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雨濛沒能按照錦兒的要求把胡良吉玩死,但卻玩瞎了他的眼睛。那種泰國魔鬼椒的辣度,天下聞名,鬼神難沾其邊,胡良吉纔多少道行,這一把魔鬼椒撒下去,嘖嘖,不瞎纔怪~~
胡良吉在慘叫,古雨濛抱着胸衝了出來,一頭撞進了一個人的懷裡。
這個人是從外面想要進入大帳的,卻在掀開門簾的時候,一個瘦小的身影撞到了他的懷裡。二人俱都擡頭,四目相對,視線之間,彷彿爆裂出了一團火化。
“元昊!?”
“雨濛……公主!?”
多少個日日夜夜的相思,全都化成了一團相思之淚,日日夜夜以來所積攢下來的委屈和思念,在這個時候全部泵涌而出。
他沒有受傷,他好好的……
天彷彿都不那麼寒冷了,夜都不那麼嘿了,方纔還在呼嘯寒風也都彷彿停了下來,空氣凝固了,一切都彷彿靜止了一樣。
日思夜想,終於在今日相見。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此時此刻。
他的臉龐依舊那麼英俊,卻是沒有了昔日的大鬍鬚,但臉頰上卻多了一道小指那般長的刀疤。瘦了,也黑了。
思念如絲,絲絲入心,戀人如蜜,口口香甜。
情人間正如一杯香濃的茶,細細地品,慢慢的嘗,回味無窮。也如一道需要耐心等待的美味佳餚,爲了那一口的回味無窮,再都的等待也是值得的。
二人對視,無需多言,因爲一切盡在不言中。
古雨濛不知道是哭着笑,或是在笑着哭,總之是她是哭了,也笑了。儘管外面很冷,但她卻心暖如春。
她上前一步,張開了雙臂。
風一吹,掀起了她的褻衣,露出了她潔白如凝脂般的肌膚。
然而。
元昊卻是退後了一步,隨後,饒過了古雨濛而徑直快速地走進了大帳中。
古雨濛一塄:怎麼了,不認識了麼?我長得變了麼,變漂亮了?還是變得成熟有韻味了?古雨濛摸了摸自己的臉,眼淚還在臉上,似乎已結成了冰。
她也跟着走進了大帳,卻見元昊跪在了胡良吉的身前,恭恭敬敬。
“抓住她,殺了她!”
胡良吉痛苦的嚎叫,他的嚎叫聲引來了諸多巡邏的軍卒和裨將,就連錦兒也順着胡良吉的嚎叫聲來到了大帳外。
古雨濛心急如焚,上前拉起了元昊的手:“元昊,咱們跑路呀,再不跑來不及了。”
然而,元昊卻是甩開了古雨濛的手,隨後突然的把古雨濛的手反背在了身後。
擒拿。
古雨濛大駭莫名,元昊,你怎麼了,我是古雨濛啊,你怎麼了,你真的不認得我了麼?
外面的人都進來了,裨將、軍卒,還有一些其他將軍的女眷,錦兒也在。還有一些侍女。太監不允許出宮,所以十六部侍女衆多。
所有人都看見了鎮北軍主帥鎮北將軍胡良吉雙眼通紅,似乎已瞎了,他正在痛苦的捂住雙眼嚎叫,軍醫前來查看,嘆息地搖了搖頭。
古雨濛幾乎是赤.LUO着上身,衣衫凌亂,被元昊“擒住”。
“元昊,是我,是你的雨濛,你不認得我了麼?”
自元昊突然離開他而來到大帳內的時候,古雨濛便覺得元昊有些不同了,他似乎不是以前的那個元昊,他變了,變得和以前完全不同,他的眼睛裡沒有以往的光彩,似乎……他變得冷漠,沒有感情,或者是……他似乎真的忘記了她究竟是誰。
長久以來的堅持,讓古雨濛到了十六部,爲的就是見到心愛的男人,無論他現在的傷有多重,無論他有多麼的貧窮,只要他還在,她來這個世界就充滿了意義,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就算是讓她在馬背上顛簸一個月,即使讓她風餐露宿,即使讓她受盡苦楚,都是值得的。
可是,當她堅持到現在,卻發現自己的所見和所想的不同時,她再也控制不住委屈的淚水,所有的傷所有的淚,你的愛,她將全部帶走。
“殺了她!抓住她,殺了她!”
軍醫實在沒有辦法治好胡良吉的眼睛,只好命人自大帳外取來一大塊冰,放在了他的眼睛上,冰塊讓他火辣辣的眼睛終於舒服了些。
他大叫着,命人抓住她,其實早有人抓住了她。
“大帥,人已抓住了。”
元昊的聲音在古雨濛的耳朵裡彷彿是一聲絕情符咒,令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似乎,真的一切都變了,十六部並不是她所能來的地方,她也不應該來的,來了,自然就後悔了,先前她還是不後悔的。現在呢,她依然不後悔,至少見到他了,他安然無恙……
誰也不知道,在大帳外的角落裡,勝驊看見了大帳內的一切,輕輕地嘆了口氣:“早知道,我先把你殺了,也就沒有現在的遺憾了,不是麼?”
誰又能想到呢。
世事難料。
勝驊悄悄地離開了大帳,向一個他很熟悉的地方快速走去。
“人呢,誰抓的!?”
