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請息怒, 切勿傷了兩派和氣……”葉墨將手中的墨玉聆蕭收至身後,墨色的衣裳與黑夜融爲一色,眼波若水, 溶溶奕奕, 柔和的面容在漆夜綻放點點明睞光芒, 只見他挺身立於段宇軒身前, 溫潤一笑, 謙遜有禮,頓時奪去了在場所有人的目光。
尉遲幫主扶着那名受傷的丐幫弟子微微皺了皺眉,看着一襲墨色長衫的葉墨, 頓了下,才道:“敢問閣下可是風月五子中的墨雪公子?”
葉墨頷首道:“正是在下, 尉遲幫主有禮。”
尉遲斷阻止了一干正要上前的丐幫弟子, 淡淡說道:“早聞墨雪公子是江湖上有名的謙謙君子, 爲人正義,是非明辨, 不過,今日之事,是你二師兄無故傷我幫衆爲先,我這個做幫主的若不幫弟子討回個公道,怕是今後再也沒臉面對萬千幫衆了吧?”事實上, 尉遲斷也明白段宇軒的脾氣, 整個江湖的人都知道, 風月樓最得罪不起的人便是段宇軒, 因爲魄炎刃段宇軒一向都是下手最狠最厲的人, 從不留任何情面,得罪他絕對沒有好結果……只是, 他尉遲斷身爲丐幫幫主,自然不會懼怕一個晚輩,他所擔心的,是段宇軒背後的那個人,當今武林執牛耳之人,風月樓樓主——謝晉天。
葉墨正色道:“此事是我二哥不對,這位小兄弟的傷我們會負責到底,直到徹底醫好他爲止,這件事我也會稟告師父,定會還丐幫一個公道……”
“只是……”葉墨忽然話鋒一轉,勾脣輕笑道,“若尉遲幫主早些將那名說取得棘影訣的幫衆交出說明一切,想必,也就不會有這一場糾紛了……”
他這話一說完,立刻成功得把話題完全轉移,附近一些早就按耐不住的江湖中人紛紛起鬨道:“就是就是,尉遲幫主,早些把那人交出來不就好了……”
“沒錯,早些交人哪還會出那麼多事!”
“把人拉出來,說出魔功的下落!”
……
見所有人都針對着尉遲幫主,段宇軒不動聲色得微微上前一步,在葉墨耳邊輕哼了一聲道:“誰要你多管閒事,想要分一杯羹?五弟,你還嫩了些!”
葉墨捂脣咳了一聲,搖頭道:“二哥,你誤會了……”
段宇軒冷笑道:“扮豬吃老虎,你一向最在行,別以爲師父疼你,你就蹬鼻子上臉了!我告訴你,要不是你那個死鬼老爸,你根本什麼都不是!”
葉墨轉了下頭,眯起眼,冷冷清清一笑:“二師兄,說笑了。”
“是不是說笑你自己心裡最清楚,哼,好自爲之吧!”
……
“既然天下英雄都認爲尉遲某人應該把人交出來當面對質,那好,今日在下便讓人出來,讓他給大家一個清楚的交代!”尉遲斷拄着玉竹杖,重重一擊地面,“錢明初,給我出來!”
話音剛落,一個衣着破舊,身上繫着五個布袋,蓬頭垢面的丐幫弟子,跌跌撞撞就出了列,哆哆嗦嗦得行禮說了一句:“幫幫……幫,幫主……”
“明初,不用擔心,你就照實說,有幫主在這給你做主!沒有人敢難爲你!”
那錢明初朝四周看了一圈,又回望了一眼尉遲斷,接着後退了一步,張了張口,猶猶豫豫着不敢說話……
段宇軒狠狠一刀砸在地上,聲色俱厲道:“說!”
那錢明初被嚇了一跳,慌忙急道:“那日徽山大會結束之後,我跟丐幫的幾個兄弟喝了點酒,下山的時候,我尿急憋不住就跑去對着懸崖解決,結果尿完腳底一滑,掉下了山崖……本來我以爲自己是活不成了,誰想到,掉到一半的時候居然被一凸出的樹杈給勾住了衣服……”
“我掙扎了半天,之後順着山崖壁一路爬下來,就快爬到崖底的時候,看見那邊有個鳥窩,本來也沒怎麼注意,但是卻看到一樣東西……”
衆人皆緊張道:“是什麼?”
錢明初嚥了口口水,接道:“是一塊帶血的獸皮……因爲上面有血,我我一時好奇,就拿過來看了下……誰誰知,上面居然有字……”
衆人沉默,等待錢明初說出後面的話,偌大的會場,氣氛一片詭異。
“沾過血的地方露出幾行字,打頭幾個字是——棘影訣!”
段宇軒朝着尉遲斷不屑得一笑:“尉遲幫主,還說棘影訣跟你們丐幫沒有關係?”
