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人！”若杏的風度蕩然無存，她伸手狠狠地推了一下輕塵。
輕塵一個踉蹌，往後一倒，身體直直地撞在了病牀上。
只聽“砰”地一聲，病牀都給撞歪了好多。
清水等人本來想扶住輕塵，可惜清水身體幅度不能太大，而其餘人又離得太遠，只得眼睜睜看着輕塵驚呼着倒下。
輕塵就這麼華麗麗地摔倒了。
“若杏！別鬧了！”看到若杏推了輕塵，風澈莫名其妙涌出一股煩躁，然後是濃濃的愧疚。他第一次動了怒，“這裡是病房！”
“我……”若杏委屈地看着風澈，還想解釋什麼。但在清水冷冰冰的目光下，卻也住了嘴。
楓凌皺眉，無意間看向病牀——
“清水！快！輸氧！”楓凌喊着便衝了上來。
清水急忙回頭一看，母親的輸氧罩被剛剛的一撞給撞偏了，氧氣進不去人體內部。她的面色越來越難看，死亡的灰色已經籠上了她的面孔。電子顯示屏上的心率也越來越接**緩。
“媽！”清水撲上去和楓凌一起爲她重新擺正好罩子。平時冷靜穩重的他，在將要面臨至親將近死亡這一刻也顯得手忙腳亂，鼻尖上也沁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輕塵立馬呼叫了醫護人員。
醫護人員火急火燎地趕了過來。
主治醫生看了看顯示屏，面色凝重。
“快！快！急救！”醫生和助手們急匆匆地將病牀推入走廊。
出門前，主治醫生回頭惱火地掃視一眼衆人後，直奔手術室。
“哥。對不起。”輕塵也不和若杏慪氣了，她拉了拉清水的衣角，小聲地說道。
清水寒着一對星眸，看都沒看輕塵，凌步走了出去。
“你們在這待着，我去看看。”楓凌囑咐了幾人幾句，就也跑了出去。
其餘三人也不敢多說什麼，自知有錯，就老實巴交地等在原地。
到了樓梯口，清水再也忍不住了。他扶着冷冰冰的牆壁，淚水奪眶而出。
“清水，沒事的，啊？”楓凌跟上來，輕輕拍着他的肩。
清水搖了搖頭，蹲下身，緊緊的捂住了眼睛。
“我沒能第一時間看到她……”
“我這不是看到了嗎？想哭就哭吧，大聲哭比較好，憋着難受。橫豎都是人，有什麼大不了？”楓凌感受到清水極力忍受的痛苦和悲傷，柔聲說道，“如果是我啊，早就哭天喊地稀里嘩啦了。”
清水的肩膀一聳一聳，仍是沒有回話。
“乖，別怕。你還有我呢。還有輕塵呢。”楓凌的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心疼。
他將清水扶起來，看着清水紅紅的雙眸和滿是淚痕的面龐，不假思索地從正面一把抱住他。
“哭吧，在我懷裡哭。聲音不會很大的。他們聽不到。”
清水先是一愣，但也沒有抗拒，一聲壓抑的嗚咽過後，他便埋在他懷裡痛哭了起來。
晶瑩透亮的淚水不斷滾落，潤溼了楓凌的衣服。
楓凌摸着他的腦袋，眼裡滿是柔情和憐惜。
病房裡，大眼瞪小眼的三人也有了反應。
“有人哭了。”輕塵豎着耳朵，仔細地辨別着聲色，“好像是我哥！”
“清水媽媽會不會有事？”風澈心事重重地問道。
畢竟若杏是他帶過來的。
“說不準。”輕塵苦笑着搖了搖頭，“我哥的媽媽情況本來就很糟。說直白點，將死之人。今天特殊情況一來，說不定就出事了。”
“呵，將死之人？早死早超生。”若杏理着衣服，滿不在乎地隨口說道。
“住嘴！”輕塵一聽就又火了，“你有沒有人性了？要是你爸媽躺牀上我要不要也咒他們幾句？讓他們早點超生？”
若杏自知又多話了，也知道事情鬧大了，不用風澈提醒就閉了嘴。
“現在怎麼辦？”風澈問。
“我待會就去通知景阿姨他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哥。萬一真的出了意外，不知道他能不能受得了。”輕塵擔心極了，在原地不斷跺腳撓頭。
“你先通知吧，早點通知好。”風澈道。
輕塵點頭答應。
可電話那頭是忙音，滿耳朵都回旋着“請留言”的話語。
輕塵只得留了言，接着打電話，斷斷續續地給爸媽說明了情況。
