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塵的目光沒離開過染青的面目,見她看自己的眼中又多了疏離,他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和睦關係,一朝消失殆盡。忽然大笑:“好!既然你們認定了是我做的,那就是我吧。清然,我對你已經快要着魔了,現在可真是天賜良機。”
笑聲似癲似狂,卻有着莫名悲意。
他站起了身,本還有暖意的眼眸已是冰冷一片,“玉姬,你擅自做主,回去自動領罰去。現在給我立刻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玉兒被駭的倒退了幾步,臉上不敢相信,她明明是爲了太子好,可......擡眼見太子的視線根本就不在自己身上,心念成灰,轉身往外而走,卻在走到門口時又迴轉身道:“殿下,玉兒不求其他,只求您若在心想事成後,可念起玉兒的好。”說到最後語聲哽咽,眼淚滾落臉頰,掃過桌上趴着的染青,眼中閃過愧色,終究還是離開了廂房。
染青此時驚怒交加,她千算萬算,日防夜防,也沒有想到會被玉兒給算計了去。本還篤定南越塵對她不會強來,可顯然剛纔她所言激怒了他。不會主動使手段是一回事,機會送到他手上又是一回事,難保他此刻就不會乘人之危。
果然見他寒着臉走過來,俯下身把她抱進了懷裡。寒玉秉着最後一絲力氣想要撲過來去擋,可別說此時痠軟無力的她不是南越塵對手了,就是功力恢復了也難過他幾招,不過一個閃身,就躲過了她的襲擊,而她人也倒在了地上。
“來人,把她送到別的房間去。”揚聲而喚後,月嬤嬤立即領了人進來,視線下垂不敢亂瞄,只聽寒玉怒罵聲,越來越遠。
染青心中暗沉,已經急的不得了,若他真有心強索,等坦誠相見時,她的小腹微凸定會被他發覺。軟了聲音說話:“越塵,不要!”希望此時的態度能夠換他回心轉意。
卻見他眉目一頓,腳步卻沒停留,很快就進了內室。把人放於牀內,他就坐在牀沿盯看着,好一會才聽他帶了些傷感說:“我堂堂南紹太子,何時需要對個女人用此卑劣手段,你連這都不信我?”
從袖中摸出了玉瓶,打開蓋子湊到染青鼻端,一股清香吸入,頓覺神志清醒了過來,腿腳還是無力,但也有些能動了,顯然這是解藥。不管如何,他現在的行爲算是善意,染青沒有說話,凝目看他,心頭一震。
她居然在這一向高傲自信,城府計謀高端的男人眼中,看到了痛楚。她的懷疑,當真是傷到他了嗎?第一眼見到他,滿身的貴氣,就知他不是普通人。之後皇宮裡遇見,果然沒有猜錯,他是南紹太子,那尊貴的身份,適合他。再見時,她成了他的籠中鳥,他爲了得到她,不折手段,殺了那麼多人。
爲見華謹皇后,邀他共茗茶,彈琴舞劍。九天之下,若他們不是敵對關係,或許可以成爲朋友。可現在,他高高在上俯瞰,她是待斬的羔羊,若他想,就是沒了那迷藥,他也能得到她。
於她來說,進一步是深淵,退一步則是苦海,而她也沒有選擇後退的權利。塵世間,有太多的不可爲與不能到,其實都是一種無奈。
“早些睡吧。”
淡漠的聲音而來,接着就是腳步聲遠去。染青側頭去看,他的背影帶了寂寥,嘴裡犯苦,身爲女人,她唯一可利用的也就是感情。希望她離開後,他能忘了她。
南越塵憋了一口怒氣在心,忍着沒有發泄在她身上,直到看清自己臥房前那抹身影時,上前一巴掌甩在了她臉上,直接把人掀翻在地,“玉兒,是誰給你膽子下迷藥的?你的迷藥從何而來?”
玉兒在地上嚇得不敢起來,只捂着臉悽然道:“殿下,玉兒也是爲您好,您不是喜歡姑娘嗎?女人一旦被奪了身體,心自然就會在您身上了,您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放肆,本太子的事也是你可妄加定奪的?哼,當初留你在府裡,不是讓你搞這些幺蛾子的,本太子之前的問話你還沒回呢,那迷藥是從哪得來的?”
