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不知爲何，胤禛從胤禩的嘴裡聽到這麼一句話的時候，心中總覺得有些異樣。總覺得，哪裡似乎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難不成，胤禩這個人，就一定是十分光明磊落的？他背地裡做的那些事情，都是不擔心別人發現的？
胤禛搖搖頭，並不知道答案。亦或是說，他其實並不太知道，胤禩除了現在知道的這些以外，還做過些什麼。
但…胤禩這般毫無保留地告訴自己，難不成是相信自己麼？
這，不可能。
“四哥在想什麼？”胤禩笑了笑，看着身邊胤禛皺着眉頭的樣子，就問道：“四哥是覺得，我的心思太深沉了麼？”
不僅僅是深沉啊，更加是深不可測啊。
“你自幼的生長環境決定了你現在的情況，沒什麼覺不覺得你心思深沉的。”胤禛淡淡地說道：“只不過麼，你我道不同不相爲謀，我倒是也沒什麼可評價你的。”
胤禩想要生存，他現在做的那些事情，無可厚非。他並不似三貝勒胤祉，雖然看似碌碌無爲，卻有一個掌管宮闈的額娘護着他。
“四哥說的是。”胤禩似笑非笑，而後又好似感嘆一般，說道：“我到底，不似四哥這般啊。”
胤禛淡然地笑了笑，說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罷了。”
二人說了不多時以後，很快地就分道揚鑣了。
胤禛獨自一人出宮，走在回府的路上時，胤禛沒有想宮裡頭的事情。而是這個時候，佟佳習梨如何了。
晚膳，她應該是一個人用的。也不知道孩子們乖不乖，最近弘顥皮得厲害，時常吃飯的時候都吃得滿地都是。
佟佳習梨倒是也沒有就此縱着弘顥的性子，而是每每在弘顥弄得亂七八糟以後，就親自帶着弘顥，將地上的那些東西給清理乾淨。
此時的紫禁城裡，康熙爺卻是獨自一人坐在乾清宮的龍椅上，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的目光出神，想得十分認真。
今夜的事，已經十分明瞭了。
不管太子到底是不是自己故意吃了那藥的。光是大阿哥那邊如此巧合的事情發生，都解釋不通。
康熙爺不願意去想，可事實卻告訴他，太子終究成爲了一個殘酷無情的人。都說最是無情帝王家，康熙爺是明白的。
幼時，順治爺爲了保護董鄂妃的兒子，將小小年紀得了天花的他送出宮去。那時，他就感受到了來自阿瑪的無情。
但，凡事並不絕對。康熙爺幼時，至少還有太皇太后的呵護。他可以殺伐果斷，可以爲了大局漠視一些東西。
只是，不能泯滅人性。
“皇祖母。當初您擔心的那些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啊。孫兒，到底該要何去何從呢？”
康熙爺看着窗外的月光，喃喃自語地說着。
月光看着明亮，將眼前的雪地也照得透亮透亮的。可卻掩蓋不住，在這雪地之下的那些骯髒。
“李德全。”康熙爺出聲，對站在後頭早已背脊僵硬的李德全說道：“去大理寺，釋放大阿哥和大福晉吧。從前的圈禁照舊，此事不再提了。”
他再給太子一個機會吧。康熙爺想了想，又吩咐李德全道：“順便去一趟毓慶宮，將太子給叫過來。”
彼時，毓慶宮裡，太子已經將書房裡頭的一個琺琅瓷器給雜碎了。
這是他第一次砸東西。從前，他總是壓抑着自己的內心，讓自己時刻都保持在一種雲淡風輕的態度上。
可是現在，他忍不住了。他癲狂了，多麼想歇斯底里地將這一座宮殿給全部毀了。
既然讓他當了太子，又爲什麼要讓那麼多人來掣肘他的權力？
“太子殿下。”屋外，傳來了側福晉李佳氏的聲音。李佳氏的聲音十分柔和，她的身邊還帶着太子膝下的長子。
“滾出去！”太子暴跳如雷，此時誰也不想搭理。尤其是，李佳氏。
“太子殿下。您剛剛康復，切忌動怒啊。”李佳氏拉了拉身邊的兒子，就道：“快，哄一鬨你阿瑪。”
“額娘，我怕…”
小孩子，到底是懼怕大人發火的。尤其是太子這般，一直以來就讓他覺得十分疏離的阿瑪。
“你不是在調查，你那個遠房親戚管家去了哪兒嗎？”
驟然之間，屋內就傳出了太子的聲音。
李佳氏楞了一下，就聽太子繼續說道：“他知道了孤的計劃，甚至還泄露了出去。你說現在，孤當如何呢？”
這個消息，彷如晴天霹靂。
李佳氏知道自己的那個遠房親戚不見了，這幾日也在尋他。可萬萬不曾想到的是，此事竟然和太子有關。
“太子殿下，他不會的，李總管素來忠心，是不是這當中有什麼誤會？”李佳氏一下子就慌了，就想要解釋些什麼。
嘩啦一聲，門就被太子給拉開了。
太子原本清冷的面龐此時顯得有些猙獰，太子說道：“是啊，他忠心。那你呢？這件事，和你有沒有關係呢？”
李佳氏沒有想到太子忽然之間會逼問自己。隨着太子一步步上前，一步步用質問的眼神看着她，李佳氏只能不住地後退着。
很快，李佳氏一下子就踩在階梯上，滑了下去。
“啊！”
“額娘！”
撕心裂肺的叫聲，讓太子的瞳孔稍微收縮了一下，而後又吩咐道：“將側福晉帶下去。她身邊的孩子，也帶走！”
“不要啊太子殿下！”
驟然之間，又多了李佳氏與太監宮女們拉扯的吵鬧聲。太子只覺得十分聒噪，似乎腦仁都快要疼起來了。
這個李佳氏，之前看着還算懂事，如今不曾想也是個拖油瓶！
須臾，李德全就到了毓慶宮了。
毓慶宮的喧鬧讓他意外，可是等他到了太子面前，看着太子的面孔時，就已經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太子的心性，實在是暴虐了些。
“李公公怎的過來了？”太子看向李德全，到底還算能夠穩得住心神。
“皇上傳來口諭，說是召太子殿下去一趟乾清宮。”李德全揚了揚拂塵，便道：“太子殿下，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