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扔過來一塊骨頭,你倒是接得挺歡實嘛……李青萍!”
一聲嗤笑驀然間從李青萍心湖之中響起,語氣惡劣至極。
李青萍面無表情,只是握住女媧石的右手卻是微微一緊。
他那如琉璃仙天的心湖中,蕩起了一圈圈漣漪,一道人影從湖底慢慢浮現,雙手環胸,斜着眼看向他這位心湖主人,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諷。
“陰魂不散!”
李青萍的元神懸浮於心湖上空,皺着眉頭盯住下方突然出現的人影,長相和他幾乎一模一樣!只是眉眼更顯狹長鋒銳,有着一股難以形容的冷酷、睥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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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魂魔念又一次死灰復燃了……
“你李青萍拼着性命不要,不做妖、不成魔,到頭來……卻是做了一條狗!哈哈!”
“揀盡寒枝不肯棲,歷經艱險成仙得道,最後得來了這麼個卑微下場,我的本尊,你真是活成了一個笑話!”
天魔李青萍言辭鋒銳如刀,把面上的遮羞布砍個七零八落,完全不留一點面子。
面對污言穢語,李青萍只是冷冷地看着下方,不發一言。
自己的神魂,一直都是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而這一絲魔化元神,撬不動心湖中的任何一點力量,並不能威脅到他,只能放些嘴炮罷了……
李青萍並不爭辯,只是平靜訴說道:
“我是李青萍,不是龍傲天,實力不濟之時棲息人下,也不會丟了天大的面子,要死要活。”
“此次對戰紂王,若是能憑一己之力踏平魔劫,自然是和她平等結交。若是死了被她所救,不過是有恩報恩!”
天魔李青萍聞言,臉上的嘲諷之色更濃,他化爲一縷青煙飄上天空,和本尊近距離平視,充滿惡意地嘲笑道:
“該說你天真呢,還是不敢面對現實……”
“你難道沒想過,權貴豪閥是如何掌控那些冒出頭的草根?他們怎麼可能一上來就像舔狗一樣,討好、收買你李青萍!”
“要施恩,也是要在你絕境的時候!呵呵,沒有絕境,就給你創造一個死局!”
“你和紂王的決戰,她只要做些手腳,你就算不想死也得去死啊!”
“到時候,施捨你一條狗命,就等着一輩子給人家當狗吧!”
天魔李青萍的話語以最大的惡意揣測她人,句句誅心,令人不寒而慄。
李青萍閉上雙眼,嘆息一聲道:
“你太極端了……”
天魔李青萍在語言上佔據了優勢,卻沒有更顯張狂、步步緊逼,他反倒平靜下來,在半空中盤膝而坐,正色道:
“若不是你心中出現了顧忌和迷茫,我又如何會誕生!”
此言一出,李青萍徹底陷入了沉寂。
魔道元神,早在他對戰紂王時候就已成了氣候,只是被他不惜自殘也要將其滅殺,而現在又一次冒出來,根源還是在於他面對未知仙界的莫名恐懼,不可避免地產生一絲心境裂縫。
仙界,未知而又強大,他如何能保證自己不會被坑?自己投效天女的決定就一定是對的嗎?
或許仙界就是一個充滿了惡意壓迫的殘酷世界,飛昇上去一個就抓走一個,塞進封神榜中奴役致死……
這種最糟糕的結局,他又如何能夠視而不見!
如鯁在喉的恐懼,化爲一顆種子,在李青萍心中深深紮根,終於打開了一絲裂縫,勾動起心中的魔念。
真發生了預想中的那種情況,李青萍可以確定,自己必然會魔化……
他作爲一個仙人,對自己心意的把握到了極致,雖然只是對未來的模擬,但確定了就是確定了,事實就是如此。
這一絲魔道元神,形成於李青萍預想中某個糟糕至極的未來,然後又從這個虛擬的未來,反向投影到了現在他的心湖之中。
“他”的成因是如此複雜,涉及到靈魂、時間、命運、因果等領域,要更高等級的仙人才能觸碰到的禁忌領域,連李青萍自己都是萬萬沒有預料到。
或許是李青萍他本身的特殊性,能夠有小概率孵化出來吧……
這種魔道靈魂就像虛數一樣,介於有無之間,是跨越時空和命運的特殊存在,“他”沒有一絲力量,但是本質極高。
李青萍已經沒有了將“他”除去的想法,因爲這就是他的後手、他的底牌……
之前李青萍千方百計滅盡魔心魔念,因爲他們溝通着身體最深處潛藏的大天魔元神烙印,一旦成了氣候,將是無限膨脹的魔欲,將他的心智一點點滅亡。
而這一縷魔道元神,並沒有直接勾連大天魔,而是源自他自身的魔性,介於可能與不可能之間,並不會和本尊爭奪神魂的歸屬。
天魔李青萍的魔性,是極端的守序邪惡,之前若不是怕被大天魔的混亂邪惡所侵蝕感染,李青萍又何苦非要拼死把“他”打滅呢……
李青萍睜開雙眼,滿臉複雜地看着眼前的“自己”,欲言又止。
這算是分魂?也不是,兩人都是獨立思考的靈魂。
他們更像是命運之河中斬出的一條支流,兩人因爲不同的遭遇而走上了迥異道路……李青萍不禁想起前世看過的某本叫作《無限恐怖》小說,主角鄭吒的黑化體反倒比本尊還要強大很多。
“你老實待在我的心湖之中,到了合適的時候,我會放你走。”
李青萍語氣冷淡地說到。
他最後還是下了這個決定……
因爲分出了這一魔道元神,李青萍此時心中更是無有雜質,他對自己如今所走的道路更加堅定不移,而且無所畏懼!
或許,這就是道門“斬三尸”秘法的一點原理吧……
天魔李青萍點了點頭,神情傲然,他緊緊盯住李青萍的眼眸,莊重肅穆的聲音在這片心湖迴盪不休:
“我的成形,源於你的自由不羈之心,你的登頂青雲之志,你的窮究天道之願!
若是你以後死了、廢了、瘋了,證明你的理念、你的選擇、你的道路皆是謬誤!
我會繼承你的殘骸,走上屬於我的道路……
登上最終的神霄之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