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小鬼子趕出去。”謝承瑞一聲令下,他手下的士兵就蜂擁而出朝剛剛進城的日軍衝去,嚴格的說,這並不是一場實力對等的戰鬥。日軍無論是從武器配置還是士兵人數上都不是守軍的對手,可怒火中燒的守軍已經全然忘記了冷靜,衝殺而出的**士兵完全只是憑着血性在戰鬥,面對日軍士兵精準的射擊,一個又一個的**士兵倒在衝鋒的路上,粘稠的血漿慢慢的淤積成了血窪,然後被後續上來的士兵踩成泥濘。
劉山羊現在只是個火頭兵,即使他再怎麼私底下嘀咕個不停,再如何把謝承瑞他們罵成狗屎,人微言輕的道理,劉山羊還是懂的的,所以趴伏在瓦礫後面的劉山羊在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怒火,只不過他小聲的嘀咕卻一直沒有斷過。唐城現在不會再想要離着劉山羊遠遠的,因爲他驚奇的發現劉山羊嘀咕的那些話要比謝承瑞下的命令快上辦怕,這也就是說謝承瑞看出來的問題,劉山羊也看出來了,而且劉山羊的主意好像要比謝承瑞的正確。
謝波給了唐城一本記錄着他這些年戰地心得的筆記,可謝波已經離開了,唐城不可能靠着一本筆記就能學會打仗成爲一個真正的軍官,所以現在,唐城準備從劉山羊身上學習更多戰場生存的東西,他相信劉山羊或許會是個好老師,只是劉山羊本人並不知道此事。
進攻仍在繼續,雖然謝承瑞手下的士兵已經傷亡慘重,但他還是堅持要獨立搶回主城門,憲兵教導團和87師的部隊不好和謝承瑞爭執,只好隨了他的意思。又是一輪進攻,又是一輪被日軍擊退的進攻,戰死士兵的屍體鋪滿了街道,那些中彈受傷還沒斷氣的士兵就躺在屍堆裡不住的慘叫呻吟着,聽的唐城心碎般的難受,好像有一隻大手猛的攥住了自己的心臟,然後大力的捏緊鬆開捏緊鬆開。
“不能再這麼打了,等不到奪回城門,你的部隊就會被拼光的。”易安華拉住了暴怒中的謝承瑞,然後把謝承瑞拉去一邊小聲的規勸着。**中向來是重權不重職,哪怕你是個上校的軍銜,可要是你手底下沒有兵,那你這個上校還不如一個小小的少尉。易安華這會出言規勸謝承瑞,自然是爲了謝承瑞好,黃埔出身的謝承瑞要是把自己折騰成了光桿司令,那可就真是會被人笑掉大牙。
謝承瑞稍稍冷靜了片刻之後,下令全團除了輪值崗哨以外的軍官便全部聚集到了自己面前,冷靜下來的謝承瑞先將手下的士兵進行了大致的篩選,謝承瑞又把將全團的輕重機槍全都集中起來,挑選機槍打的好的二十人編成機槍排。步槍打的準的二十人編成狙擊排,再挑選四十個身強體壯的組成敢死隊隨時候命。
謝承瑞分派任務完畢,趴伏在瓦礫護木的唐城卻不解問着身邊的劉山羊,“劉叔,咱們不是要先搶回城門嗎?他們這麼看着倒像是在佈陣,有用嗎?”
