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謀士
曾經有人說過，做謀士，其實和做狗差不多。而部隊中也有句話，參謀不帶長，連屁都不頂。
謀士的價值，體現在被重視的程度上。一大堆謀士，圍着主人，竭盡全力的討好着主人，用智謀，用表現，用忠心，還有，用背黑鍋。
主人不方便說的話，他們要說出來，主人不方便做的事，他們一定要堅持。
這樣纔是好的謀士，其實，和條狗差不多。
這些話很是刻薄，但也有一些道理，做謀士是不需要有骨頭的，不然，你就是主，他就是臣了。
孔家這幾天對沈約很好，很多不明真相的人都覺得，沈約應該感激孔家的重視，賣身投靠。
可惜，從一開始，沈約就沒有想過和孔家和好。
他需要的是平等，而不是做如同狗一樣的謀士！
謀士說的再好聽，也不過是依附他人的存在。誰也說不清，有那一天，會不會被卸磨殺驢。
歷史上，曾經有位國君，他有個非常喜愛的臣子，有一次，臣子吃桃子吃了一半，覺得很好吃，於是就將剩下的半邊桃子給國君吃了。國君很高興，對外說，看他多好，吃桃子都不忘我。
還有一次狩獵的時候，臣子聽聞家人有了重病，於是私下駕駛了國君的馬車回家，這本是逾越之事，但國君卻誇耀他的孝心。
這種寵愛甚至到了臣子和國君同塌而眠的地步，由此國君醒來之後，想起身，卻發現袖子被臣子壓住，於是他沒有叫醒臣子，只是拿刀割斷了那條袖子。
可是，寵愛會衰減的，有一天，當國君不再寵愛那個臣子的時候，他這樣的問道，“你是不是把吃了一半的桃子給我吃？你是不是偷偷的駕駛過我的馬車？”
“香嵐，沈約的這種方法，纔是好法子。”
長嘆了一聲，沈若彤也明白過來，說道，“官府的事情，必須要有人在其中推動一把，如果主動做……”
“李長老，你就不用替平海侯解釋了，很簡單，他不信任我。”
微微的笑着，沈約看着倉促不安的孔香蘭，“人有了疑心，什麼事情都會朝着壞的方面想。這次和痘神娘娘會面之後，我沒有說明會面的詳情，平海侯自然心中有了芥蒂，認爲我不識大局，刻意隱瞞真相！”
和痘神娘娘會面結束之後，沈約只是簡單的說了一下時間，至於衆人最關心的，痘神娘娘的會面的種種細節，沈約一個字都沒有提。
“這個沈約，怎麼如此不識大局？”
說話的，是孔家的二長老，孔國丈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在長老會上通報了以後，二長老非常的氣氛。
“海州城幾百萬人，任何情報都是珍貴的，他居然爲了一己之私，把那些東西隱瞞下來。”
當然很氣憤，人如果發現自己處於危險狀態，而另外一人卻隱瞞很多情報，都會非常的氣憤。
“沈約和陳家的關係很密切，這個事情，會不會是沈約和陳家聯手的陰謀？”
這是孔老爺子，活了九十多歲的他，見識過無數的鬼蜮伎倆。
“孩兒也擔心此事，所以有些拿不定主意。”
江湖騙局，千奇百怪，往壞裡想，如果這場痘神娘娘降臨，是一場騙局呢？
孔國丈的孫子，也是當今太子，這個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多少人圖謀不軌。
如果有股勢力，找上了沈約，要和他聯手坑孔家。從這個方面，也能解釋此事。
牛痘之事，現在想要翻案，只有孔家親自承認此事，併到處宣揚，才行。但孔家如果這樣做的話，那麼幾十年的聲譽毀於一旦，甚至會危及太子的地位。
