍不住抵着面頰,一雙淡淡小眉皺着。

“公主殿下,您知道三公大人會用什麼來應對考驗嗎?”秦詩語問。

夏初螢搖頭,“不知道,本宮已三天沒見過不羈卿了,聽說這三天他一直悶在自己房內,如今本宮也是好奇他會用什麼方法呢。”

彩蝶也道,“公主殿下定是很擔心吧。”

夏初螢現實點了點頭,而後卻又搖了搖頭,“細細向來,本宮還真不擔心。”

“爲何?”彩蝶不解。

夏初螢聳肩,“本宮也不知道,但心底卻總有種感覺,不羈卿是個可怕的人,他的潛力……無法估量。”話雖如此,但實際上,她也是空口無憑,毫無根據。

離夏初螢不遠,是不羈丹,跟在打工不羈勇和二哥不羈猛身後,打了個哈欠。

臺上的不羈卿將臺下衆生相盡入眼底,心底冷笑。

而後回過頭來,有侍從碰上一摞卷宗。

人羣譁然——難道三公真要讀一些沒用的詩詞?

不羈勇和不羈猛交談了什麼,而不羈丹而是哭喪了臉,因急切希望父親也給他下達什麼任務考驗。

面對如同排山倒海的質疑,不羈卿十分淡然,或者說,他對這種嘲笑、諷刺的視線早已見怪不怪。修長的手指慢慢翻閱卷宗,有條不紊,少頃,當翻到其中一頁時,停下了手。

因爲不羈卿拿起擴音喇叭,議論紛紛的族人們重新逐漸靜下來,迴歸安靜,都擡頭好奇看向不羈卿。

“子車家族何在?”不羈卿的聲音不大,但清朗的聲音底氣十足,與別日那有氣無力截然相反,更是有着一種說不出的穿透力。

同樣用擴音喇叭,不羈卿就這般平靜的聲音竟比剛剛北坤大喊的聲音更洪亮、更清晰。

衆人大吃一驚,如果不看臺上之人只聽這聲音,沒人會相信如今說話之人是病秧子三公不羈卿,而應是一名身體健碩、武功超羣的年輕人。

當聽懂不羈卿的話語後,衆人又是大大吃驚,不解三公爲何會找子車家族。因爲子車家族的人數雖不少,卻處在部落的最底層,所有財產充公、家族中每一人永遠無法榮升官員等等。

子車家族在部落中地位雖如此,但卻無法離開部落,因爲他們犯了大罪,惡名遠揚,其他部落沒人會收留他們。大部落即便是收留他們,也不會委以重任,更會派人大加看管。而小部落更不會收留,因不想因這一個家族的人而得罪了龐大的金龍部落。

最終,子車家族只能在部落中苟延殘喘。

“大家都知,子車家族爲罪族,百年前因犯大罪,所有財產充公,直到父親成爲部落首領,方纔寬容任其留有一些財產。”不羈卿淡淡掃了一眼人山人海的族人們,聲音淡然悠遠,無一絲膽怯顫抖,好像他時常這樣居高臨下,睥睨衆生一般。

子車家族的長老們以及家族骨幹們紛紛雙膝跪地,高呼盟主的恩德。

不羈卿繼續道,“子車家族從前也是金龍部落一個大家族,但爲何會淪落與此?”他正要將視線移回卷宗,卻突然看到角落裡的夏初螢,忍不住眸中一暖。

臺下的夏初螢敏銳接受到了這種目光,好似衆裡尋他千百度一般,心底最溫暖柔軟之地被觸碰,忍不住回以一個羞澀地微笑。

不羈卿捕捉到了夏初螢的微笑,心情更是大好,剛剛周身的冷漠消融若干,白皙的面頰爬上一絲紅暈,而抿緊的薄脣也忍不住微微上揚些許。

因爲不羈卿淡淡消融,臺下不少女子忍不住驚呼起來。

“天啊,原來三公這麼俊美,不對,從前三公也是俊美,但卻病怏怏的,但今天在三公身上找不到任何病氣。”

“爲什麼我突然覺得三公很神秘?”