“有用嗎?當然有用。”劉山羊把香菸幹叼在嘴上卻不點火,“姓謝的這會在重新佈置兵力部署和火力調配,看來他是想給小鬼子下狠招了。”劉山羊沒有明說什麼是狠招,唐城也沒有繼續問,兩人很是默契的望向教導二團那邊,想看看到底謝承瑞又憋出什麼招數來了。
新一輪的戰鬥從教導二團的炮連開始轟擊城門拉開戰幕,和劉山羊估計的是一樣的,謝承瑞這回是用上了最笨但同時也是最穩妥的招數。他先下令自己的炮連用炮火封鎖城門,然後用輕重機槍壓陣靠着密集射擊阻擋進城的日軍繼續前進,然後便是那些神槍手和日軍老兵之間的對決。而在所有人都被交戰吸引注意力的時候,謝承瑞的敢死隊會趁機向前移動,子啊到處都是屍體的戰場上,敢死隊員們很容易就能找到掩護自己的東西。
“上去了,上去了。”不只是劉山羊和唐城在注意戰場上的變化,就連九斤和碾子也一直在關注着,敢死隊衝上去的那一刻,九斤忍不住叫了出來。九斤的喊叫沒有引來劉山羊的白眼,卻引來了謝承瑞和易安華兩人,見劉山羊他們四個也在這裡,謝承瑞的臉上露出一絲異色。把劉山羊送去當火頭兵是謝承瑞手下參謀的建議,在這個刺頭不想爲教導二團盡全力之前,最好的辦法就是折騰他,可勁的折騰,直到把劉山羊折騰的沒脾氣了纔好。
說實話,謝承瑞是不想這麼做,劉山羊的確是個打仗的行家,可這裡是教導二團,劉山羊爲了一個小小的下士就敢當着那麼多士兵的面跟自己喊叫,如果不懲治了劉山羊,把自己以後在教導二團就無法帶兵,所以謝承瑞纔會默許了手下參謀的建議。這會突然看到劉山羊和他手下的那三個兵,謝承瑞的心裡忽然有種想要罵人的衝動。
“不是已經把你們安排去伙房幫忙了嗎?怎麼還在這裡?”假意用望遠鏡觀察着前方的戰鬥,謝承瑞大聲的問着一臉不在乎的劉山羊。在整個教導二團,謝承瑞自然是那個說話管用的角色,可劉山羊到底不是隸屬他們教導二團的人,所以謝承瑞可以給劉山羊調職,把劉山羊調去幹火頭兵乾的差事,但他無權解除劉山羊的軍職,雖然劉山羊只是個小小的上尉。
劉山羊低聲的會了話,可這裡到處都是槍聲和爆炸聲,劉山羊說話的聲音也不是很大,弄的謝承瑞根本就沒有聽清,不過聽不聽都一樣,等劉山羊的嘴巴不動了,謝承瑞拎着望遠鏡扭頭就走。“剛纔那幾個不是你手下的兵?”易安華小聲的問着冷臉的謝承瑞,他從剛纔謝承瑞的表情就已經看出了不對,只是當着劉山羊他們的面,易安華並沒有問出來。
“我那有那麼大的面子,他們是88師從上海撤出來的一個連,88師從上海撤退的時候把一個營留在四行倉庫斷後,這個連就是那個營最後的人,前幾天倒是幫着我守了一陣子前鋒陣地,結果被打的只剩下了四個人,就是你看到的那四個,那個回話的是他們的連長。”謝承瑞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即便和和易安華都是熟人,謝承瑞也還是沒有對易安華說實話。
“是謝晉元的人。”聽完謝承瑞的話,易安華不由的回頭向那堆瓦礫看去,當日集結於上海的部隊撤離之時,謝晉元奉命斷後,身邊只有一個不滿員的步兵營,仗着四行倉庫的堅固和位置,謝晉元硬是逼的日軍拿他沒有辦法,要不是國府下令謝晉元率部撤進租界,恐怕四行倉庫現在還在謝晉元的手裡。
易安華是隸屬87師的,87師和88師本就是拱衛國府的警衛部隊,易安華和那謝晉元也是認識的,聽的劉山羊他們是謝晉元的手下,易安華不由的上了心。謝承瑞沒有攆劉山羊他們離開,再說他的教導二團經歷過幾天的戰鬥之後已經嚴重缺員,謝承瑞現在恨不能連軍醫都拉上來打仗,劉山羊他們四個留在這裡倒也無所謂。
見謝承瑞不再理會自己,劉山羊立馬來了精神,一邊抽出自己的駁殼槍檢查着彈匣,一邊讓碾子做好隨時用機槍開火的準備。“小鬼子已經進城了,這裡到處都是廢墟,用長槍和他們打根本不佔便宜,還是咱們的短槍最適合。”看到劉山羊在檢查自己的駁殼槍,唐城張了嘴巴卻沒有出聲,他是想問劉山羊來着,可想了想還是沒有問出口。
仗已經打到了這個份上,不是誰想離開都能行的,再說日軍現在已經攻進城了,若是都想着後退撤走,恐怕整個南京都會被日軍佔領,到那時候,在這裡的所有人一個也別想活着離開南京。只要明白了這些,唐城便能明白劉山羊此時爲什麼要這樣做,與其被日軍一路追着苟且偷生的活着,倒是不如和日軍面對面的打一場,劉山羊便是這樣的性格。
謝承瑞重新調整戰術之後,教導二團的老兵利用自己人的屍體做掩護,用步槍和進城的日軍進行對射,炮兵使用迫擊炮壓制城門上的日軍機槍火力,然後謝承瑞的機槍手們用強火力封鎖進城日軍的進攻路線,在幾方合力之下,進城的日軍被暫時的擋住了繼續前進的勢頭,而此時謝承瑞的敢死隊已經移動到了距離進城日軍前鋒不過20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