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時間了,風念晴打定主意,找到童葉,”我有一個辦法,我想你一定知道。”
童葉不語,是的,他可以抹去樓宇風的記憶,書寫一段新的,現在需要的,至少沒有風念晴的一切。
“童葉?”見他不語,風念晴催促,”沒有時間了。”
童葉知道,風念晴不能長久在人界,更別提跟樓宇風在一起。”可是、、、、、、”不忍。
“我們都沒得選擇。我本想一走了之,可是這樣治標不治本。”
童葉點頭,背過身體,眼睛溼潤了,”我會處理。”
“嗯,玄月他們已去了妖界,微笑說一切都好。微笑帶着菱花還在遊歷,我也會在人界呆一段時日,等你沒有了反噬之擾,樓宇風那裡一切也都穩定,我就會和微笑一起離開。”
“你留多久都沒關係的。”童葉聲音帶着哽咽。
“這裡也成了我的傷心地,不想再多留了。”風念晴幽幽的吐了一句,童葉終於忍不住掉下淚來。
“我在魔界時殺人如麻,這些也是我應得的吧。”
“什麼叫應得?你在神界又沒有做錯什麼,你到了人界一直幫助百姓、幫助恢復皇道,你、、、、、、天地對你太不公平了!”童葉忍不住激憤起來。
風念晴示意他不要再說下去,久久:”童葉,我存在了這麼久,我覺得天地間沒什麼公平不公平,所有都是選擇,既然自己選了,就沒什麼好怨恨的。”
入夜,童葉悄悄來到雲軒殿樓宇風的房中。點點滴滴,一路走來,所有的經歷,所有的情感,只要一個封印就可以永久雪藏。童葉離開時,樓宇風依然熟睡,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而此時的風念晴正站在雲想容面前,”我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
雲想容穿着內衫,她本來正準備睡覺,近來也是心事重重,睡得很晚。聽風念晴的話,她突然詫異:”我能幫你什麼?”
“能。”風念晴頓了一頓,”幫我好好照顧樓宇風。”
“你、你要離開?他不會同意的,如果你突然消失,他、、、、、、”
“他不會知道。”
“什麼意思?”
“你不用知道太多,你會成爲錦朝的皇后,跟他相伴。”
“我沒有母家,怎可能、、、、、、”
“你只要答應我就好。”風念晴不耐煩的說。
雲想容仔細看了看風念晴,確定她不是在開玩笑:”風姐姐,以後,你、、、、、、?”
“以後,樓宇風的記憶裡沒有我,他有的是與你一路走來的經歷。不用爲我擔心,也不用感激我。做好他的妻子。”
雲想容一直覺得風念晴不通世俗,以至於行事顯得十分自私,現在她突然覺得自己其實並不瞭解這個女人。這麼多年來,對她的嫉妒之心,矇蔽了自己的眼睛,不想也不願去看清楚她、瞭解她。她是善良的,盡己所能照顧好身邊所有的人;她是愛樓宇風的,而且愛得無私,不求回報,爲了心愛的人免受傷害,甘願捨棄自己的心。
朝臣們很意外,樓宇風突然不再提及風念晴,只說錦朝第一位皇后,地位尊貴,需要國師問及天地之情,順因天意,以圖國運昌順。所有候選的名單由內事官草擬,符合要求的女子,都會在列,由國師做法,得取天旨。除了封后,同時甄選二妃和三嬪。雲想容論年齡容貌均在候選名單之列,過了首輪甄選,與另近五十位女子一起,聽候天旨。
儀式當天,天壇一片肅靜,童葉身白黑袍,表情凝重。一個時辰後,天際紅光微現,巨大的銅鼎停止轉動,光芒大作,童葉伸手,一道金光飛出,是寫有云想容生成八字的符片。童葉將符片放入玉盤乘上,朝臣皆跪倒,恭喜新帝登基。
樓宇風在天壇加冕,與雲想容一起,接受朝臣的跪拜賀喜。三日後,二妃和三嬪均被冊封。普天同慶,錦元開始。
這些日子,風念晴都不在都城,至少童葉沒有發現她的氣息。又過了近一個月,童葉回到行宮時,看到風念晴站在廳裡,似乎在看什麼。急忙上前:”風姑娘?”
風念晴回頭:”童葉。”
“好久不見,你去哪裡了?”
“好久了麼?我去了邊城,感覺也就住了幾日而已。樓宇風登基了?一切順利麼?”