“是啊,我也覺得三公很神秘,讓人忍不住去探究。”

“三公好美啊,雖然這種美說不出原因,但就是美得讓我忍不住看他。”

“你們發現了嗎?今天三公很健康啊。”

臺下,年輕女子們議論紛紛。

突然有一名女子感慨,“爲什麼我以前沒發現三公這麼美?真是後悔,三天前的七夕節應該送三公花環的。”

“是啊是啊,我也想送。明年一定要送三公花環。”

女子們的感覺沒錯,不羈卿不僅健康了、健壯了,皮膚更是白皙,容貌更是精緻,身材挺拔氣質淡雅,可以說將美髮揮到了極致。這些,也都是涅槃散的功勞之一。

夏初螢突然覺得心猛地一跳,趕忙低頭佯裝玩弄手帕,再也不敢擡頭與之對視。不羈卿的改變,也震驚了夏初螢,雖然感受不到到底哪裡不同。

“百年時間,當年的與事者、知情者,早已入土,沒人知道一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就連子車家族自己,也沒了追查的念頭,但無論對與錯、過與失,都一一記錄在卷宗中,無人能改變。”不羈卿的聲音突然頓了一下,而後嫣然一笑,“不對,有人能改變。”

在衆人議論紛紛,不羈卿將卷宗舉起,“是的,有人可以改變,便是司法卷宗的管理者,周氏家族。而如今我要說的便是,一百年前子車家族被陷害,罪魁禍首便是周氏家族和必氏家族。”

不羈卿的聲音依舊淡然,沒有任何波瀾,但這話卻如同一記重磅炸彈般轟炸了臺下的所有人,甚至連臺上的盟主不羈寒和北坤都大吃一驚。

夏初螢一頭霧水,什麼子車家族,什麼周氏家族,什麼必氏家族。雖然對這些名詞感到很陌生,但她對這種陷害、冤案卻絲毫不奇怪,無論哪個國家、什麼年代,只要有人的地方便有紛爭,只要有紛爭的地方便有陷害。

在臺下跪着的子車家族也是愣住了,甚至連驚喜的表情都無法發出,齊齊擡起頭望向三公不羈卿。如果此時宣佈這一事件的是盟主或大公、二公,他們定會喊冤。

問題是,卻是三公,他們……不是很信任。

雖然子車家族之人未表態,但周氏家族和必氏家族之人卻跑出了人羣,跪地大喊冤枉,更是紛紛指責三公的誣賴。

盟主不羈寒無法保持鎮定,他幾步走到不羈卿身旁,“卿兒,有些話不能瞎說,這關係到家族名譽你知道嗎,有些責任別說你,就是身爲盟主的我也是承擔不起!”

不羈卿卻依舊淡然,“父親,難道我發現了冤案,視若無睹,讓子車家族繼續蒙冤?”

盟主面色鐵青,花白的眉毛擰成一團。“傻孩子,如果你真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應找爲父來商討。”

不羈卿卻不急不緩道,“但這是父親爲兒子佈下的考驗,若兒子找父親尋求幫助,豈不是公然作弊?”

盟主一愣,突然發現自己被平日子最不起眼的兒子駁得啞口無言。“孩子,爲父是擔心你,你知道若有差池,其結果會如何嗎?”

不羈卿幽幽地看了自己的父親不羈寒一眼,“知道,輕則重罰,重則逐出部落。”

兩人沒想到的是,擴音喇叭端口未塞上,也就是說,兩人對話原原本本通過擴音喇叭傳向了臺下的幾萬族人。

夏初螢也是聽見,吃驚又擔心。“不行,我必須要去阻止他,此事太危險了。”說着,跳下太師椅,向看臺跑去。秦詩語等人阻攔不下,也只能跟着。

“既然你知道最糟糕的結果,爲何還要繼續?”盟主伸手欲搶卷宗,卻只見一道白色,不羈卿已靈活躲開。

北坤暗暗吃驚,盟主雖上了年紀,但身手卻了得,三公何時如此敏捷了?

“父親,從前那如影子一般活在部落中,又與被逐出有什麼區別?”不羈卿冷笑着看着盟主,又掃了一眼臺下的衆人,“與其不被重視的活着,還不如破釜沉舟殺出一番天地。”他的話語依舊淡淡的,但一雙美眸中的憤怒和憎恨無法掩飾。

