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如晦明顯沒有想到商笙歌一來,就給他出了這麼一個難題。此事他已經嚴令不許傳出去,商笙歌怎麼剛來,就知道了此事。
他看了一眼一直忙前忙後的守門小哥,看來就是他泄露的。
商笙歌注意到他的目光,幫忙出言解釋,“不怪這位小哥,是我問他的。”
柯如晦呵呵一笑,“哪裡的話,商大人既然是欽差大臣,那麼也不算是外人。就算是他不說,我也要如實稟告的。”
兩人相識一笑。
顧歡顏看他們笑敷衍。這個柯如晦和她想象的也有些不一樣。似乎和上次她在白薇城認識的有些不一樣了。
上次只覺得他口味特別,有些書生氣質,剛正不阿。(不過他口味也還真是獨特,要不怎麼娶了那麼一個特別的夫人呢?)
現在看來,她還是把他想簡單了。一個能在白蘞城這樣的地方,數十年不倒,想來也不是什麼簡單之人。
剛纔他在他們面前露出的是一副懼內的窩囊男子的形象,現在又是老謀深算的狐狸模樣。看來,人的確是有多面性的。
剛纔他眼神躲閃,語氣驚愕,明顯的是沒有打算把這事告訴他們的意思。
可現在商笙歌既然已經知道此事,柯如晦也知道無法隱瞞了下去,嘆了口氣,娓娓道來,“沒錯,最近白蘞城不僅外面有敵寇騷擾,城裡也發生了些事情。”
“十天前,兵營裡就有人陸陸續續生病,初時我倒是也沒有在意,以爲普通的傷寒之類。
可沒有幾日,生病的士兵越來越多了。現在幾乎已經佔了士兵的一小半。”
什麼?!
“你是說已經有一萬來人已經染病?”顧歡顏眉頭皺了起來。
柯如晦提起此事,面色也是相當不好,心情很是沉重,“沒錯。”
一萬多人,可不是什麼小數目。商笙歌心裡也有些擔心了起來。此次他來剿匪,光靠他一個光桿司令是不行的,必須要藉助白蘞城的兵力。
現在聽他說來,折損瞭如此多,對他來說也是一個噩耗!
顧歡顏也知道其中利害,“難道你就沒有找大夫來看嗎?”
柯如晦點點頭,“我自然一早便已經找過。可是大夫去看,都看不出個所以然。現在唯一慶幸的是,雖然發病的人有這麼多,可並無一人死亡。”
顧歡顏已經坐不下去,“我要去看看。”
商笙歌亦是覺得要親眼看看。
“兩位大人,此病雖然不致命,可是極容易傳染,我怕你們……”柯如晦有些猶豫。
“小顏,我去就好了,你在這裡等我。”聽聞容易傳染,商笙歌不欲顧歡顏跟去。
可顧歡顏哪裡肯,“不要,我說了這一個月時間,要和你同進同出。你休想把我甩掉。再說了,我也是大夫,你不要小看我,最近我和師傅已經學了不少的東西。”
見顧歡顏如此堅持,商笙歌知道勸也無用,只能答應下來。
兩位欽差大臣都不怕死,柯如晦自然也只能跟着一起。
可既然知道是傳染病,顧歡顏就不能這麼光着進去,做了幾個簡易的口罩。
兵營地處白蘞城西,離白蘞城還有不遠的距離。幾人上了馬車,隨行的還有一名大夫。
一路上,顧歡顏也沒有閒着,聽大夫先說說病情。
這個病,起初也就一個士兵覺得頭暈,四肢無力。軍醫以爲是普通的傷寒,給他開了幾幅傷寒的藥。
可吃了幾次,並沒有什麼效果,而且和他同住的幾人,也有了這些症狀。軍醫以爲是流感。
又是一天過去,得了這個怪病的人越來越多,他們才覺得不是那麼回事兒。叫了許多的大夫過來會診,可是一個個都毫無辦法。
柯如晦得知了此事,趕忙把得病的人隔離起來,並且封鎖消息。他這些天也在苦惱此事。
顧歡顏聽了大夫說的症狀,埋頭苦思了起來。這病果然奇怪,初時看起來,的確和傷寒有些相像。可又傳染性很強,所幸的是並不致命。
她在書裡從未見過這樣的病症。
馬車飛快,不多時便到了兵營。
未及門口,顧歡顏並覺得一股緊張的氣息。偌大的兵營,鴉雀無聲,幾乎沒有聲音發出,人們踮着腳尖走路,生怕發出一點聲音。
和顧歡顏想象中的兵營,完全是天差地別。
她的想象中,兵營裡面應該是訓練有素,訓練呼聲震天,可這裡哪裡像是兵營,死寂一片。
顧歡顏眉頭皺了皺,把口罩發給大家,這才走了進去。
一進門,她便看到到處橫七豎八的躺着人,怏怏的躺在地上,幾個大夫在他們之間穿梭。
柯如晦也有些不好意思,大喝一聲,“都給我起來,京城裡的大人來看你們了。”
可他一聲叫喊,像是拳頭落在棉花堆裡,不起一點波瀾。
只有幾個士兵勉強睜開眼睛,看了他們一眼,嘴裡不知嘟囔了句什麼,又馬上睡了過去。
柯如晦覺得在他們面前丟了面子,有些惱怒,“你們給我打起精神來。”說着踢了最靠近他們這邊的人一腳。
“柯大人,不可。”商笙歌馬上阻止了他。
他也發現了這些士兵的確是不妥。“小顏,你怎麼看?”
