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有什麼關係？
慕晴一滯，心中極力壓抑的妒忌仿若被捅破了的皮球，倏的一下全都躥了出來，染紅了杏眸，“怎麼與我沒有關係？你根本就不愛他，對不對？”
巫月不語，彎月般的眸子彎了彎，薄薄的、不染而朱的脣上抿着一抹輕嘲。
她的這種不屑、輕嘲，更是激怒了慕晴。
“巫月，你回答我，你愛不愛他？愛還是不愛，這一點很重要。”慕晴逼近了一步，眸中浮出一抹焦急。
巫月薄脣一動道，“愛！我愛他！”
對夜錦衣，她自然是愛的，她愛他已勝過她自己。
“愛就好。”得到了自己預料中的答案，慕晴暗暗鬆了一口氣，“巫月，既然你愛王爺，那你可願意爲王爺做點什麼？例如，離開。”
不等巫月開口，慕晴已急急道，“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實在是現在情況緊急。陳清正已經知道你的身份了。”
“什麼？”巫月眉梢微挑，一時沒有領會慕晴這句話的意思。
“假的終究是假的，巫月姑娘應該清楚自己的身份吧？如今，陳清正已經知道你不是東平的六公主。”慕晴走近巫月道，“你覺得，他會放過你嗎？尤其是在這個時候，不惜一切代價他也會除掉你的。”
巫月眸光微凝，昨晚是她與夜錦衣一起見的夜行之，朝中的形式她再清楚不過。
夜行之讓夜錦衣代理朝政的目的是爲了讓夜錦衣與陳清正、三皇子兩虎相鬥，最好是鬥得兩敗俱傷。
所以，此刻的陳清正與重陽節前的郭祥和大皇子的情況一樣，沒有退路，唯有殊死一搏！
倘若陳清正不知道她巫月的真實身份，說不定還會因忌憚東平國而有所顧忌，不敢針對她出手，可若是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怕是會不懈餘力的對她出手吧。
畢竟，她巫月要比夜錦衣好對付的多。
見巫月此刻這表情，慕晴便知道她已明白其中利害，再接再厲道，“到時候，王爺一邊要應付皇上，一邊還要應付陳清正、三皇子，一邊還要戒備葉公子的兵變，你忍心這個時候讓他分心嗎？你要知道，這個時候一招棋差就是滿盤皆輸，到時，王爺可不僅僅是丟掉封號、官位這麼簡單，怕連性命都堪憂。”
“巫月姑娘，倘若你愛王爺，不希望這一切發生，那就請你暫時離開他。好嗎？”慕晴苦口婆心，一副我都是爲了你們好的模樣。
巫月垂眸不語。
慕晴的心絃繃緊，又勸道，“巫月姑娘，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巫月擡首，看向慕晴，眸中卻是一片清冷，“所以，我不是東平六公主的事情是你告訴陳清正的？”
慕晴一怔，眸底極快閃過一抹怨毒，但臉上卻立刻換了一副委屈的表情，“我今日的確是去過丞相府，也的確告訴過陳清正一些事，不過那都是王爺的授意。至於陳清正是如何知道你身份的，你若真想知道可以去問他。
不過，我覺得現在你該離開了。”
時間已經不早了，早朝隨時都有可能結束，她一定要趕在夜錦衣回來之前，解決了巫月這個麻煩。
“慕晴，”巫月脣角勾起一抹譏笑，毫不客氣的戳穿她的心思，“同樣的把戲玩一次就夠了。就算今日你奉夜錦衣之命去了丞相府，但我相信，夜錦衣也絕對沒有吩咐你泄露我的身份。”
之前，她對夜錦衣心存懷疑，那是因爲她不記得他們這半年以來的點點滴滴，不記得他們這半年以來經歷的事情。可此刻，她卻清楚的記着夜錦衣爲她做過的每一件事。
所以，她堅信，就算夜錦衣有什麼謀劃，也絕對不會拿她去做餌！
而此刻慕晴的含糊其辭，不過是爲了故意誤導她，讓她誤會夜錦衣。這樣的錯誤她已經犯過一次，又豈會犯第二次？
“這麼說，你是不肯離開了？”儘管心中對巫月恨至極，但她卻沒有直接下殺手的原因是怕被夜錦衣發現。可倘若巫月真的不肯走，那她就不得不考慮一些非常手段了。
“巫月，王爺爲你做了那麼多的事情，難道你心裡就沒有一點點的感動嗎？你口口聲聲說你愛他，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別說愛了，我認爲，只要是一個有良知的人，都應該不會在這個時候故意拖累他。”
“巫月，做人不可以這麼自私！就算你曾經救了他，但這段時間他爲你做的事情，也足以抵消曾經的那份恩情。你爲什麼還不知足？爲什麼還不肯放手？你究竟還要利用他多少？”