“卿兒,你在怨我?”見到不羈卿的眼神後,盟主愕然。

不羈卿深深看了盟主一眼,而後道,“過了今日,父親您再決定將來如何對待我。”說着,轉身準備繼續剛剛未完的話題。

“不羈卿!”是夏初螢的喊聲,同樣,還是她因疾奔而氣喘吁吁的聲音。

當不羈卿見到那抹倩影時,冷眸微微一暖,如同冰層皸裂,露出新鮮泥土。“公主殿下勿驚,請繼續安心觀看下去。”一抹微笑,如同暖陽降世,泥土中無數嫩芽爭先恐後破土而出。

又是因爲這摸笑容,臺下一些女子們甚至欲驚叫。

“爲何今日三弟看起來這般不同?”大公不羈勇問身旁的二公不羈猛。

不羈猛搖頭,“我也不知。”

兩人身後的不羈丹也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雖然看見三哥振作心裡很高興,但卻依舊覺得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怪在哪裡。當他看到看臺上的夏初螢時,忍不住皺眉——這蠢公主也夠蠢,三哥勢必要挑起三個家族的矛盾,她跑去攙和幹什麼?

想着,不羈丹再也忍不住,也偷摸地向看臺而去。

不羈卿繼續道,“大家請靜一靜,而周氏家族、必氏家族的各位也不用如此仇視我,我不羈卿與你們非親非故,與子車家族也非親非故,換句話說,你們任何人死或活,與我沒有絲毫關係。”

不羈卿的一句話,又掀起了族人們討論的熱潮。

身爲部落三公怎麼能說出這般毫無人性的話?這個時候換個正常人,難道不應該說三大家族都是部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缺一不可嗎?

更是驚訝,眼前這般溫文爾雅、看起來如同仙子下凡的三公,怎麼就能說出如此冷血的話?這平靜的語調以及殘忍的話語,和他絕美的外表簡直有着天壤之別。

“對於我的公平性,你們大可放心,我不會偏袒任何一方。同時也要強調,沒人收買我,因爲包括這三個家族在內的部落中每一人,都鄙視我、無視我、踐踏我,若非我是盟主之子,恨不得直接將我趕出部落。”說着,不羈卿脣角勾起一抹冷笑,“如今,我只是認真完成父親交給我的考驗任務,別無其他目的。”

臺下,周氏家族有一長老突然哈哈大笑,而後大喊道,“三公大人,就算你毫無目的也不能信口雌黃,如果因爲你的錯誤而冤枉了我們,那怎麼辦?”

人羣譁然,這時周氏家族對三公的叫板,是否也可以理解爲,周氏家族與不羈家族的叫板?

面對如此威脅,不羈卿竟無絲毫懼色,或者說,他的面色從來沒變過。“對於處在部落最底層二十一年的人,你又想怎麼辦?我已被打在地上,難道你要將我打入地下?或者說,將我殺掉?”

周氏家族長老啞然。

子車家族長老卻突然對不羈卿抱拳,“三公大人,您在卷宗中發現了什麼就請如實說,如果您爲我們子車家族翻了冤案,我們整個家族發誓永生永世追隨三公大人、追隨盟主、永世效忠金龍部落。”

必氏家族也不是好惹的,最大長老冷哼一聲,“三公大人,不是老夫威脅您,您是盟主之子,我們沒權處死您,但如果您冤枉了我們,我們兩大家族絕對離開金龍部落,這個後果,您可曾考慮過?”

北坤大吃一驚,慌忙看向盟主,而盟主也是猶豫不決。

終於,成功威脅到了不羈卿。

不羈卿冷笑一下,而後轉身對盟主鞠了一躬,“父親,孩兒沒了佩刀,能否借您佩刀一用?”

夏初螢面色蒼白,他到底要做什麼!?

不羈寒驚訝之餘,瞬間便恢復了鎮定,笑着將腰間佩刀取下,遞給了不羈卿。“孩子,想做什麼就做吧。”

一旁的北坤急得差點跳腳。

不羈卿轉過身來,深深看了一眼臺下的必氏家族長老,而後抽出門主的佩刀,一下子插入木質欄杆。“首先,我對必氏家族或周氏家族沒有敵意;其次,若我真錯了,我當中對你們兩大家族賠禮道歉,但我只代表自己賠禮道歉;其三,若你們不接受道歉,我便在立刻在你們面前自刎謝罪。”

幾人族人們譁然,紛紛議論。

不羈卿繼續道,“當然,即便我死,你們也可以帶領族人離開部落,但卻別說因我不羈卿而離開,我以死謝罪你們不接受,而這種離開只會說明你們早有預謀卻只等一個機會。”即便用生命爲籌碼,但不羈卿的面容卻依舊未變,若非要找出變化,那便是神態更從容,語調更平靜,好像說的不是自己之事,賭上的不是自己之命。

剛剛提出威脅的必氏家族長老一驚,看向周氏家族長老,兩人交換眼色。

這時,夏初螢卻笑意盈盈地緩步走上看臺,伸手拿過不羈卿的喇叭,現實把玩了片刻,而後對着喇叭道,“下面那個姓……”而後回頭問不羈卿,“他們姓什麼來着?”

