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
“顏兒,顏兒!”將軍夫人看見許顏的眼神慢慢渙散開,知道她出神了,連忙開口喚了幾聲。
許顏猛然被喚回來,有些迷糊,隻眼神迷茫的看着自家孃親,過了好一會兒,才逐漸恢復清明。
將軍夫人不依不饒,“顏兒,你跟孃親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錦王殿下?”
“什麼?”許顏挑了挑眉,吞了一口口水,明亮的大眼裡有着不敢置信,“孃親你別亂說,他只是我哥哥。”
聽見許顏這般說了,將軍夫人才勉強安下心,看着蠢蠢欲動的許顏,她又下了帖重藥,“那就好,咱們就這麼說定了,今年的春光宴就不去了。”
什麼時候就這麼說定了!
“不行啊孃親!”許顏着急的想要拒絕。
“就這麼說定了……”
“咳咳。”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將軍忽然咳嗽了兩聲,將軍夫人以爲他是想幫許顏說話,轉頭就瞪了他一眼,眼中帶着不少的警告。
將軍卻也只能當做沒看見,他開口,“其實,夫人,我早上已將顏兒的名帖報了上去,此番若不是真出了什麼大事,是不能不去的。”
報名貼是慕國的老規矩,因着宮宴總要提前準備些東西,所以都先說好參加的人數,好做好準備,這本是自願的,可到了現在,卻逐漸演變了一些規矩。
例如,報了名帖的人若不是真出了什麼大事,那不論如何都要去,不去則直接處欺君之罪,這是大家都默認的事。
將軍夫人的臉色有些黑,而許顏卻是笑彎了眉眼,期間還俏皮的衝將軍眨了眨眼表示感謝……
十天時間一閃即逝,轉眼間,春光宴的日子就到了。
許顏出行前,將軍夫人是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不要到處亂走,就安安分分的坐着。
可許顏若真的是那麼聽話的,那將軍夫人之前也就不會那麼堅決的抗拒她參加今年的春光宴了。
轎子一停下,着淺綠色衣裙的少女便迫不及待的下了馬車,眼前就要走了,將軍連忙喊住了她。
“顏兒,不要跑太遠,今日安分些。”將軍有些發愁道。
昨晚,他可是被夫人唸了一晚上,翻來覆去都是怪他魯莽,說來說去都是囑咐他要帶好顏兒,今日可千萬不能讓顏兒出什麼事了,否則他以後恐怕是連房門都進不去了。
“我知曉的。”許顏對着將軍眨了眨雙眼,一轉身就快步的離開了。
少女行動期間,玉佩簪子互相碰撞,發出清響,三千青絲被幾縷流蘇蓋着垂在後背,甩動間帶着份朝氣十足的活潑。
將軍大人站在原地看着自家女兒裙襬搖曳的身影逐漸消失,略有些無奈的提了提脣。
這會兒離宴會開席還有段時間,許顏便直接去了慕容傾雲的宮裡找她,本想着終於可以嚐嚐傾雲那天唸了好久的御膳房新糕點,卻沒想到慕容世和慕容錦此時也都在慕容傾雲的宮中。
她跨入門,看見對坐着的那兩人時,還微愣了下。
就這麼微愣之際,慕容傾雲看見了她,立馬衝她招了招手,“快進來呀。”
慕容傾雲的說話聲將兩個少年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許顏身上,兩位少年紛紛擡眸看了她一眼。
一個溫潤如玉,臉上掛着的笑讓人看着如沐三風,另一個……難以形容。
這幾年她和慕容世的關係說好也不好,說壞倒也不至於,拌嘴是常有的,可若是說什麼欺負她的實事倒還真沒有了。
許顏朝他們走去,走近後才發現他們二人對坐着,原來是在下圍棋。
在國子寺時,夫子曾經教過幾堂課的圍棋,奈何她在這方面天分不夠,興趣也不足,所以學的是半吊子,除了勉強能看懂別人怎麼下以外,其他也就沒什麼了。
可就算如此,她也看得出這盤棋下的很是緊張,隱隱有些刀光劍影的感覺。
許顏耐着性子,靜靜的看着他們下了好一會兒,見他們還是殺的難捨難分,只好無奈的放棄了,正想着開口和傾雲提議她們兩人出去走走,卻有人先一步開了口。
“我們先休戰吧,這般下下去,恐怕明日一早也還沒分出勝負來。”慕容錦一邊說一邊放下了手裡的棋子。
“你若是別一味只顧防守,或許你早就贏了。”慕容世也沒有異義,擺了擺衣袖就起了身。
