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瞪着紅七。
試圖從她的眼裡看出一點點心虛、羞愧、不安、恐懼等之類的東西,可是,落入他眼神裡的,除了坦然、還是坦然。
聯合妹妹、家裡的人,一同矇騙丈夫!
不守婦道,揹着丈夫同男人私會!
她究竟作對了什麼?
這麼堂堂正正?
她可是他的妾耶!
以她這種行爲,他就是殺了她也不爲過的。
聽到四老爺說她去了太師府的那一刻,他真的想過,如果她就在他的面前,他真的會掐死她的!
那麼,現在,她就在他的面前。
他還在等什麼呢?
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
李墨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最終走到了紅七的面前,緩緩地伸出了手去,心中,無數的情緒在翻滾着,咆哮着。
真想就這麼結束算了。
“不會有什麼事吧?那李墨剛纔的臉色那麼難看。不會對七姐兒怎麼樣吧?”
三老爺踮着腳,一個勁兒地往裡頭看。
只是,隔這麼遠,又黑乎乎地,能看到什麼呢?只能是白費功夫罷了。
“二哥,你說,我們是不是得讓韓護院多帶些人來這裡,以防萬一啊。那鎮北世子可是上過戰場的人,不會把我們七姐兒給……”
三老爺用手在脖子這裡作了個“切”的手勢。
二老爺瞪了他一眼。
“你胡說什麼呢?這裡可是大興京都,堂堂的天子腳下,就算是這鎮北世子膽子再大,也不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做出這等事來。不會有事的。”
話是怎麼說,二老爺的心裡其實也有些沒底。
剛纔的李墨,在聽到四老爺說出“太師府”那三個字的那一刻,李墨的臉色,讓他的心臟都快要停擺了。
而顯然已經怒極的李墨,下一刻,卻竟然笑了。
真是一個可怕的人。
讓人無法猜出他下一刻會做什麼。
“我覺着,把韓護院他們都叫過來也好,沒有是當然是好的,如果有什麼事,那也能多個幫手。”
大太太不安地道。
那個鎮北世子都進去這麼久了,按說,裡頭是吵是打還是殺,也該有個動靜了,可除了剛開始不知究裡的下人們的那一陣騷動,自從進了門,卻什麼聲響都沒有了。
這份安靜,更叫人不安了。
“二嫂,你覺着呢?”
三太太問二太太的意見。
二太太雖然覺着就算是把人叫來了,估計也派不上什麼用場,畢竟,這堵着門的李墨的人馬,可是無聲無息就潛入了紅府,他們發都沒有發覺。兩方的實力,高低立判。
但,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
二太太就點點頭。
“也好,你趕緊叫人去喊人來吧。”
三太太正要安排,一直平靜如水的殘紅軒卻沒有預兆地突然沸騰了起來,丫頭的尖叫,婆子們的喊聲,震動了夜空。
發生什麼事了?
幾個老爺、太太們再也站不住了,一窩蜂的衝向院門,不曾想,沒等他們衝到,一個人影卻先他們從裡頭大步流星地出來了。
是李墨!
他的肩頭還扛着一個人。
“人我帶走了。”
扔下一句話,幾個起躍,李墨就不見人影了。
後頭,追出來的丫頭、婆子們大叫。
“家主!”
幾個老爺、太太們目瞪口呆
李墨,竟然就這樣把紅七扛走了?
這到底是一個王府的世子爺,還是土匪啊?
這個混蛋!
她的面子都給他丟光了!
李墨肩上的紅七臉火辣辣地,這輩子沒有這麼丟人過,不,上輩子加這輩子兩輩子都沒有這麼丟人過。竟然被個男人像扛頭豬地給扛走了。
紅七先是因爲沒有想到李墨竟然會這麼做,呆住了。
此時回過神來,又是難受,又是恨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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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紅七做了一件她都沒有想到過的幼稚之極的事,她張開了口,惡狠狠地咬在了李墨的脖子上。
敢扛我?
我咬死你這個混賬喪門星!
還不快放下?
李墨身子一僵,發出一聲悶哼。不過,他並沒有將紅七放了,只是,腳下更快了。周圍的樹影如同放電影般朝後倒去,忽忽的風聲在紅七的耳邊響起。
一路扛過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扛進了鎮北王府!
最後,扛進了梧桐院――紅七的房間,一把將紅七扔在了她的牀上,李墨的人也隨後壓了上去,一隻手將紅七的兩隻手牢牢地固定在了頭頂。
屋子裡頭漆黑,互相都看不到對方的表情。
紅七隻聽到李墨急促的呼吸聲,顯然,這一路的狂奔,對李墨來說,也並不輕鬆。
梧桐院的下人們被驚動了,一盞盞等紛紛地亮起,有的人披衣出來,念兒有些不敢肯定地道:“剛纔,我好像看到世子爺帶着一個女人進那屋了。”
碧兒眼睛一亮。
“是紅姨娘嗎?”