慕晴的胸脯劇烈起伏着，這壓抑了十年的情感終於在這一刻爆發了。
巫月脣角漸漸勾起，盯着慕晴漲紅的小臉，“所以，你喜歡他，對不對？所以，你盼着我離開，其實更多的是爲了你自己，對不對？”
“不對，我沒有！我是爲了王爺，爲了你！”慕晴不承認。
“好，就算你是爲了我、爲了王爺。那你喜歡他嗎？你可別告訴我不喜歡。”
“是，我喜歡他！從我第一次見到他，我就喜歡他。”這一次，慕晴沒有再躲閃、沒有再隱藏。
“可他不喜歡你。”巫月毫不客氣的一盆涼水潑了過去。
這話，仿若一支毒箭，正中慕晴的心。
痛楚、酸澀、妒忌瘋狂的順着那被毒箭射中的傷口蔓延。往事也歷歷在她腦海中閃過。
“是，但那還不都是因爲你？我守了他整整十年，從天瀾到東平，從殘肢遍地的戰場到毒障遍佈的鬼蜮，從他落魄被人欺凌到他輝煌萬人敬仰。”
“我看他站在那裡，風姿冉冉，淺笑盈盈，運籌帷幄……我傾心與他的絕世風華。我看着他身邊的女子來來去去，入不了他的眼，入不了他的心……我以爲，他是我的。”
“可爲什麼，爲什麼就那麼一次，我沒有追上他的腳步，他就遇到了你，你就救了他。你們不過一面之緣，他憑什麼對你念念不忘？我就站在他身後，一直守着他，爲什麼他看不到我
？還不都是因爲你。”
慕晴從未這麼激動過，雙手緊緊攥成拳，可還是剋制不住身體的顫抖。
“你知道嗎？我恨你，從你入錦王府的第一天，雖然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就知道你對他而言，是不同的。”
“不然，就憑你是偷偷潛入府的毛賊，他就應該將你砍了雙手丟出去，可他做了什麼？不然，就憑你與青梅爭執，你就該承受杖刑，可他又對你做了什麼？堂堂大理寺卿，一言九鼎的錦王爺，竟然將他自己定下的規矩當做兒戲？”
“你可知道那綠珠原本是不必死的，就是爲了你、爲了讓你心裡舒坦，他停了給綠珠的解藥。你可知道，四年前，他被追殺，那是他最艱難的時候，他都沒有動用幽冥閣的力量，可爲了你，竟然動用幽冥閣滅掉凌舞山莊。”
“你以爲凌舞山莊是一羣烏合之衆嗎？不！不是他們是烏合之衆，而是幽冥閣的勢力實在太強、太強。你以爲大皇子、太尉他們蠢嗎？你以爲三皇子、丞相他們傻嗎？你以爲皇上能輕易被玩弄於股掌之中嗎？你知不知道他暗中做了多少的事情？”
“還有，你知道爲了那半塊虎符他付出了多少嗎？多少次身先士卒、命懸一線，多少次誘敵深入，取敵人首級，你知道那代表着多少的權勢嗎？他竟然用這給你換了一個東平六公主的身份。巫月啊，巫月！你又做了什麼？你捫心自問，你配得上他嗎？”
唉！
巫月輕嘆了口氣，心中又是酸澀又是甜蜜又是心疼。
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爲什麼剛開始的時候夜錦衣會對她說，如果遇到危險，你要不跑，本王就打斷你的腿……
那是因爲他害怕。
正是當年明王府的事，正是一次次歷經生死，夜錦衣纔會怕自己身邊的人離開，纔會怕他在意的人受傷。
夜錦衣，你個傻瓜。
巫月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她擡手擦掉不知何時滾出眼角的淚珠，看向慕晴真誠道，“慕晴，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不過，慕晴，你是不是以爲如果沒有我，他就是你的了，對不對？”
“不是嗎？”慕晴眸底涌出一抹恨意，漲紅的小臉微微有些扭曲。無論是白蓮兒、青梅、綠珠，還有陳奕彤、夜繡，一個個的，從來都沒有走進過夜錦衣的心，或者說都沒有被他正眼相待。
如果沒有巫月，那她，就是他唯一信任的女子。
“不是！”巫月的神色冷了下來，“如果沒有我，也會有別人，倘若他要喜歡你，你們一起經歷那麼多的時候他就已經喜歡你了，可他並沒有。所以，就算沒有我，他也一定不會喜歡你的。”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慕晴原本精緻的小臉已然極度扭曲。
“就是這樣的。愛情，沒有道理可言，不分先來後到，也不是所有的付出都有回報。”巫月後退一步，“而且，我可以肯定，你對夜錦衣的，並不是愛，而是佔有！你，其實並不愛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