等他問及,卻發現,顧歡顏一腳蹲了下來,親自察看。
見她這麼近的距離與病人接觸,商笙歌有些擔心,“我來!”
顧歡顏白了他一眼,“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
她雖然是個半吊子的,也畢竟也是大夫不是。
翻開病人的眼皮,看看他的眼白,再打開他的嘴巴,看看他的舌頭,顧歡顏一步步來。
的確和那些大夫說的一樣,他們的病外表看不出什麼來。症狀就和傷寒一樣,渾身無力,頭暈眼花。
顧歡顏眉頭不展,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
若是這樣的話,商笙歌的任務就更爲麻煩了。這病來勢洶洶,倒是也奇怪,並不傷及人命。
顧歡顏忽然想起了什麼,抓起那人的手指,細細看了一遍,搖搖頭,沒有什麼發現。她又發放心,拿出銀針,在那人身上一紮,取了一點血出來,依舊沒有發現。
商笙歌也看了一圈,對這裡的情形有了一定了解。
他們雖然帶了口罩,可這裡比較危險,既然發現不了什麼異樣,也就沒有必要繼續在這裡呆着。
這麼一折騰,天色也已經不早了。兩人藉口連日奔波,需要休息把柯如晦打發了出去。
等柯如晦一告辭,兩人又精神抖擻的坐了起來,圍在桌子上商量了起來。
“商笙歌,我覺得他們的病有些蹊蹺。”顧歡顏大口喝了一杯水。
商笙歌點點頭,“我也有這種感覺。今日你去了有什麼發現?”
之前人多口雜,他不便詢問,現在只有他們兩個人了,自然不用顧忌那麼多。
顧歡顏搖搖頭,又點點頭。“也不算是什麼發現,只是可以排除兩點。”
商笙歌從來不把顧歡顏當做一般的無知婦孺,相反對她的意見,很是重視,所以也習慣的先問她。
“我之前本以爲是瘟疫,可去實地看了看,雖然這病可以傳染,可的確不是瘟疫,這一點柯如晦沒有說謊。”商笙歌也這麼以爲,他雖然不懂岐黃之術,可是瘟疫的大名,他也在書裡看了不少。
這病他一個外行來看,也必定不是瘟疫。
“第二,我本也疑心是不是有人下毒,可是經過看舌苔和眼底,以及驗血,也沒有發現他們有中毒的跡象。”顧歡顏搖了搖頭,這就是她不解的地方。
脈象裡看不出生病,可明明又是生病。可恨,現在她師傅鬼面毒醫不在這裡,要不有他在,什麼就明白了。
“沒錯,我也覺得蹊蹺。那些生病的人,沒有什麼痛楚,似乎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又對性命沒有危險。只是這麼一來,少了一萬多人……”商笙歌很是有些苦惱。
忽然兩人像是想起了什麼,都猛的擡頭。見狀,又相視一笑。
“我們把心裡想的寫到紙上,看看我們是不是真的心有靈犀。”顧歡顏嘻嘻一笑,到書桌上去了筆墨紙硯。
兩人揮筆疾書,又同時落筆。
攤開來一看,兩張紙上,一模一樣的兩個大字,“流寇。”
沒錯,他們都疑心,此事是流寇所爲。
因爲從症狀來說,這些得病之人,僅僅是喪失了行動能力,不能出兵打仗,其他倒是無礙。
“小顏,你與我真是心有慼慼焉。”商笙歌忍不住一把把顧歡顏摟入懷裡。有她這樣聰慧的女子爲妻,他是何等幸福。
顧歡顏得意一笑,那是自然,她可是二十四世紀的未來特工好吧!
在商笙歌懷裡扭了幾下,找了個舒服姿勢做好,“只是此事,不知和柯如晦有沒有什麼關係。”
“我覺得可能性不大,這樣對他似乎也沒有什麼好處。”商笙歌與她細細分析。
柯如晦負責負責駐守白蘞城。他手下四萬多的士兵,病了大半,若是朝廷追究起來,怕是他也難逃一劫。若說此事與他有關,除非他通敵,可柯如晦駐守白蘞城十餘年,沒有絲毫差錯。通敵,怕是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