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婷婷擡了眉眼，拒絕道：“不，我不去了，你們要去就去吧。”
“婷婷，你又不開心什麼？走吧，現在就走。這段時間我經常在外面跑車，早上上班走得早，晚上跑車回得晚，回來你都睡了，我已經好多天沒有見到你一樣。走吧，這頓烤肉，是我早就欠你的，嗯？”紀寒亮道。
段婷婷撇嘴，“哼！”
紀寒亮走近她身邊，“好了，不生氣了，咱不生氣。寶寶馬上就要生出來了，他現在已經完全能夠感受到情緒，你要開開心心的，知道嗎？”段婷婷說：“可我真不想出去了，有點累了，要不然，你們出去吃，我在家裡隨便吃點什麼，或者你給帶回來？”
“那怎麼行？”紀寒亮當場拒絕。
紀母卻立馬接話：“在家吃，大家都在家吃吧，怎麼能把你一個人留在家裡呢？我們還能不管你了？在家裡吃，現在我去煮麪吧，已經這個時間了，煮飯還得再一小時呢。”
紀寒亮道：“還是出去吃吧，我今天晚上不跑車了，外面吃了，回來把東西拿去退了。留一些必要的東西，其他的就退了吧。”
話落，他看向段婷婷：“婷婷，人家雖然不差這點兒錢，但我們也不能太占人家便宜。人家嘴上不說，心裡都不會高興。覺得自己交的不是朋友，是吸血鬼。要人家的東西，要有個度。拿了錢，這些東西，就不要了，等我們需要的時候，我們再買。不買這麼貴的，但我跟你保證，不會買太次的，好嗎？”
段婷婷點頭，丈夫一溫柔說話，還用這樣的語氣跟她商量，她就百分百會投降，一定會跟他妥協。
紀寒亮道：“朋友是一輩子的，你總不能因爲我們一時的困難，要人家這麼多東西。這個行爲，讓人家記一輩子，是不是？”
段婷婷不點頭，只是低聲道：“你想多了，千千沒有那麼小氣。”
紀寒亮道：“都是人，她心裡怎麼想，我們都猜不到。但就算她沒關係，我們也不能接受得這麼心安理得，是不是？”
段婷婷往沙發一坐：“我知道，那你拿去退了吧，以後她要給買東西送我的時候，我會控制一下的，不會再要這麼多了。買的時候我就覺得，這太誇張，人家店員只當她是我親妹妹。”
紀寒亮點頭：“好，那就這麼說定了。”
“可真不想出去了，你拿去退了吧。”段婷婷道：“還能退七萬多塊錢呢，正好我們家沒什麼錢，又可以用一陣子。”
紀寒亮微微一愣，“這退款難道不是退回你朋友的卡里？”
“是可以退卡，但是，也可以要現金吧？”段婷婷道：“或者，退給我啊，反正我是帶着他們家東西去退貨的，我可以要求不退回原卡，退到我的手機裡呀。那麼大牌的一個品牌，這些靈活處理的方式肯定會有。”
段婷婷看着丈夫，她一直以爲丈夫要求退貨，是想要錢。
但這當下才明白過來，她老公並沒想過要人家的東西和錢，退貨，那錢就直接退回卡里了。
千舟本人又沒去，怎麼能退回原卡？
紀寒亮頓了頓，“但退回的錢，不還給你朋友，那合適嗎？”
“我就當收下了她送的東西，賣了重新買性價比更高的，好像也沒什麼錯吧？”段婷婷道。
紀母也是開心壞了，“那退回來的錢，是我們的？”
段婷婷看着大家質疑的眼神：“我不清楚，不過可以試一試。”
段婷婷自己倒想退錢了，因爲家裡確實需要一筆錢。
她馬上要生了，沒有錢，能做什麼？
段婷婷這麼一想，立馬撐着後腰起身：“走吧，我們去試試看。錢退回來我會找機會跟千千說的，她會體諒我。”
“現在就走，那就順便吃飯吧。”紀寒亮道。
“如果能退到錢，就在外面吃飯，如果沒有，而是退回了千千卡里，那我們就回阿里吃麪吧，應該要節約一點了。”段婷婷說。
紀母臉上都樂開了花兒，“好呀好呀，就這樣決定了。”
段婷婷道：“媽，那你跟爸要去嗎？”
“去吧，人多力量大，萬一人家不願意退呢？我們人多，也好說話是不是？”紀母道。
段婷婷想了下，很有道理。
帶着所有東西，賬單、小票一家人風風火火殺回了母嬰店。
段婷婷一整個下午在這家店是刷足了存在感，所以她一進店人家就認出了她。