“一切都好,雲姑娘爲後是順應天意,幾個重臣的女兒皆得封,這個結果大家都滿意。”童葉突然停住,有點愧疚。
“好就好,辛苦國師了。”
“哎、、、、、、”童葉不知道怎麼說。
“好奇怪,爲什麼大家這麼相信天意?都不懷疑麼?”風念晴坐下,突然問。
童葉想了一想:”其實,儀式雖然是做給人看的,但的確是雲姑娘的命數。不過紅顏易逝,雲姑娘兩年後會死於難產,所以皇上命裡會有兩位皇后。”
“童葉,你泄露天機了。不過,你現在似乎對神鑑的力量運用自如了。”
“是的,最近突然覺得十分順利,不過,我算到我一年後會有一劫,似乎十分險惡。”
“什麼劫?”風念晴問。
“看不清,神鑑的意識阻撓着,不過隱隱感到事關生死、十分關鍵。”
“嗯,大概什麼時間?我到時候回來幫你。”
“只是大約算到在穀雨前後。”
“嗯,知道了。”
“風姑娘,你就住這裡吧,四處漂泊,太辛苦了。皇上他,並不常來天壇,這裡又閒人免進,十分安靜的。”童葉誠懇地說。
“我現在覺得微笑的一句話挺對的,既然來了就該不帶遺憾的走,我覺得到處看看挺好的,不覺得辛苦。”風念晴微微一笑。
“火麒麟跟您一起麼?”
“我們能相互感知,但並未同行。”
“菱花也好久沒有回來了。”
“菱花那丫頭估計也是樂不思蜀了。”看了一眼童葉,風念晴又說,”你不必擔心,他們兩個現在都是玩興正濃,而且菱花回到皇宮並不好,一來比較拘束,二來她畢竟不是皇家的人,就不用樓宇風他們操心了。至於以後,我自有打算。”
童葉點頭:”我不是擔心,這個小丫頭也是我看着長大的,有點想念呢。”
“你看她的未來了?”
“沒有沒有,我怎麼可能每人都看,要不是立後事關重大,我也不會窺視天機。而且什麼都看到了,生活也無趣。”童葉搖頭又擺手。
“我以爲你答應你師父要捍衛人道,所以、、、、、、”
“我盡力而爲,我想師父他老人家就是在,也不會用這樣的辦法。一切自有定數,知道了也並不能改變什麼。”
風念晴盯着他的眼睛久久看,童葉紅了臉:”你、你看什麼?”
“我覺得你長大了,成熟了許多。”
“經歷多了,自然就看淡了。”童葉苦笑。
風念晴並沒有多呆,緩步離開天壇,低頭想着心事,擡頭再看時發現自己到了雲軒殿的後花園,不由心裡一緊,急忙轉身欲離開。忽然,聽到一陣爽朗的笑聲,又停住腳步,是樓宇風的聲音。見一見吧,見一面少一面了。想到這裡,更加虛隱了身形,緩步步入殿內。
樓宇風正在低頭看書,不知道讀到什麼,突然大笑,風念晴不由好奇,趨步向前,想看個究竟。走到他身邊彎腰正看時,樓宇風突然轉過臉來,兩個人幾乎面對面。風念晴心裡一驚,她知道樓宇風看不到她的,不過他突然轉頭,就像發現她一樣。風念晴僵着身子、保持彎腰的姿勢沒有動。樓宇風笑容斂住,突然低垂了眼簾,風念晴知道,其實樓宇風很容易開心,很容易笑,她也喜歡聽他的笑聲。看到他眼中的沒落,似乎還帶着一縷憂傷,心裡一股悲意涌來,風念晴不由後退了兩步。樓宇風突然擡眼,似乎極爲敏感,放下書,擡手向風念晴的方向。風念晴不由自主的伸出自己的手,兩個人的中指指尖幾乎碰到了。樓宇風的手伸着靜止了一會兒,似乎在等待接住什麼,然後嘆了一口去,收了回去,風念晴留下淚來,淚水一滴又一滴,滴在大理石的面上。樓宇風歪頭,他看到了,大理石的地面,無端有水滴下。猛的,樓宇風躍身向風念晴的方向,風念晴輕輕避開,身體飄到半空。樓宇風用手指去碰地上的淚水,伸到嘴裡,鹹鹹的。他靜靜站着,似乎陷入迷惑,又像在思考。
“皇上?”雲想容進來了,”這麼晚了,您還不休息。”雲軒殿裡太監宮女很少,不知道爲什麼,樓宇風要求當他在雲軒殿的時候,下人必須都回避。這是風念晴在時的習慣,雲想容不大明白,爲什麼樓宇風明明不記得風念晴了,卻還記着這個習慣。而且樓宇風沒有將雲軒殿給她住,而是做了自己的寢殿,而且從不在這裡招幸嬪妃。實際上除了雲想容,其他人都不讓入內。
“哦,皇后,朕看書呢。”樓宇風轉過身來。
“不早了,皇上今天是在這裡宿着嗎?”雲想容上前。
“既然你來了,就去你那邊吧,最近一直忙,也好久沒有陪陪你了。”樓宇風笑着牽過雲想容的手,一同往外走去。
見二人走出去了,風念晴落到地面,顯出身形,已是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