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者仙風道骨的樣子,林允兒首先就信了幾分。後來又看到那老人家玩兒一樣就將楊木的血肉模糊的腿片刻就處理妥當,更加對他信服幾分。
老人家話語很少,目光深遠充滿睿智。楊木的妻子見君少顏衆人救了丈夫一命,感激的不得了,非得留他們吃飯。
雖然是早餐,可也是炒笨雞蛋,炒雜菇等各種山珍擺了一桌子。這位淳樸的中年婦女,在吃飯的時候,眼睛不時瞄向君少顏,眼中充滿了可惜之色。
一頓飯下來,楊老爺子主動爲君少顏把脈,而向來對中醫並不十分信服的君少顏,居然難得的沒有說什麼怪話,一副安靜高貴的樣子。
鬆開手,楊老爺子手撫着花白的頭髮,緩緩說:“少爺的病,是三年前一場事故撞擊頭部造成的,本來立即手術,切除血塊,並不影響眼睛。可是不知爲何,你不但沒做手術,這三年還任由這病發展。結果血塊成爲一個良性的腦瘤,慢慢變大。這個樣子下去,影響的可並不僅僅是你的視覺,現在你是不是經常性的耳鳴?隨着腦瘤的變大,還會影響你的聽覺和感知。”
一番話,在所有人心裡掀起驚濤駭浪,小a一向知道少主執拗,而且君家對少主的病,向來都是找世界頂尖的名醫治療的。萬萬沒想到,表少爺狼子野心行動得這樣早!
他居然串通了專家,對君家撒謊,儘量淡化少爺的病情,乃至給耽誤到了這麼嚴重的程度!
“那,少顏的病還有的醫麼?”林允兒不確定地問。現在的她,對君少顏充滿了徹徹底底的心疼和憐憫。
失明已經夠痛苦絕望的了,老天居然還是不放過他麼,還要讓他失聰,繼而影響行動能力?
“別人或許不行,可是算小子幸運,遇到了我。雖然麻煩些,這病還是治得的。不過……”
衆人齊齊呼氣的時候,一句不過的轉折,又讓大家將心提了起來。楊老爺子悠然地捋了捋他雪白的鬍子,才慢悠悠地繼續:“不過,小子可能會遭一些罪,我事先言明,治療會很痛,痛不欲生那種,要不要治,小子心裡要有一個心理準備。你也可以去外國找外科開刀的。”
“治療飯後開始。”淡淡的一句話,表明了君少顏的全部態度。他平時是有些玩世不恭,可是他自我放逐是一回事,有人利用他的脆弱,陷害他,又是另外一回事兒。原本,他已經是放棄了繼承人那個位置的,可是表哥楊少峰卻對他步步緊逼,看來他不理世事這幾年,楊少峰是真的把他當成一隻隨意揉捏的病貓了,呵呵,很好,那麼他就讓他張大眼睛好好瞧瞧,到底他是病貓還是一隻猛虎!
窗外陽光正好,吃罷早餐後,已是林中鳥聲盈耳,空中紅霞滿天了。一縷縷晨霧像煙泡似的,在濃綠的林間繚繞,一羣羣好奇的山雀,站在圍牆外,歪着小腦袋,嘰嘰喳喳地叫個不停,彷彿在疑惑,院子裡躺着的這個頭上,臉上,手上,腿上,都紮了很多針的年輕人,爲何憋得滿臉青紫色,卻一直堅持着不喊疼?難道他不疼麼?
而林允兒看到,君少顏的腮幫子都咬得鼓了起來,臉上的青筋突出出來,可見,他是忍受了多麼大的痛苦。
楊老爺子滿臉凝重,手上如飛地下針,已經是近百高齡了,下針的手很穩。他一臉的凝重之色,臉上是對君少顏掩飾不住的讚歎和佩服。
這一輩子,他醫人無數,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向這個看起來文弱的男子這麼硬氣。就憑着這一點,他老楊就服他,並且認定,這是一個能夠成大事的人!
年老成精,他看出來,這青年這麼着急治病,並不是怕病情惡化,而是愛慘了身邊的丫頭,生怕自己的缺陷連累了她。所以,他寧願多受苦忍受劇痛在這裡治療,也要保護好這個丫頭。
一個鐘頭後,針療終於結束,看着彷彿從水裡撈出來的君少顏,林允兒感到了莫名的心疼。
她拿着一塊溫毛巾,給他悉心地擦拭冷汗,擔憂地問道:“怎麼樣?要不要喝水?”
