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兩人失聯
傅延昇眉心一蹙, 在忙?
他放下手機,冷靜了十來分鐘,時不時看一眼對方的定位,眼睜睜看着戚嶼出了古鎮, 在那附近停留了幾分鐘, 然後從古鎮出口到了環河路盡頭, 朝着東北方去了。
這個移動速度, 絕對不是步行, 而是在車上。
傅延昇又返回去看了一眼自己晚上六點左右跟戚嶼的對話, 當時戚嶼明確說過沒時間出去, 還答應了晚上跟自己視頻,都已經這麼晚了, 如果有什麼意外變故, 不可能什麼都不說……
而且,戚嶼出行都是由王猛保駕護航,幾乎不坐其它的私人交通工具, 晚上十點, 他一聲不吭私自坐車出門,這有可能嗎?
傅延昇心中涌起一股不詳的預感, 就在這時,葉欽如的電話撥了回來,對方似乎終於發現大對勁了,急着對傅延昇說:“戚總電話關機了, 人也不在房間,我剛問了許總, 但許總說他和戚嶼一個小時前就分開了!”
傅延昇:“許總?你是說許敬?”
葉欽如:“是,他們飯後約在酒店頂樓的酒吧聊天, 許總說前後最多就三十多分鐘,我剛一直在和新鳥的人談事,沒跟他們在一起。”
傅延昇攥緊手機:“所以戚嶼人呢?”
葉欽如聲音也有些慌了:“我不知道……”
傅延昇一下子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拔高音量道:“你不知道?他電話關機,身邊沒保鏢跟着,人現在已經出古鎮了,我tm還想問問你他去了哪裡,你跟我說你不知道?你怎麼在他身邊做事的!”
葉欽如一驚:“你怎麼知道他出古鎮了?”
傅延昇:“我有他定位!”
葉欽如心急火燎道:“你等等,我趕緊找工作人員去查酒店的監控……”
傅延昇提醒道:“他是晚上十點零三分左右離開酒店的,查那前後十分鐘的監控,就從他跟許敬分開的那個位置開始查!”
不詳的預感越來越強烈,傅延昇十指相扣祈禱着戚嶼平安無事,度秒如年地等了半個小時,都沒等到葉欽如給自己回消息,期間他又試着給打戚嶼打了幾次電話,都提示關機。
再看戚嶼的定位,就這麼一個小時功夫,紅點已經逼近海城西南角的桐興鎮。
正看着,葉欽如電話進來了,傅延昇立即接起。
葉欽如急促道:“我們剛找酒店查了監控,發現戚總大約晚上21:38分從酒吧出來,接了個電話,不知道是誰打的,他臨時從電梯口轉道走了樓梯,剛剛安保人員才發現樓梯間內的監控被人爲毀壞了,沒拍到裡邊的情況,也沒拍到他什麼時候出去的,合理推測,戚總很可能是遇上危險了……”
預感被證實,傅延昇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他怒火攻心道:“一個大活人能在酒店裡憑空消失出現在古鎮外?酒店外部的監控呢?新鳥在那邊召開這麼大一個商會,那麼多商界知名人士,安保的人員全死了!?”
“我們也還在查,我剛剛已經叫吳雙報了警,”葉欽如急得聲音都變調了,他扛着傅延昇的怒意追問,“戚總是不是帶着蘇竟送的那個定位掛件?你能不能把他的掛件代碼告訴我?”
傅延昇呼吸一窒:“我發你。”
掛斷電話,傅延昇立即把幾個小時前纔剛剛拿到手的那串代碼轉發給了葉欽如,然後叮囑了一句:“有任何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我。”
當晚23:47分,警方確認戚嶼在昏迷狀態下被不知名人士帶走,但被帶走的不止他一個,還有章愛發的養子章承宣——22:00左右,酒店外的監控拍到兩人被三個黑衣人從酒店劫持離開,乘坐一輛電動接駁車到古鎮外,22:16分轉乘一輛黑色別克離開古鎮……
傅延昇一邊聽葉欽如的轉述一邊思考,爲什麼章承宣會和戚嶼一起被劫走?