念兒搖了搖頭:“我沒有看清,世子爺就進去了。”
碧兒就提着燈,走到紅七的屋子門邊,小心地問道:“世子爺、紅姨娘,可要點燈?”
“出去!”
“誰都不許進來!”
李墨命令道,聲音冰冷。
碧兒打了個寒顫,顫抖着退出了屋子,關上了門。
“吱呀”的聲響,在寂靜的夜裡響起,讓人的心裡爲之一顫。
門關上,外頭的一切人、事、物都好像消失了,裡頭似乎自成了一個世界,只有紅七和李墨的世界,尤其是他們兩個貼得如此之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心跳和血液的流動以及皮膚的柔軟。
在視覺失去了作用的時候,聽覺、觸覺、嗅覺都變得格外地敏感。
“竟然敢騙我?咬我?”
“紅七,你好大膽子!”
李墨本來是要同紅七好好地算一算賬的,雖然他還沒有想好要怎麼算這個帳。
殺她?若是要下手,剛纔就做了,犯不着把她這麼遠弄回來。就這麼饒了她,怎麼可能?
他都是怎麼處置犯了錯的屬下的?
李墨回憶。
鞭刑?
搖了搖頭,不行,會留下印子。
棒刑?
這個倒是有法子不傷皮肉。不過,她一個弱女子,能守得住嗎?
罰跪?
似乎看到有丫頭做了錯事,在大太陽下跪着的。
不過,這不是讓別人笑話她嗎?
好像也不大好。
……
真是,懲罰人的手段這麼多,怎麼要放到這女人身上,就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李墨氣結,總不能就這麼算了吧,那以後這女人還不騎到他頭上去了?
不行,一定要想個合適又讓紅七以後不敢再犯的法子。
方法還沒有想出來,李墨卻發覺,下面柔軟的身軀正微微地發着抖。
李墨知道,這無關羞怯什麼的。
這個女人,即使吻她,她的呼吸都不曾亂過。
大概只是因爲寒冷吧?方纔就扛着她出來了,穿得那麼單薄,隔着衣衫,都能感覺到冰冷。
但即使如此,仍然讓他的心裡有一種陌生的情感升起,想要緊緊地抱住她,讓她不再寒冷。
那份滿滿的怒氣卻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消失殆盡了。
李墨拉過了被子,把他和紅七包裹在了裡頭,漸漸地,紅七身上的顫抖停止了,體溫逐漸升高,溫暖。
“睡吧!”
李墨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竟然再也沒有提今晚事情。
紅七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感覺,她寧願李墨生氣、暴怒、指責,也不願他如今這樣,這樣地溫柔,一點兒也不適合他。李墨霸道、李墨自我、李墨尊貴、李墨智慧、李墨勇武……李墨可以有很多個形容詞。唯獨這個詞,不該同他產生聯繫的。
如果不是他,她又怎麼會受凍?
他是那個始作俑者。
現在這樣的行爲,同貓哭耗子,有什麼區別?打一棒,再給一顆甜棗?先黑臉再白臉?
紅七突然想起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這個詞的來歷。
曾經,在瑞典斯德哥爾摩的一家銀行,發生過一起搶劫事件。當時,兩名全副武裝的劫匪扣押了幾名銀行職員作人質,與警察對峙了六天之久。
六天後,警方設法鑽通了保管庫,用催淚瓦斯將人質和劫匪驅趕出來,狙擊手同時作好了危急情況下擊斃劫匪的準備。然而,離開保管庫後,3名人質反而將劫持者圍了起來,保護他們不受警方的傷害。
然而,被警方營救出來後,人質非但沒有控訴綁架者,相反卻爲劫匪辯護,對警察的調查取證工作也採取堅決不合作的態度,致調查取證工作困難重重。
而其中一位女人質甚至還愛上了一位劫匪,並和他訂了婚。還有一位人質居然在全世界爲綁架者籌款,建立了爲綁架者辯護的基金會。
此等咄咄怪事讓瑞典舉國上下一片譁然。
之後,爲了解答人們心中的疑惑,瑞典國會撥出鉅款,成立專門機構對此事件進行研究。
結論在十年後纔出來:這些人質之所以表現出如此怪誕的行爲,是因爲他們患上了一種心理疾病。
從此,人們把這種心理疾病命名爲“斯德哥爾摩綜合徵“。
研究表明,產生這種心理疾病必須同時滿足四個條件,缺一不可:一、受害人生命受到嚴重威脅;二、受害人處於完全的絕望之中;三、受害人所獲得的信息只能是施暴者願意讓他們知道的,施暴者不願讓他們知道的信息則被屏蔽;四、施暴者偶施小恩小惠於受害人。
研究還表明,只有極少數人對斯德哥爾摩綜合徵具有天然免疫力。紅七想,她大約不在那極少數人之列。不然,爲什麼這個時候竟然會想到“溫柔”兩個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