“看看你們乾的好事！”掛了電話，輕塵的腦海裡仍然迴盪着媽媽憤怒的咆哮聲。
輕塵爸媽很快就來到了醫院。
“戴璇本來還是有希望醒過來的！哪怕只有一點點希望！但現在卻被你們這羣兔崽子弄成這樣！”輕塵媽一進門就拎着輕塵的耳朵，對着她怒吼道。
“對不起……”輕塵低下了頭，聲音哽咽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轉。
“阿姨，非常抱歉。”風澈低聲說道，“我替若杏向戴阿姨賠不是了。”
若杏躲在風澈後面，十分害怕地看着輕塵爸媽。
“呵呵。”輕塵媽輕蔑地笑了幾聲，“和我說沒用。對了，待會警察就會把清禎那個混蛋帶過來。你們看着點，別讓他再接近清水了。清水受不了。”
三人連忙點頭答應。
“好點了嗎？”見清水漸漸沒了聲音，楓凌溫和地撫着他的背，問道。
清水過了半晌才慢慢點了點頭。
楓凌嘆了口氣，繼續抱着他。“別多想了，阿姨會好的。”
清水攥緊了楓凌的衣服，頭埋地更深了。
“回去吧？”楓凌問道。
“嗯。”
一個時辰過後，江景夫婦也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小清！”江景一看見清水就緊緊抱住了他，生怕他也有什麼意外。
“小璇怎麼樣？”楓華皺眉問道。
輕塵媽疲憊地看了一眼走廊盡頭的一直亮着的燈。“手術中。”
“他來了嗎？”江景扭頭問輕塵媽。她沒有指名道姓地說出來，怕清水有什麼激烈反應。
“還沒。”
“那就好……”江景喃喃自語，伸手撫摸着清水冰涼蒼白的面龐，“可憐的孩子啊……遭罪啊……”
無言過後，又是漫長的等待……
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灰濛濛的黑雲遮住了月光，偶爾幾顆恆星閃爍着微弱的光芒。接着，在眨眼之間，又“嗤”地熄滅了。唯有濃密的黑雲壓蓋着天空。
終於，在衆人已經等的心焦氣躁想要破門而入時，醫生拉開門出來了。
“怎麼樣？”衆人急忙問醫生，“還活着嗎？”
醫生苦笑了幾下，最終是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嘆着氣，沉重地搖了搖頭。
清水頓時渾身沒了知覺一般，晃了晃，最終腿一軟，面色煞白地倒在了地上。
“咚！”一聲悶響過後，衆人一驚，齊刷刷地回頭看。
楓凌驚呼一聲，急忙將清水扶起來。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醫生十分抱歉地看着清水。
清水目光渙散無力，直愣愣地看着明晃晃的天花板，也不知聽進去沒有。
“清水！來！看我！看我！”楓凌焦急地扳過清水的腦袋，讓他一動不動的目光看向自己的眼睛。
清水仍是沒有任何反應。
手術室的燈熄滅了。助手們推着清水媽緩緩走了出來。
清水掙脫了楓凌的手臂的束縛，伸手抓住了病牀沿。
“媽……對不起……你回來好不好？好不好？我保證，絕對不會讓你和他發生這種事的……”清水握住母親冷的像塊冰的手，放在自己同樣冰冷的脣上吻了吻。
他好傷心，真的好傷心。
他感覺自己的心臟都要悲痛地停止跳動了。
江景和輕塵媽見此情景，早就泣不成聲。
其餘人也都抹着眼淚。
若杏看到這一幕，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事，嚇得同樣是面色慘白。
這時，電梯門開了。進來了一個大家最不想看到的人。
“兒子……”看到了大家敵意的目光，清禎毫不在意，只是寵溺又悲傷地呼喊着兒子。
清水用迷惘的目光瞥了一眼清禎，再用瞳孔定焦放大。認出父親之後，他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恐懼與悲痛。
“別過來……你別過來……”清水不斷後退。他的腦子裡現在只有一件事:遠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