綁匪一次要劫持兩個人,分開綁的可能性很小,趁着兩人在一起時動手是最有效率的,可兩人同時出現在一個危險環境裡的可能性更小。
他想起戚嶼一年前差一點在豐貿地下停車場被綁架的經歷,同樣的公開場所,同樣囂張妄爲地行事方式……
戚嶼經歷過那次綁架,不會毫無安全意識,如果沒什麼特殊的目的,也絕對不會獨自進入樓梯間。
一定是有人叫他過去的,而且這個人得是他認識而且潛意識裡信任的人。
……是章承宣。
不錯,章承宣很可能不是被綁走的,而是幕後指使者放出來引戚嶼上鉤的誘餌,他是陪着做戲的。
既然如此,那這一起綁架案的幕後指使者便很清楚是誰了,從美薇A貨店引發的官司,到兩家科技公司背後集團的明爭暗鬥,章家人都有明確的作案動機。
如果推測準確,那麼他們的目的便不是害命,而是謀財——商人惡意競爭大都是爲了利益。
……
不。
傅延昇搖搖頭,這畢竟是一次綁架,章家人雖然是幕後指使者,但實施綁架的人大都是有些案底的社會氓流,甚至是爲了一點賞金就鋌而走險的亡命之徒,戚嶼這種身份,難保那些人不見財起意,趁機勒索敲詐,他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邏輯來推斷事件的結果,也不能心懷僥倖地認爲,戚嶼上一次有驚無險,這一次仍能有驚無險。
此時距離戚嶼和章承宣失聯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
綁匪帶走兩人後,未上高速,只走低速的偏野小道,由於信號不穩,定位時斷時續,大大加深了警方攔截調查的難度。
葉欽如將信息告訴傅延昇後,又說:“警方正按照定位繼續追蹤他們的去向,但我們不確定劫持者的身份和目的,恐怕得再觀望……”
“知道了。”傅延昇抓着電話的手一直在發顫,不知道是因爲生氣,還是因爲害怕。
他氣他們沒有保護好戚嶼,也氣自己沒有警覺,在戚嶼掛他電話的那一瞬間,他就應該反應過來的,如果他能再及時一點……
傅延昇打開機票網,這個點國內所有民航飛機都已經停飛了。
他腦海裡一遍遍浮現着他們下午分開時,車窗玻璃慢慢遮住戚嶼側臉的那一幕……
想到戚嶼今晚有可能因此受傷、遇險、甚至遇害,傅延昇就覺得自己渾身像是被澆透了冰水,血液都凝固起來。
這樣的時刻,自己遠在千里之外,除了看兩眼定位地圖,打幾個電話,什麼都幫不上……
傅延昇握緊拳頭,暗罵了聲“操”。
……
等等……
他忽然見想到什麼,翻開手機通訊錄,找出一個電話撥通。
“陳總,我是傅延昇……是,我記得你之前跟我說過,大力集團的馬董事長每週一半夜都要從深城坐私人飛機飛海城開會,這消息屬實嗎?……是,我有點急事,拜託你幫我問問,如果可以,讓馬董今晚捎帶我一程……好,我等你消息……”
等了十分鐘,很快就有回電,傅延昇匆匆接起,聽到對面的話,他暗沉的眼眸裡燃起了一絲希望:“太好了!……別說什麼人情,之前那事我也是舉手之勞……好,我現在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傅延昇抓起外套胡亂披上,飛奔出門,趕往馬俊龍的私人機場。
路上,傅延昇從衣兜裡掏出另外一隻手機,解鎖後翻了翻通訊錄,撥通了另外一個號碼:“肖黔,你是不是在海城執行任務?”
肖黔:“是,怎麼了?”
傅延昇:“現在忙不忙?”
肖黔:“大晚上的,都準備睡了,不會現在有任務吧?”
傅延昇:“司源集團董事長的兒子戚嶼被綁架了。”
肖黔:“司氏的任務不是已經結束了麼?……等一下,那個戚嶼……不是你那誰麼?操!被綁架了?現在?”
傅延昇:“嗯,就在兩個小時前,被劫持者有兩位,他是其中之一,最後的定位在桐興鎮盛家村西部,還在往東北方向行進,已經逼近海城邊界,那邊有一大片的廢棄塑料廠。此事暫時由江鎮所屬轄區的分局負責追蹤偵查,但由於不確定被劫持者是否有人身安全問題,我擔心警方不夠重視,希望你能介入支援一下。”
肖黔:“既然警察已經在管了,纔過去兩個小時,什麼都不明朗,你是讓我以什麼名義過去支援?”
