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們的慣例,抓到的人要怎麼處置?”沈煜沉沉的問出來。
駕駛室中的人早就噤若寒蟬,猛的聽到沈煜和他講話,手狠狠的一抖,車子立刻歪了歪。
他連忙收了心思,專心開車,情緒也因此穩定不少,“先是關在地牢裡。然後問出來他們到底來自哪裡。如果是警察,就還回去,討個合適的回報。如果是遊客之類的,給點懲罰,把偷了的金子賠了就好了。如果是其他金礦上來的人,就殺掉。”那人知無不言。
“嗯。”沈煜應了一聲。
“許瑨,一會兒你帶着修遠去認人。”沈煜沉聲吩咐。
“沈總,那你……”許瑨錯愕的看向沈煜。
猛然遇見舊愛,正常的反應難道不應該是紀修遠那樣的嗎?
怎麼沈煜這……難道是近鄉情更怯?
沈煜的表情早就恢復了平靜,聲音也平靜無波,“我還有工作。”
如果不是他的嗓音還有些暗啞,許瑨一定以爲他剛剛忘記告訴沈煜,蘇靈也在。
“先把人關着,等修遠確定那人是不是袁千彤,如果是,就讓他把人領走,如果不是,就一塊問個明白。”
他也很好奇,蘇靈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許瑨欲言又止的看了下沈煜,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
從來,他就是一個安守本分的助理,剛剛說的那些話,他已經逾越了。
金礦很快近在眼前,一陣陣熱浪撲面而來,那人不斷的陪着笑臉,“不好意思,這裡條件比較不好,您多擔待,多擔待!”
沈煜擺擺手,剛想交代什麼,紀修遠早就一時不等的衝上前,“帶路!她在哪?”
沈煜一個揮退了所有人,一個人在金礦裡遊逛。撲面而來的熱浪雖烤的人異常難受,卻讓他能真切的意識到自己是存在的。
蘇靈和Tina已經在這悶熱潮溼的地牢裡呆得不知道時間的流逝。
Tina還可以站直身體,蘇靈卻根本只能半蹲着,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Tina依舊沒有從驚慌中恢復過來,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她的驚慌變得更加的明顯。
蘇靈完全是靠着一股子精氣神在支撐着,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你們居然把人關在這種地方?”一個既驚且怒的聲音從入口處傳來。
聲音不大,卻因爲說的是漢語而格外引人注意。
蘇靈停下了口中的唸唸有詞,茫然而疑惑的向入口方向看去。
她該不會是幻覺吧!
不然她怎麼在這裡聽到了漢語,還覺得這嗓音隱隱有一種熟悉感?
如果蘇靈這會兒能將目光望向Tina,就會發現她聽到這個聲音立刻渾身一顫,緊接着連牙齒都打起了顫。
“快一點!”紀修遠在入口處向下探了探,被撲面而來的溼熱氣息和難聞的味道硬生生逼退了一步。
那些人正手忙腳亂的將軟梯順下去,面對紀修遠毫無章法的催促,原本就大汗淋漓的人叫苦不迭。
軟梯終於順下去,紀修遠手腳並用的向下爬,最後幾節,直接跳下去。
“彤彤!”他慌忙的朝最深處奔來,先是看到了蘇靈,他面色焦急的轉身,卻怔在原地,全身血液瞬
間凝凍。
這人……像是她,又不像是她。
面容上隱隱的有着袁千彤的樣子,但是仔細一看,又不是。
可是,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相似的背影?
紀修遠支撐不住,跪坐在地上,絕望的擡起頭,看着Tina,“你……認不認識袁千彤?”
Tina牙關緊咬,儘量保持着自己虛弱的平靜,“你說的是我的表姐嗎?”
她有了什麼改變,她心中知道。
與其堅決否認,還不如這樣半真半假,沒多久,他就會放棄的。
見來人是友非敵,蘇靈心中的最後一個擔憂消失,整個人都失去了力氣,以一個極扭曲的姿勢軟在鐵牢裡。
許瑨不知是什麼時候出現的,相比袁千彤和紀修遠,他更關注自家主子的女人。
好吧,沈煜“曾經的女人”。
“把人放出來。”許瑨指了指兩個監牢中的人。
那些人不敢有異議,迅速打開了門。
紀修遠當仁不讓的將Tina抱在懷裡,“你可以信任我,我沒有惡意,我曾經……你現在也可以把我當做你的姐夫。”
他說話的聲音沉沉的,帶着讓人心碎的絕望。
許瑨卻犯了難。
在打開門的瞬間,蘇靈的身體徹底失去了支撐,直接摔倒在地,明顯再沒有站起來的力氣。
蘇靈要是出去,只能靠抱的。
可是……就沈煜當年對蘇靈的那種樣子,他要是把蘇靈打橫抱出去,估計下半輩子就不用再做男人了。
想了下,許瑨吩咐站在旁邊的一個保安,“去將沈總找來,說這裡有事等着他處理。”
紀修遠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他抱着Tina迅速離開,地牢中一時間只剩蘇靈和許瑨兩個人。
“蘇靈小姐,我是許瑨。您還記得我嗎?”許瑨蹲在蘇靈的身側,不知該不該伸手將她扶起來。
蘇靈腦中都是白色的雪花,眼前一陣陣發黑,覺得有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她努力的想要聽個清楚,卻只覺得更加模糊。她的身子不斷的下墜,身下像是一口深不見底的深井。
終於,她緩緩墜地,徹底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蘇靈覺得眼前蒙着的厚重簾幕被人稍稍掀開了一條縫隙,有淺白色的亮光透進來,隨之而來的,還有酷暑炎熱中難得的一點溼潤和清涼。
那清涼只停留了一會兒,就消失了。
蘇靈心急的去追,一下子睜開了眼睛。
許瑨放大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手中還拿着一個裝了水的勺子,應該正打算喂她水喝。
水!