不羈卿一愣,忍不住輕笑出聲,“必。”周身冰冷終於有了一絲溫暖。

“哦,”夏初螢瞭然,而後依然佯裝正經,“姓必的族人們,聽本宮說兩句話。有句話說得好,人無完人,別說不羈卿如此,本宮如此,想來盟主也是如此。同樣,這世間有種東西名爲誤會,而誤會存在的目的便是讓人們來解開。但如果有人抓住誤會不肯解開而大作文章,那便是別有居心。”*裸的威脅。

夏初螢笑了下,繼續道,“趙錢孫李、周吳鄭王,這麼大的金龍部落定然有不少家族,爲何三公沒提出其他家族只說了你們周氏家族和必氏家族?那是因爲,你們身上有疑點,而既然有疑點,作爲三公或者任何人就有權提出疑問,你們卻擺出了只要受到一點點委屈就離開部落的姿態,難道你們這兩個家族地位如此崇高,崇高到有恃無恐、崇高到一手遮天,連盟主和三公都無法得罪你們一點點?”

周氏家族長老馬上醒悟過來,連忙道,“金玉公主英明,剛剛是必氏長老衝動,還望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原諒必老。”說着,向那必氏長老使眼色。

必氏長老被威脅,渾身顫抖,卻又覺得自己這麼一個德高望重的長老被一個小女娃教訓,實在下不來臺,別說這麼個小女娃,就盟主大人也得給他幾分薄面。

“哼,金玉公主不覺得在給老夫扣帽子嗎?”必氏長老咬牙道,“如果我們兩大家族被當衆冤枉,還有什麼臉面繼續在部落中?”

“那你們走走看啊。”夏初螢突然呵呵一笑,軟糯的聲音悅耳。

必氏長老一愣,而周氏長老則是一驚,後背一層冷汗,他發覺了危險,趕忙開口欲與必氏長老脫離關係。

周氏長老還未開口,卻聽見夏初螢笑吟吟道,“既然你欲離開金龍部落,那本宮也不用再將你當自己的族人,本宮作爲鸞國金玉公主手下有十萬鐵騎,作爲金龍部落未來的夫人,有盟主和整個部落族人做後盾,本宮倒是想看看,你們這龐大得無法無天的家族,如何與本宮對決。”

威脅之論擲地有聲,幾萬人頓時鴉雀無聲,第一次感受到平日裡看似天真可愛的金玉公主,實則確實隱藏了利爪的獅子,只要她輕輕揮揮手,對方怕定是要粉身碎骨!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金玉公主身上,卻無人發現不羈卿,他側着頭,驚愕地盯着夏初螢看,眼中的驚訝、感動、感激,種種感情交織。

必氏長老也是嚇了一條,剛剛實在氣過了頭,竟冒然得罪了這個不能得罪的主兒。

必氏家族的另一個長老趕忙上前,給夏初螢磕頭,道,“金玉公主開恩,我們家族大長老年歲實在太大了,有點老糊塗,胡言亂語,公主殿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萬不要生氣啊。”

夏初螢依舊是笑吟吟的,“原來是這樣,放心吧,本宮纔不是小氣的人呢。”但如今,無論夏初螢用怎樣嬌俏靈活的語調,都無法再迷惑衆人了。

因爲,此時此刻,再無人相信金玉公主是一名不懂事的小姑娘、一個前來和親的可憐蟲,而是一名有心計有膽識,讓人無法輕視的王者。

“謝謝。”不羈卿不知如何表達,這是他今生今世第一次,有人公然支持他,無怨無悔站在他身後充當靠山,這種感覺很奇妙,無法用言語表述,胸口中的火熱甚至比服用涅槃散更爲炙熱。

初螢對其擠眼,“加油。”