痘神娘娘即將血祭之事，已經讓孔家手腳大亂，這幾天在海州城所作之事，拿到朝廷上都很麻煩。
這就是沈約爲什麼不再給孔家提建議的原因，因爲孔家有自己的顧慮！
很多人看歷史書的時候，覺得很奇怪，很多事情，當時絕對應該那樣做，而且大家都知道，但就是沒有人去做。
而孔家也是一樣，現在如果宣稱海州城即將由大難，但如果到時候沒有怎麼辦？
這不是小山村，是一個近乎二百萬的城市！
二百萬人，想要短短數天內，在恐慌的氣氛中，井然有序的逃離這座城市，那完全是開玩笑。
當大家信了大難即將臨頭的消息後，剛爭先恐後的逃離，踐踏就會死無數人。
會有人放火，會有人搶劫，而那些維持秩序的人，第一時間，想的恐怕是自己的家人。
而二百多萬人逃離城市，他們的衣食住行怎麼辦？
會餓死人，會渴死人，會因爲爭鬥食物飲水死很多人！會有老人撐不下去而死，會有孩子得了疾病而死。會有男人因爲發狂之事，會有女子被侮辱之事。
到時候，不用痘神娘娘來，海州城先成了一片廢墟，逃出城的也是死傷狼藉。
萬一，或者很大可能，痘神娘娘沒有進行血祭，而是等一等，那麼，效果會如何？
效果會好的不得了，到時候，大家都不相信官府，又回到了海州城，而狼來了的教訓會讓大家不再相信官府。
到時候，太子能保住位置，已經是幸運的不得了了，更大的可能，就是被牽連。而當孔家之孫被立爲太子之後，孔家就有進無退，一旦太子被廢，孔家也將跌入地獄。
所以，孔家現在明知道該做什麼，但很多事情都不能明做，因爲害怕，恐懼和擔心。
“明白了嗎？”
沈約正在對着孔香蘭說話，而他的話，居然和孔家討論的那些，非常的相似。
“明白了。”
孔香蘭本身是很聰慧的人，只不過因爲修習水系法術，所以和世務接觸的比較少而已。
“就像是這次放糧與百姓，如果不是我先推動，官府是絕對不能做的。放糧需要程序，而誰來擔責？同時，謠言一旦蔓延開，可能會死的人更多。”
“沈哥哥，爲了海州城二百萬人，委屈你一下，和爺爺他們好好商量多好？我知道這樣對你很委屈，可是，海州城二百萬人呀。”
說話的是孔湘雲，沈約對於小蘿莉的話嗤之以鼻。
“大人說話，小孩子閉嘴。再多說，以後就不要到我這裡來。”
扮可愛，扮可憐的孔湘雲，一下子被噎在那裡，不過，她還是乖乖的閉上了嘴。
從來沒有人這樣的對待過孔湘雲，十一歲的她人見人愛，就連江湖中幾個有名的老怪物，見到她也是頭痛無比。
她做事很能把握尺寸，而小女孩的身份更能佔據很多便宜，可惜這一切，在沈約面前一點效果都沒有，讓她一直恨得牙癢癢的。
“我倒是覺得孔湘雲說的不錯，沈約，既然大家的目的都是一樣，和孔家多溝通，有什麼不好？”
說話的是謝曉芙，沈約聽了她的話，笑了。
“誰說我沒有溝通？”
沈約指了指面前一大一小兩個大美人，孔香蘭和孔湘雲。
“這不是兩個很好的通話筒嗎？只不過，大的比較糊塗，只是一個花瓶而已，現在還沒有擺清楚自己的地位而已。小的太精明，而且人太小，我也不能太欺負她，不過，她們至少有兩張嘴巴。”
你們既然做傳話筒，就要有傳話筒的覺悟，嗯，簡單說，就是類似接線生那種角色，別給客戶臉色，多聽少說，態度和藹，忍氣吞聲。
香蘭姑娘做的還不錯，湘雲呀，你以後不要來碧玉山莊了。“
沈約微笑着，端起了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