蘇靈的眼睛都亮了。她艱難的擡起手來,去拿旁邊的碗。
許瑨連忙將碗放在她的嘴邊,蘇靈雙手捧住碗,大口大口的喝着水,連嗆住了都不停下。
一碗水很快見了底,蘇靈口中的乾渴也逐漸好轉了不少,她才手一鬆。
碗立刻跌落,揚起一小片塵土。
蘇靈本能的眯了眯眼。
“剛剛已經派人去請沈總了,他很快就會到。”許瑨體貼的說道。
蘇靈現在只想立刻逃走,只是身上沒有一點力氣
。
沈煜,她這輩子最不想再見到的人。
當年她爲了能離開,將所有事情做絕。
再見面,沈煜一定會殺了她的。
可是,來不及她多想,從入口那邊就傳來了沉穩的腳步聲。
蘇靈的體力早就透支,這會兒連擡起頭的力氣都沒有。
從她的角度,能夠看到一雙光亮乾淨的皮鞋,踏着沉穩的步子一點點走近她。
每一步,都揚起小小的一團灰塵。那灰塵像是有意識一樣,在空中抱成一團,緩緩的落回地面,沒有弄髒鞋面分毫。
那雙腳終於在她的眼前站定。
筆挺的褲腳虛虛的搭在鞋面上,不用擡頭看,就知道來得人多麼的風采絕然、氣質華貴。
一個熟悉而低沉的聲音自蘇靈的頭頂處響起,“找我來什麼事?”
略顯清冷的嗓音帶着些沙啞,帶着事不關己的淡漠。
音色雖然熟悉,但是他聲音中暗含的情感,卻是她再也聽不懂的。
許瑨一時語塞。
蘇靈慘兮兮的趴在地上,這種情況,還要問爲什麼把他找過來?
但是他到底是高級特助,沉吟一下,公事公辦的語氣,“沈總,蘇靈小姐看起來身體比較虛弱,再關下去恐怕……”許瑨拖了個長音,最終還是沒有說下去。
沈煜擡起腳來,輕輕踢了踢蘇靈的胳膊,一副嫌惡的模樣問着身後跟過來的接待,“你們這裡遇到這種人要怎麼辦?”
那人蹲下身,看了一眼蘇靈現在的狀況,“可以審了,現在審正合適。”
沈煜單手插兜,站在一邊,“那就審吧,我還有事,先離開。”
說完,看也不看許瑨一眼,轉身便離開。
那樣的厭惡,那樣的事不關己,那樣的恨不得立刻讓她從眼前消失。
邵修明五年前和她安排的事情,還真是成功啊!蘇靈苦澀的笑了一下,心中卻酸澀難當。
沉穩的腳步聲漸遠,沈煜已經走出了地牢。
許瑨徹底犯了難,他是跟着沈煜一起離開,還是在這陪着蘇靈?
沈煜的態度,實在是太冷淡了些吧!
許瑨一咬牙,留了下來,要幫忙“審案子”。
“搬個凳子,讓她坐着說。”許瑨皺着眉頭,連忙吩咐人給蘇靈一個舒服的椅子,扶着她坐好,“你們爲什麼抓她?”
那些人從一邊拿出一個揹包來,猛的將裡面的東西都倒出來。
四處翻找,從裡面找出一個口袋來。
蘇靈的心猛的一沉。
那袋子裡,是受害人給她們的一些線索和證物,難不成,他們發現她們的身份了?
很明顯,沈煜在金礦中地位不低。
憑他對她的態度,如果知道她來這裡很可能會把這金礦搞垮,她一定吃不了兜着走。
蘇靈抿着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要不打自招。
許瑨接過那口袋看了看,裡面都是些亂七八糟的細碎物品,一時間看不出個頭緒。
他將那口袋塞回去,“這能說明什麼?”
礦上的人用一種特殊的工具一照,那兜子立刻顯示出不一般的紅色,那人打着手勢,“金子,她們偷金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