不羈卿也回以真誠的微笑,點了點頭。

而與此同時,幾萬人都未發現的一個問題,卻被看臺邊緣的不羈丹發現。

只見,不羈丹伸手在自己光滑的下巴讓撫了撫,一雙烏黑的大眼眯着,眼中閃着沉思。他的視線不在別處,而在不羈卿身旁那紮在欄杆的佩刀上。

不羈丹伸手摸了摸欄杆。

作爲重要看臺的欄杆,這些木材絕不是一般木材,而是木質特密、結實耐用的木材,如此密實的木質,別所劈開,就是用刀扎進去也需要很大力氣。

不羈卿有大力氣,不羈丹還是知道的,但而如今那佩刀幾乎扎穿了木材,實在是詭異。

不羈丹的手探到腰間摸自己的佩刀,卻突然發現,他也可悲的失去佩刀。沒辦法,取來一隻刀,其長度、鋒利與佩刀相仿,而後走到無人處,對着欄杆狠狠紮了下去。

雖然不羈丹用了不少力氣,而其又天生神力,但也未扎穿,而與不羈卿所扎的不相上下,換句話說,不羈卿輕鬆用的力氣,與不羈丹用的全部力氣可抗衡。

若不羈卿真的使出全部力氣……其後果很難想象。

“喂,你在看什麼?”下了看臺的夏初螢發現了不羈丹,好奇問。

不羈丹趕忙閃身擋在那刀的前面,額頭滴落一滴冷汗,“沒……沒什麼。”

初螢眯起眼,“沒什麼?真的嗎?爲何我看你那麼詭異?”

不羈丹努力鎮定下來,一翻白眼,“疑神疑鬼的,難道你年紀大了?”

夏初螢伸手就給不羈丹一拳,“你才年紀大了。”

兩人正鬧着,不羈卿的聲音再次傳來,而夏初螢的注意力也忍不住到不羈卿的身上。

不羈丹鬆了口氣,裝作若無其事,眼神卻是瞥向夏初螢,而後趁其不備,將刀狠狠拔出,這才鬆了口氣。

不羈卿的聲音依舊平靜,即便剛剛發生了種種事件。

“根據卷宗,一百多年前,子車家族曾犯了貪污霸佔部落糧草之罪,將整整一年的部落糧草據爲己有,更是分發給子車氏族人,當時的部落首領大怒,派人調查此事,而後證據確鑿,將子車家族大長老處以死刑,其他長老入獄服刑,子車家族所有錢財充公,而子車家族也被變爲賤民,永不被錄用。”不羈卿複述卷宗上所載之事,不急不緩。

衆人這才知曉,原來子車家族被貶是因爲貪污霸佔部落糧草。

“這是年曆卷宗,”不羈卿從侍從處又取來一份卷宗,繼續道,“這是刑房卷宗,顧名思義,便是子車家族喊冤,申求首領派人調查。其中喊冤的原因是,有一日傍晚,作爲服侍首領的必氏家族之人攜帶首領令牌前往負責押運蒐集糧草的子車家族處,以令牌爲信物,宣佈首領口諭道,首領念子車家族有功,將整批糧草賜給子車家族。”

“子車家族大喜,但也有謹慎之人,便將盟主的令牌反覆查看,最終確認其正式盟主令牌,這才歡喜領命。隨後,將所賜糧草一部分分發給子車族人,一部分收入倉庫,更是將一部分拿到集市換了布匹等用品。”

幾萬族人們略有討論嘈雜,但大部分卻安靜無聲,專心聽這一百年前的冤案或者說是恩怨。

不羈卿繼續道,“問題出現了,子車氏族長老說見了盟主信物接了口諭,而那名所謂下發口諭的必氏卻拒不承認自己傳達過口諭,只說當日前去子車家族與長老敘舊,而盟主本人卻肯定沒下發過相關口諭,真正的令牌依然在自己手中並未下發,那麼,這三個人中,定然有人說了假話。”

臺下議論紛紛。

不羈卿自問自答,“你們肯定會有人問,事情已經水落石出,說假話的是子車家族之人,他們想侵吞部落糧草,是嗎?但我有個疑問,如果子車家族真的想侵吞糧草,爲何不在押運的過程中神不知鬼不覺動手腳,而非要將整批糧草吞食,留下這讓人無法忽略的把柄呢?”

必氏家族中,有一名年輕長老道,“三公大人,這問題確實顯而易見,但一百多年前的事,大家沒親眼所見,您又如何根據這個不妥之處來推翻整個案子?”

不羈卿挑眉,慢慢道,“答案很簡單,就在這卷宗中。”說着,舉起了刑房卷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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