尉遲斷不看段宇軒一眼,對着站在衆人焦點下的錢明初點了點頭:“明初,繼續說下去。”
“是……是是,幫主……”錢明初躲躲閃閃看了臺下一眼,接續道,“後面,後面還寫了一段話,但是……但是,我得到的只是半塊獸皮……並不是全部的魔決,我當時就想,這是老天爺給我發財的機會,江湖上多少人都想得到它,我雖然得到的不是全本,但是,還是可以騙騙人,賣個好價錢……”
臺下的人眼中紛紛閃爍着不明意味的光芒,有人心急得打斷道:“說那麼多屁話做什麼,把獸皮交出來,讓我們看看上面究竟寫了什麼字!”
錢明初小心翼翼得看了身後的幫主一眼,見尉遲微點了下頭,他才抖着手往自己的衣裡掏去,只是還未將手伸出,就被人一掌打開,錢明初後退幾步,吐了一口血出來,低頭看時,只見自己懷中的東西已經被人掏出……
段宇軒拽着手中一張染滿乾涸血跡的獸皮,眼睛微眯,掃完一遍後,才冷笑着讀出聲道:“餘觀天下武學,正道、詭道、魔道皆殺人道。所以異者何?殺人以梃與刃,有以異乎?加諸於武道亦然也。成王敗寇,天下無道!悲怨空、仁義夢。忘卻天地七大苦,破盡人情七大礙,舍善惡之心,逐霸意之道,獨創一訣。此訣無親無情無我,達至霸之境!”
“此訣運之,有荊棘圖騰纏繞己身,白髮魔影,紅眸嗜血,故名之曰:棘影訣。然則,心境功力未達無情竟者,切不可全力運使,否則輕則狂性大發不可自控,重則筋脈盡斷,萬劫不復,慎之慎之!”
“棘影訣要旨便是以心意激發潛力,心意逾強,威力逾強,化無形之氣爲有形之劍,要訣有七,曰:斬情、隨影、斷水、破嶽、吞天、噬日、滅神!第一式:斬情……”
衆人正聽得入神,段宇軒卻突然戛然而止。
“段二爺,唸啊,怎麼不念了?”
“對啊,對啊,讓我們見識見識,魔頭到底有多麼不要臉,什麼無親無情無我,達至霸境界?敢這麼標榜自己……”
段宇軒一手抓着染血的獸皮,盯着錢明初慢慢睜大雙眼,那種從瞳孔裡散發出的攝人氣勢頓時讓人由心底萌發懼意,只見他聲音不輕不重得朝着錢明初問道:“後面呢?”
錢明初被嚇得後退了好幾步,才疙疙瘩瘩得說道:“後面……沒了……”
段宇軒眼中的光芒一下子變得陰冷無比,他緩緩走了幾步來到錢明初面前,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狠狠道:“沒了?難道不是被你藏起來了?”
錢明初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彷彿一下子被冰凝結住一般,害怕得不敢有過多的動作,僵硬着身子道:“不敢有瞞……段二爺……我剛剛說的,句句屬實……句句屬實……”
段宇軒微眯着眼:“如若被我知道你說了半句謊話,就等着讓人給你收屍吧!”
“是……是是是!”
段宇軒鬆開錢明初的衣襟,手裡拿着那半張獸皮,又打量了幾眼,說道:“好,既然如此,帶我去你墜崖的地方。”
“我們也要去!”
“對啊,段二爺,那地方很有可能就是魔決遺落之地,我們勢必要將魔決找出,毀之敬天!”
……
蘇桓聽那些人吵吵嚷嚷了半天,纔對着施劍仁問道:“你說,那個是真的麼?”
施劍仁皺了皺眉,劍柄在自己的肩頭敲了兩下,若有所思道:“呀哈,沒想到這傢伙狗屎運不錯,被他瞎貓碰上死耗子,居然得了真貨,可惜了,上面只有一些引言,關鍵部分被掐掉了,有了等於沒有……”
蘇桓回頭看了看場中的人,又問道:“心境功力我知道,武俠修真小說上見得多了,就是指精神修爲,不過那個無情境是什麼玩意?”
施劍仁掏了掏耳朵解釋道:“說白了就是指練功人的內心狀態唄,分爲失意、黯然、絕情、無情……還有一種給忘了,反正一共五種境界,要我說,這玩意不是啥好東西,整人哪,你說人都成那樣了,武功再高又有啥意思?”
蘇桓抽搐着點點頭:“這武功,也忒毒了些吧?”都達到那些境界了,還能是個人麼?
“對啊,所以教主纔沒有練,不過,這是影教歷代傳下來的東西,所以一定要找回來就是了!”施劍仁朝四周看了看,說道,“看來馬上徽山那的無鋒崖又該成一大搜尋聖地了……”
“無鋒崖?”
“就是徽山那的懸崖唄,那就一座懸崖,名‘無鋒’。聽說很早以前有什麼什麼人殉情啊,自殺啊,都往那跑,後來風月樓建起來了,就把那些想不開的人全轟回去了,不信你問那個風月樓排老四……的傢伙……”話正說着,施劍仁朝旁邊看了看,突然疑惑道,“誒?人呢,剛剛還在旁邊摸着他的蜥蜴來着,怎麼一會工夫就消失了?”
蘇桓忙朝四周看去,前後左右都看仔細了,還真沒看見藍夜其人,明明前一刻還跟他們在討論來着……
不會吧,又一個鬧失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