“是麾下,元昊。”
“哦……原來是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沒用的東西,這話怎麼誰的!?元昊自己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是一愣,但是他卻生生地忍了下來。他沒有忘記離開幽州時,蕭海璃對他說的話:“離開她,保你不死。”
離開她,保你不死,要不然,死的就不是他元昊一人了,古雨濛、無召進幽州的九百雁歸關將士、還有雁歸關剩餘的一萬人。全都得死。
蕭海璃說到做到。
元昊選擇了離開她,這是不得已而爲之,走的時候,他對大王說:“我走可以,不要讓她知道,希望她能幸福。”
蕭海璃保證:“孤,給她整個後宮。”
兩個男人之間的誓言,成就了今天古雨濛委屈的淚水。
誰能知道,這其中有那麼多的故事,古雨濛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是在想,死了也就不記得了,今生沒有與君廝守,來世一定好好珍惜,寸步不離你左右,時刻與你相擁。
就是他這個沒有用的東西,用自己的一生,換取了古雨濛的平安。
殺了她,能殺麼,元昊自己的心裡都不知道是否應該殺了他。
殺了她,聲音此起彼伏。
今日,古雨濛必死無疑。
元昊抽出了彎刀,昔日的虯鬚彎道,卻是要用在自己心愛的女人的身上。元昊的心彷彿被自己的彎刀扎中了一樣,疼得他幾乎快要暈厥過去。
錦兒緊張地看着元昊,卻是不知道自己告知元昊到大帳來,到底是對是錯。當她離開大帳之後,已經預料到這一幕的發生。既然自己不幸福,那就讓全天下的有情人都不得善終!
錦兒期待着元昊的彎刀能夠刺進古雨濛的心臟中,也在期待着胡良吉能突然死掉。
那樣,她所有的目的都視線了,她不想要這些榮華富貴,她只要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然而……她喜歡的人早已死在了和十六部叛軍的交戰中。
這一切都是胡良吉這個混賬造成的。
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值得錦兒去追求的東西了,除了恨。
古雨濛令她有些失望,昔日的傳聞都是假的,當面臨危險的時候,她連自己都保不住,何談幫助自己?幸好,她沒有把自己的秘密說出去,這點,錦兒沒有看走眼。
現在她要死了,她竟然有些惋惜。
元昊的彎刀一直都沒有留下去,因爲他看見古雨濛直起了腰身。
死,也要死得壯烈一些,當年劉胡蘭是不是也是如此,挺直腰板,看着儈子手的刀落在自己的身上,就算是死,她也要親眼看這元昊,她要看着心愛的男人最後一眼,即便是死前的最後一眼,那也是值得的。
古雨濛忽然覺得不後悔了,至少是死在自己心愛的男人的刀下。
虯鬚彎刀,現在,刀已經出鞘了。
到底殺不殺呀?
古雨濛突然露出了微笑。
元昊心中猛的一緊。
他下不去手。
如果,如果她能承受得住這一刀,並且能在雪地裡堅持一夜,讓寒冷的天氣凍住她的傷口,當人都散了之後,他便會出來相救,把她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
但,就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能不能在寒冷的雪地裡沒有任何保護而過上一夜,就不要說瘦弱的古雨濛了。
牛都能凍死,何況是個人~~
這個計劃不行……但,如果她反抗呢?突然跑掉,或者說,搶了自己的彎刀,然後以自己做人質?不行……古雨濛現在的樣子,就是個毅然赴死的樣子。
雨濛,你真的很傻,難道你不知道他根本下不去手麼?
你到底殺不殺呀?古雨濛急了。
不殺我可走了。
元昊心一橫,只能用第一個辦法了,如果她能堅持的話,如果她堅持不了……那他就和她一起死。
彎刀亮着寒光,正要落下,突然的,一匹黑色的高頭大馬自大帳外衝了進來!
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衆人愣塄的,居然一個人都沒反應過來。
在這匹黑色的高頭大馬上,穩穩當當地坐着一個身穿黑甲頭頂黑色翎羽的蒙面將軍,他身形修長,一進來的時候,身上竟然飄出一股胭脂味。
他一伸手,提起一臉懵圈的古雨濛,橫放在了馬背上。
“哎呀!什麼事?!十六部反賊殺過來了麼?元昊,你特麼的有沒有把古雨濛宰掉!?誰來扶本帥逃命呀!”
錦兒心中一痛:胡良吉,你夠了,你已經夠慫的了……幽蘭,是你麼,你和元昊,已經有感情了麼?非要如此救他?你以爲這樣你就能得到他的心?
沒用的。
元昊先是一愣,當他看見這個人頭上黑色翎羽時,頓時明白了。
這是雁歸關驍騎營的裝束。
裨將們反應了過來,幾十人合圍,把這兩人一馬圍在了中間,誰還有時間去管胡良吉,反正胡良吉已經瞎了,誰也看不見,救與不救,他都看不見了。
抓住這個人才是頭等大事,讓他跑了那才叫麻煩。
可這個人卻是不慌,一聲高喝:“驍騎營何在!”
古雨濛一聽:這位蒙面將軍……是女子?
嗽!!
原本牢固的大帳,在一陣撕裂聲中,變成了破爛。大帳外,三百黑色鎧甲,黑色大馬,手拿彎刀,身背柳木硬弓,頭盔上插着黑色翎羽的驍騎營將士,一人手中拽着一根繩子,居然把胡良吉的大帳,硬生生地撤成了垃圾。
裨將們呆住了……驍騎營?
完蛋了,驍騎營也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