“是問張嬤嬤要來的,奴婢撒了個慌,說侍候殿下您,來點這種藥助興。”
南越塵眸光而閃,冷哼道:“張媽真是越來越大膽了。”
玉兒急聲解釋:“不關張媽的事,是奴婢的錯。”神色微微慌亂,顯然對那張嬤嬤甚爲驚懼,眼淚還掛在臉上,神情頗爲楚楚動人。
南越塵擺手喝斥:“滾下去吧!別來煩本太子。”
等人轉過迴廊不見身影后,他輕咳出聲,隱在暗處的黑衣人出現跪在腳邊,赫然是那肖奈。他淡聲吩咐:“嚴密監視這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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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青在南越塵離去後,怎麼也睡不着,腦中閃過無數念頭,等覺有疲乏時,已是天亮了。手微微一動,察覺藥性過了,她可以動了。就是因爲長時間的不動,手臂和腿腳都是麻的,血液沒有循環。
後來寒玉回來了,兩人互相安慰一陣,此事算是有驚無險而過。這一整天,都再沒見南越塵人,染青微微鬆了口氣,她其實也挺怕再見時的尷尬。卻沒想到了夜間,那玉兒又來了,寒玉擋在前面冷聲道:“你還有臉?真欺我們不敢動你?”
染青至此對她也沒了好臉色,淡聲說:“玉姬姑娘,我們要睡了,請回吧。”
“姑娘,玉兒有件事憋在心裡很久都不敢說,可若不說,心裡實在不安。”
沉思了下,想看看她究竟要耍什麼花招,於是道:“寒玉,讓她進來再說。”可當寒玉剛錯開身,那玉兒居然一個箭步跨進門,然後手一揚,就聽寒玉一聲驚呼,白色粉末撲面而來,本能的護住臉部,卻還是被灑進了眼內,頓時視線一暗,還沒反應過來,身上穴道被點,她不能說話也不能動了。
染青怒喝:“玉兒,你用什麼灑了她的眼睛?”她居然會功夫?怎麼可能?
“是石灰粉,暫時迷了她眼而已。不過,姑娘你應該擔心下自己纔好呢。”玉兒的臉上沒了早前的哀慼之色,此時的她,笑得像毒蛇,隱隱射出的寒光,令染青有種熟悉的感覺,那是......殺氣。
“你要殺我?”
玉兒咯咯嬌笑出聲:“寧染青,你果真很警覺呢,可惜晚了,今夜你非死不可。”
染青瞪目:“你不是玉兒!”到此已經是肯定句,並非疑問。玉兒一介孤女,如何會武功?她不信當初她能眼拙到如此地步,就算她看不出,那麼沐澤和南越塵都是習武之人,怎會看不出呢?
只有一種解釋,眼前這個女人,根本就不是玉兒。
卻見她眨了眨眼道:“我是玉姬呀,誰讓你跑來與我爭太子呢,若你不來,憑我手段,將來會成爲太子妃,做這府裡的女主人。”
“太子妃?”冷笑出聲,居然還在睜眼說瞎話,染青直截了當問:“既然來殺我,也讓我死的明白些,真正的玉兒呢?”
玉兒似乎並不急,還鼓起掌拍了兩下,卻一臉殘忍地說:“果然聰明,不愧是青妃娘娘!當初太后派我來的時候,特意告誡過我,對你定要小心謹慎。本來我還不會這麼早就殺你,可你的眼睛出賣了你,深究的目光裡有了懷疑,所以,你必須得死!”
話到此,她已經欺身上前,右手握爪向染青的脖子探來,看這速度也知武功很高。染青唯一能做的只是連連後退,可哪裡快得過她,眼見那手已到了跟前,心中一暗,難道真是天要絕她?
忽見黑影一閃,在玉兒手伸到半寸距離前,她的脖子已被黑衣人給掐住。
染青一喜,居然是肖奈!她進了太子府後,再沒見過他,是隱藏在暗中保護她的嗎?沈墨的意思還是南越塵的意思?“肖奈,先點她穴道,寒玉眼睛被石灰粉給迷了,必須立刻清洗。”見他聽令點住玉兒穴道後,連忙跑到桌邊,取來茶壺中的清水,扶着寒玉坐下,自然肖奈已經爲她解開了穴位,洗過幾次後,終於可以視物了。
此時才把心思放到那處被制住的玉兒身上,“你是東雲太后的人?”剛纔她言語中提及青妃,又提及太后所命,看來十有八九是這樣,想不到那太后手伸的如此之長,居然都到這太子府中了。
玉兒眼中驚疑不定,卻閉緊了嘴不再說話。
染青再次追問:“真正的玉兒呢?她在哪裡?”比之什麼陰謀論,她更關心那個可憐的女孩,她,是生......還是死?心中隱隱有了答案,卻想要明確的答覆而已。
玉兒的嘴角浮起了嘲諷的笑容:“寧染青,真是虛僞,你不是猜到了嗎?既然我在這裡,那她還有命在?早在當初還在東雲時,我就已經替代了她。”
什麼?在東雲的時候玉兒就已經......?胸口像是被人紮了一針,沉痛的閉上眼,本以爲是一場救贖,沒想到是害了玉兒!
“哼,東雲太后?玉姬,你還不知道嗎?你的主子如今已經宮變失敗,被禁在宮中了!”南越塵清冷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一襲銀衫藍袍加身,氣度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