慕容錦一笑,雙眸帶笑掃過棋局,他道,“我若不是防守的緊,恐怕還沒等到我出擊便已經一敗塗地了。”
聽完他們的話,許顏忽然又想起了夫子見識過他們的棋風后,給他們的評價。
他說慕容世,出擊的很狠,很準,埋的陷阱也是讓人難以察覺,但在防守方面卻稍遜一籌,容易被人引入絕境。
而慕容錦則善於防守,很少出擊,或者說出擊的很在表面,容易讓人破解。
許顏覺得夫子的話,是在評價他們的棋風,卻也是在評價他們的爲人處世。
“傾雲,這是給你的。”慕容世也不知何時起了身,從一個侍衛那裡拿回了兩個盒子,一個拋給了慕容傾雲,一個放在了許顏面前,“這是你的。”
“這是什麼呀?”傾雲一邊問,一邊接過盒子,打了開。在看見盒子裡躺着的金釵後,慕容傾雲驚呼出聲。
於此同時,滿臉詫異自己爲何也有的許顏也看見了裡面的東西。
梨木的盒子裡,靜靜的躺着一隻金釵,這隻這釵子刻的是叢絢麗的花朵,花朵的尾端微微上翹,垂下了三兩絲與桃花同色的流蘇,一看便知做工精細,不是一般俗物。
這是……
“謝謝太子哥哥,傾雲很喜歡。”慕容傾雲捧着盒子燦爛一笑,甜甜的對着慕容世道謝。
慕容傾雲的盒子裡也有支類似的金釵,金釵整體和許顏的差不多,只是金釵上的花朵略有不同,似乎她的要稍微大上一些。
“今日你們雖還未真正的滿十二歲,但實際上卻也差不多了,我今日送你們的金釵,你們且好好收着,以後若是有什麼大事,你們可以拿着金釵來找我,不管是否力所能及,皆回全力以赴的做到。”從來都是掛着雲淡風輕的少年,此時說着這話的樣子倒是有幾分正經。
十二歲,女子的金釵之年,這在慕國也是件不小的事,她十日前纔在梅林和慕容傾雲講過這事,她們都很期待誰會第一個給他們送禮物。
可她如何也沒有想到,第一個給自己送禮物的人會是慕容世……
許顏略愣的將木盒的蓋子合了回去,瞧了眼似乎一直沒有看向自己的慕容世,略帶些彆扭的道謝,“恩,謝謝你,簪子很漂亮。”
慕容世擡眸看向她,眸中一片幽深,他微勾了勾脣,展開一抹極淡的笑,難得的一次沒有和她擡槓,語氣甚至有些溫柔,他道,“恩,喜歡就好。”
或許是慕容世從未對她這般笑過,此時看見他這樣柔和的笑,她一時之間居然有些不適應……
伸手不打笑臉人,許顏稟着這個原理,眉眼一彎,對着慕容世回了一笑。
慕容世瞧着她的笑容,也微微有些發怔,反應過來後,嘴角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微微上挑的桃花眼,流轉着些波光瀲灩的光芒。
十四歲的少年,藏着一身的狂妄和肆意,展顏一笑,當真是丰神俊朗,風姿綽約。
許顏與他一對視就愣了,看着這樣的慕容世,許顏仔細的想了想,他對她其實也不是很壞嘛。
也就是是嘴巴毒了點,人記仇了些,太過愛面子,死活不服輸……而已吧。
此時的許顏並不知曉,就因着這個金釵或者說他忽然柔和下來的態度,她正慢慢遺忘他們之間的“恩怨”。
一道冰牆,一旦破了一跳裂縫,那離完全破裂的日子就不遠了。
“你何時準備的這金釵,竟也不和我說一聲?”慕容錦瞧着傾雲和許顏手中的盒子,有些驚疑的開口。
慕容世緩緩收回有些故意顯露的笑意,“好些時候前了,忽然想起這事,就讓人去準備了。”
“也是有心意了。”慕容錦點頭,笑了笑。
他雖沒有看清楚那金釵的全部模樣,可剛纔他粗粗瞥了一眼,那般做工,想來也是有了番心思。
“走了走了,瞧着時候,宴會差不多也要開席了。”慕容傾雲起身,將盒子遞給了身旁的一個侍女,她微咪雙眼,笑着囑咐道,“你可得給我藏好了,這可是太子哥哥給的一個承諾呢。”
侍女有些惶恐的接了過去,慕容傾雲看了眼站在自己身邊的許顏,眼眸一轉,道,“許顏,你要不也先將金釵放在我處,出宮之時我遣人給你送去。”
拿着這麼一個盒子參加宴會的確麻煩,許顏巴不得如此,這會兒聽見慕容傾雲這般說了,趕忙點了點頭遞了過去。
慕容傾雲示意婢女收了盒子後,四人便出了她的宮殿,開始往宴會方向趕去。
許顏想着自家孃親的囑咐,也想着和他們三人一道入席太過顯眼,便讓他們三人先行一步進了宴會,自己遲些再一個人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