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不在鎮北城裡。
他領軍出去了。
北疆最近的戰勢有所好轉。李墨打了不少勝仗,收復了不少之前的失地。但從總體來說,鎮北軍還是處於劣勢。之前失利太多,不是一下子就可以扭轉的。蠻族的戰士天生強悍,騎兵更是強,這麼多年,一直是壓鎮北軍一頭的。
也就出了個李墨,才取得了去年的大捷
。
但如今蠻族出動的人馬之多,是前所未有,兩方全面開戰,不再是以前的小打小鬧。
李墨這邊贏過來了,別處卻又輸回去了。
還好鎮北軍雖然進攻趕不上蠻族,但防守卻還是可以的,整體採取了守勢,收復失去的城池主要由李墨率領的軍隊負責,又有大燕在另外一邊牽制,蠻族兩線作戰,分散了不少‘精’力,如今的局勢才漸漸穩了下來。
而只要能守住,大興物質、糧草充足,遠不是蠻族能比的,只要蠻族不能以戰養戰,打持久戰,絕對是蠻族吃虧。等蠻族的糧草跟不上了,到時就是大燕展開反擊的時候了。從總體上來說,戰事還是樂觀的。
李墨在外,沒有看到信,他的信也沒有人敢看。
長孫飄雪的信卻到了蓮姨娘手裡,是英國公府的專人送到的。
蓮姨娘看了信,笑着對來人說:“請回復世子妃,就說我知道了,定然會按照世子妃的指示去辦的,請世子妃放心。”
來人冷冷地道:“請蓮姨娘記住,蓮姨娘你現在的一切是誰給的。小姐能夠給你這一切,要收回去也很容易,不要打什麼歪主意,我們會看着的。”
“那是,世子妃的大恩大德,我時刻銘記在心,片刻也不敢相忘。”
蓮姨娘一臉感‘激’地鄭重道。
來人對蓮姨娘表現出的態度十分滿意,點點頭,這才離去了。
那人走了,燈光下,蓮姨娘臉上的笑容漸漸地收斂,她的眼神,久久地看着桌上另外一封信。這封信,不是長孫飄雪給她的那一封,長孫飄雪信中指示讓她設法放在送回鎮北王府的信中,一起送回去。這件事兒對蓮姨娘來說當然不難,不但不難,還是舉手之勞,輕而易舉的事兒。
但這封信送了出去的後果,纔是蓮姨娘後怕的。
信已經封好,裡面的內容蓮姨娘並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這信是送給鎮北王妃的,信上的字跡模仿了李墨的,十分相像,反正從信封上的字跡看來,如果不是蓮姨娘知道這信是假的,只怕都會誤以爲真了。長孫飄雪定是要假借李墨的名義對付什麼人,而這個人,最有可能的,就是紅七了。
畢竟,對長孫飄雪來說,最大的威脅就是紅七。李墨對紅七十分特別,這是後院任何‘女’人都比不上的。甚至爲了紅七,李墨曾經大大地落了長孫飄雪的面子,並且威脅過長孫飄雪的母親吳氏,再敢對紅七做什麼,絕對饒不了她!
這種羞辱,幾個‘女’人能夠忍受?
不過,因爲李墨的警告,長孫飄雪勢必也不敢明刀明槍地對付紅七,留下把柄。現在,是要借她的手,對付紅七呢!只怕,還是極狠的。
蓮姨娘的臉‘色’‘陰’晴不定,從心理上來說,她也是不願後院有紅七這麼個人物的
。沒有紅七,李墨對後院的‘女’人都差不多,大喬、煙姨娘因爲服‘侍’李墨的時間比較多,比其他人更爲得寵一些,但程度極其有限。這回蓮姨娘在李墨的身邊陪伴幾年,地位也會大大上升,也不會比她們差多少。
所以,長孫飄雪的計策如果能行,蓮姨娘自然是大大地歡迎。
但現在的情況是,長孫飄雪要借她的手,到時候紅七是完了,李墨追查起來,知道這事兒是她做的,能饒得了她嗎?更何況,就連寫給她的信,送信的人也親自看着她燒掉了,沒有留任何證據。就算她最後供出是長孫飄雪指使的,也沒有任何證據。長孫飄雪大可以說是她冤枉的。
不過,這件事也不能不做。
不做的話,就同長孫飄雪徹底翻臉了。蓮姨娘知道自個兒在李墨心中的分量,她可不是紅七,長孫飄雪對付她的話,李墨可不會像護着紅七一樣護着。她只是一個姨娘,還不是那種受寵的,憑什麼同主母過不去?
該怎麼做,才能又完成這件事兒,又能夠將自己洗脫出去呢?