疼的臉色青白,可是君少顏居然還能笑得出來,他捏住了林允兒的手,滿臉認真地說:“原本摧心蝕骨地疼着,可是,痛這一場後,有你的關心和照料,我就覺得,一切的一切,全部都值得了。如果你每天都能夠像今天這麼溫柔,那麼哪怕一輩子讓我像今天這麼疼着,我也是願意。”
小abcd沒有想到,萬萬沒想到,高冷傲嬌如少主,能本兒也不打地滔滔不絕說出這樣的情話,頓時都是佩服萬分地看着林允兒。那種種探視的目光,分明就是不理解,好白菜爲何被頭大母豬給拱了的惋惜之色。
林允兒的臉爆紅,嗔怪道:“你是不是一天不吃我豆腐,你就心難受啊?快說,你到底還想要幹什麼?我給你準備。”
“真的?”君少顏那斜飛的眉毛挑了起來,一臉壞笑地對着林允兒。頓時,林允兒心中警鈴大作,果然,下一秒,君少顏這廝就說:“我想洗澡,出了這一身的臭汗,我都要臭了。”
林允兒默。心中默默吐槽:君少,您還真是一個執着的人吶。
而在一旁的楊老爺子聽到君少顏的話後,微微一笑,十分體貼地給琳允兒解了圍:“丫頭,既然小子這麼強烈地想要沐浴,那你就跟我來,給小子準備接下來的藥浴”。
誒?林允兒的眼睛瞬間亮了,對着君少顏交代了一聲,就顛顛地和楊老爺子走了,留下君大少不滿地在風中凌亂了。
君少顏的治療療程爲一個月的時間,每天,他都要忍受百針刺體,以及藥浴像是萬蟻鑽心那般的痛苦,每一次,他都忍得很辛苦,一聲呻吟都沒發出來過。
處於對安全的考慮,楊老爺子將林允兒等人給藏到了一個打獵時歇腳的隱蔽山洞裡。
在治療進行到第十天的時候,林允兒總覺得心中慌慌的,而楊木大哥的臉色也不對。
她悄悄地將楊木拉到一邊,問是怎麼回事,可是楊木的虎目中透着一抹悽然,死也不開口。
當夜,楊家爺倆就住在了山洞裡,沒有回家。
晚上的時候,小a打獵回來,臉上的表情居然和楊家祖孫如出一轍,平靜中透着一抹悽然。眼中,有着掩飾不住地哀傷。
吃飯的時候,氣氛十分沉悶。而無論林允兒如何旁敲側擊,小a和楊家父子就是不吭聲。
半夜的時候,林允兒躺在牀上,裹着獸皮,輾轉反側。突然,她聽到外面有什麼細碎的聲音。
她好奇地擡起身子,向着外面走去。山洞口,有一個黑影像是一個暗夜的精靈一般,靜靜地矗立在那裡,一動不動。
林允兒一驚,還沒等驚呼出聲,就被君少顏捂住了嘴。“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麼?好奇是需要代價的,有的時候,真相十分殘忍。”
真相?殘忍?曖昧的氣流,噴灑在她的耳邊,讓林允兒不由自主地戰慄。她被他緊緊地禁錮着,向外看去。
外面,小abcd以及楊家祖孫正在燒紙,彷彿在祭拜什麼人。紅色的火舌在夜色中顯得那樣的詭異,一陣風兒吹來,紙灰猶如黑色的蝴蝶,在空中四散飄舞。
空氣中傳來低低的壓抑地哭聲,是揚子那個爽朗的中年獵戶在哭,仔細看,小abcd四個人臉上,也有着隱約的淚痕。
都說男子有淚不輕彈,今天這些個人都是怎麼了?
正在林允兒疑惑不解的時候,一段對話飄進了她的耳中。小a:“揚子老兄,對不住了,爲了我家少主,不但害的你家都沒了,還連累嫂子也……她那麼好的人。”
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將林允兒徹底擊懵,她一直覺得小abcd挺誇張的,覺得再這法治社會中,是不會存在這樣殺人放火的無稽的事情的,可是,事實就在眼前,居然真的就如君少顏所說,殘酷的讓林允兒不忍面對!
“今天他們燒屋之前,虐殺的那羣老弱婦孺是你們的親人?我看到那裡還有還在襁褓中的孩子。”楊木一臉的哀痛,問出的話,更加讓林允兒感到心涼。心,真的很冷很冷。她無法想象,君少顏所處的是個什麼樣的世界。這樣的世界,看似風光無限,可是卻殘酷的讓她無法想象!
不知何時,她被君少顏抱回了山洞中。他緊緊地摟住她,那樣的氣力,讓她感到了窒息。她不安地扭動,提醒她的難受,可是,君少顏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一片浮木一樣,更加緊地抱緊了她:“別動,讓我抱着你,就一會兒。我真的需要,你給我力氣……”
君少顏的聲音充滿了沉沉的死氣,這一次,他是真的被打擊被刺痛了。林允兒木頭莊子一樣僵在那裡,感覺有一滴溫熱的水珠,落到了她的脖頸那裡。是淚,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