傅延昇:“我想讓你幫我去了解一下具體的形勢,如果事後確認沒什麼危險,你就當以私人名義幫個忙,如果涉及被劫持者的人身安全,那就是名正言順地出力了。”
肖黔:“嘖,升副隊的通知都還沒下來呢,這就使喚上了……得,詳細信息告訴我,我換身衣服就出發。”
傅延昇:“我一會發你文字消息,你先安排着,我大概三個小時後跟你會合。”
肖黔:“你一個文職調查員來幹什麼?有危險也輪不到你上啊……對了,你人不是在深城麼?大半夜怎麼來?”
傅延昇:“我會想辦法過去,到時電話聯繫。”
肖黔:“???”
***
戚嶼在一片陰寒的環境中悠悠轉醒,入鼻是一股刺激的橡膠臭味和腐舊的塵灰味,他皺着眉頭,感覺有一點噁心。
昏迷前的記憶涌現,戚嶼很快意識到自己遭遇了什麼。
他努力掀起眼皮,藉着窗外微弱的天光,依稀辨別出自己正身處一個空曠的廠房,他被綁在二樓平臺的一箇舊椅子上,四周都是些廢棄的器械、設備,還有些塑料大桶,黑黢黢的像一隻只蟄伏在深夜裡的怪物。
與八歲那一年被綁架時相近的場景和味道叫他狠狠地打了個寒顫。
戚嶼以爲這麼多年過去,自己已經差不多快忘記了,可直到置身此地,他才發現當年發生的事在他體內埋藏下多深的恐懼。
他的軀體在不自覺地痙攣,想要將自己蜷縮起來,但手腳被縛,動彈不得。
戚嶼深吸了兩口氣,拼命告訴自己,要堅強,他已經不是十四年前那個小孩子了,不要怕……
得先弄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他想起來,當時章承宣給他打了個電話,對方在電話焦急地說,章家人已經知道天寶集團要入股司源,但天寶集團並不是真心想要入股,而是一個圈套,具體信息章承宣不敢在電話裡講,說要當面給他聽錄音,因爲怕被身邊的人知道,所以只能在三樓的安全樓梯間等他。
那樓梯間就在電梯邊上,戚嶼昨日才聽爸爸說要設局,今天就從章承宣口中得知了這個消息,驚愕不已,擔心爸爸被反設計,一衝動就走了進去。
其實在去之前,他有過一瞬間的遲疑,但想到酒店內外都有監控,他認識章承宣這麼久,也沒見對方做什麼陷害自己的事,加上心中着急,便一時掉以輕心。
等他推門進去,見章承宣就站在那裡,神色有些緊張,正想說話,燈光忽然暗了。
戚嶼隱約察覺到不妙,想要撤離出去,但沒等他做出反應,就被人用溼帕子從身後捂住了鼻子和嘴巴……
此刻,失去的意識正在一點點地恢復。
很明顯,他又一次被綁架了,他不知道現在是幾點,手機應該被拿走了,但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將蘇竟給的那個定位器放在褲子左邊的口袋裡。
他答應了傅延昇睡前視頻,一天不落,如果傅延昇聯繫不上他,應該會找他,他們肯定知道自己現在出事了,也會追着定位找到這裡……
沒事,他會沒事的,不要害怕。
正自我安慰,外頭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戚嶼渾身一僵,骨子裡對這種情境的恐懼感使他對四周任何聲響都相當敏感。
只聽一個男人打着一束手電筒走進廠房,罵罵咧咧道:“都查了沒?聽說那些富豪手錶首飾什麼的都自帶定位……”
另一個男人說:“搜過了,該丟的都丟了,上面那個富二代手上戴的還是塊百達翡麗的白金錶,我操,丟的時候我還有些捨不得呢,估計能賣不少錢……”
“那怎麼還有人一直跟着我們!?馮二給我信了,說咱們才帶人出來半小時,酒店裡那些狗全察覺了,很快報了警,警察也跟着咱們的方向來的!”
一人提醒道:“喂,這小子醒了!”
戚嶼呼吸急促起來,他們在樓下都能看見自己?
然而下一秒,他就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你、你們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戚嶼一怔,是章承宣!?
“老實點!老子問你,身上有沒有帶定位的東西?”
下面傳來一陣腳踢聲,只聽章承宣吃痛地哼了兩聲,忙不迭地喊:“我沒有,我沒有……”
戚嶼皺起眉頭,有些意外,他剛還以爲自己是被章承宣騙到那個樓梯間裡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