這並不容易,送到鎮北王府的信,都是專人送出的,是誰送的,送給誰的,登記得清清楚楚,就這麼送過去,肯定是瞞不了人的。
而如果通過別的渠道驛站什麼的,就算是送到了,鎮北王妃也會起疑心,根本就達不到效果。要不然,長孫飄雪也不用千里迢迢地把這封信送到這邊來,直接在京都找個就近的地兒送過去就是了,何必這麼麻煩。
蓮姨娘關在屋子裡想這件事兒,一連想了好幾日,想得頭髮都白了幾根,還是沒有想出辦法,心裡煩‘亂’不已,一向脾氣極好的她也對丫頭髮了火,‘弄’得服‘侍’她的荷葉滿臉的委屈、荷瓣眼淚汪汪的。蓮姨娘看着心裡更不舒服,就乾脆到外頭散散,沒有讓兩個丫頭跟着。
中午剛下過一場暴雨,天氣十分涼爽。
地上積了水,不過青磚鋪的路不會泥濘不堪,蓮姨娘穿了木屐,也不會‘弄’溼鞋子,所以並不太妨事。
風一吹,吸一口清新的空氣,肺都似乎被洗了一遍,再看滿目的青翠‘欲’滴,漲得發疼的腦袋,也因此舒緩了不少。
因爲下過雨的關係,外頭的人不多,格外地安靜。所以,腳步聲還隔着老遠,蓮姨娘也聽到了。
此時,蓮姨娘只想安靜,不想見什麼人,就避在了一棵粗壯的大樹背後。果然過了一會兒,腳步聲就越來越明顯了,而且並不一致,看來並不只是一個人,起碼有三四個人以上。蓮姨娘也懶得去看究竟是什麼人。只是背靠着樹,等着她們的過去。
這時,卻聽到一個媽媽笑道:“田夫人您腳下仔細點,前面有水,別踩着了。”
另一個含笑的聲音親切地回道:“多謝媽媽提醒,如果不是媽媽,我說不準還真就踩上去了。”
……
又是她
!
一聽這聲音,蓮姨娘就知道是誰了。不是喬姨娘的母親又是誰個?見天地來給鎮北王的側福晉獻殷勤,哼!巴結上了鎮北王的側福晉,她的‘女’兒就準能當上側福晉嗎?這回也不知道是給側福晉送什麼東西的,還是來拜託側福晉給喬姨娘捎信的。
捎信?
蓮姨娘一震,突然想起聽丫頭們說的一件事來。這田氏是個‘性’格玲瓏的,再加上夫君又是鎮北王看重的大將,極有體面,所以,每回給喬姨娘寫信時,也會寫信問候京都的王妃。作爲鎮北王下屬的夫人,她是有這個資格的。
蓮姨娘的眼睛慢慢地亮了起來。
京都,鎮北王府梧桐院。
今兒個,另外一個牙行的婆子又帶了十幾個模樣清秀、看起來都十分機靈的小丫頭來給紅七看。
這些日子,京都做這一行的都知道紅七需要心靈手巧的‘女’孩,會畫的、會繡的、會做衣服的是最好不過。一聽這要求,再加上紅家又買了好幾間鋪子的事兒,知道的人也不在少數,立馬就猜到多半是爲這些店找學徒,培養紅家的班底。
從外頭請繡娘固然比較快,但頂尖的繡娘很多都有主家了,並不容易請到。一般的繡娘雖然好找,但紅家肯定看不上,年紀大了,手藝基本也定型了,進步的可能‘性’不大。還不如找些年紀小,又有靈氣的小丫頭,從頭開始培養。
紅家要起來了。
很多人都有這樣的認知。
最爲明顯的證明就是前一段時間紅四老爺得了差事,分到了一個很不錯的缺,一去就是知縣。同進士出身的,這個起點卻比許多二甲出身的進士還要高。許多沒有什麼關係的二甲進士,最開始都只能從縣丞開始做起,從縣丞到知縣,短則兩三年,長的就難說了。官場基本上是熬資歷的,極少有平步青雲。紅四老爺從知縣開始,相當於比別人節省了幾年的時間。這個高起點就反應了紅家現在經濟、關係上的實力,不知不覺中,紅家已經擁有了不弱的實力了。
而如今紅家又‘交’好了護國公府,兩家人走得極近,霍夫人毫不避諱對紅家幾位太太的親近,紅家的小姐們也在蕭瀟的介紹下,開始頻頻在上流社會的閨秀聚會中頻頻亮相,正式融入了最頂級的圈子。聽說,有好幾戶人家都看上了紅家的小姐,有意爲自家的公子上‘門’提親。
紅家正在蒸蒸向上,前途不可限量。
紅七的名聲更是因爲蕭瀟生辰宴的事,如日中天。所以,這回風聲一經傳出,除了那些接到紅七派人傳了消息的牙行之外,還有不少牙行、牙婆子也主動請人遞話,想要參與進來。依紅家鋪子這種擴張勢頭,以後很有可能還會到外地開分店,到時候還需要各種各樣的人,這是一份長期的買賣,值得爭取。所以最近,紅七的梧桐院前所未有地熱鬧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