沒有想象中的撕扯狡辯，很順利人家就給退了款。
錢段婷婷直接讓人給紀寒亮轉了，一共七萬六。
紀家一家人離開商店，店內倒是有說話的，但開店這麼久，店裡還真遇到過不少買回去又後悔不想要的。
只是都沒有今天這一單誇張而已，一次性購買幾萬塊的產品，品牌在商場開業以來，這麼多年也就今天發生了一次。
大家都盼着可觀的提成呢，人家來退貨了。
一家人開開心心的去吃烤肉，回到家裡，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
段婷婷進屋，直接往沙發上一趟，忽然看到茶几上的塑形衣和睡衣。
她奇怪，立馬拿手上問：“老公，婆婆媽，咱們不是把所有東西都推掉了嗎？爲什麼這兩樣還在這裡？”
紀寒亮看了眼，出聲說：“那是你用得着的東西，我想着你用就好，不退了，其他孩子用的，全退了，你的東西留下來，有用。”
段婷婷瞬間感動得熱淚盈眶，“謝謝你老公，可他們店是不是把錢全部都推給我們了？”
紀寒亮搖頭：“並不是，我們退了什麼東西就退了什麼的錢，這些沒有退。”
“爲什麼啊？這些東西，其實網上也有，真的，而且質量也很好的，都沒有差評。到時候生了過後，有需要了再去買。”段婷婷說。
紀寒亮看着她，輕聲嘆氣：“不，能給你最好的，我就要給你最好的。雖然這不是我賣買的，但你指得擁有。”
段婷婷靠在紀寒亮肩膀深吸氣：“謝謝你老公。”
紀寒亮捏捏妻子的臉，“說什麼呢？我們是夫妻，你給我生孩子，這已經夠辛苦了。”
夫妻倆拿着東西進了房間，紀母進廚房，隨後嘆氣。
“嘆啥氣啊？今天這麼值得高興的事兒。”紀父道。
今天確實很值得高興，全家人的生活都有了着落，有了這一筆錢，紀家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有底氣生活，花錢也不用再扣扣縮縮。
心下也直感慨，人家有錢人啊，這錢花出去眼都不眨一下。
就這些人家覺得尋常的開銷，放在他們普通人家裡，這可就是一筆鉅款，多好。
紀母感慨道：“如今孩子都矯情了，懷孕生孩子覺得是受多大罪一樣。我們當年懷孕生孩子，懷孕時候同樣幹活兒，孩子生了不照樣繼續幹活。現在年輕人啊，真不是一樣的人了，日子過得太舒坦了。”
紀父道：“一代人，一代生活嘛。現在生活好了，對自己也更加照顧一點，能理解。這時候家裡賺的這個數兒，那放在過去，我們敢想象嗎？萬元戶在我們那個時候，可都是大富翁啊，那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紀母也跟着笑，沒說話。
“現在啊，萬元戶，可能街上撿垃圾的都有這個錢。現在的錢，賺多了就不值錢了。”紀父道，“錢多了，日子過起來都不真實了。”
紀母說：“我也沒別的意思，就是感慨下，同樣是女人啊，生錯了時代。我們這一代就是窮苦命，跟着兒子才能過點兒好日子。現在這麼好的日子過着，還真有些不真實，老想着過去。”
“別想了，咱們，就看着兒子孫子吧，一天一天的，日子就過去了。”紀父道。
*
劉千舟在看平子華的畫，平子華對顏色的敏感度很強，看似亂塗鴉，可塗出來的顏色卻分外和諧，這可能有孩子天性的原因。
平子華以前是絕沒有接觸過這麼多的顏色的，不論飽和度高或低，他都沒見過。
他眼裡，只有最綠的樹，最藍的天，最紅的花。
並且全都是飽和度最高的顏色，然而這些純度最高的顏色放在一起，那是個什麼樣子？
很好有學過美術的人單獨這麼用顏色，所以平子華的話，劉千舟一時間無語評價。
她坐在牀邊盯着平子華的畫看了半天，最終從畫面看到了孩子心裡最純淨的地方。
他的世界，就是那樣的純粹。
平子華一直站直劉千舟身邊，整個人緊張得連呼吸都特別的輕。
直到劉千舟終於換了個姿勢，平子華纔敢出聲問：“母親，您……覺得我有進步嗎？”
劉千舟頓了下，輕輕搖頭，她說：“不，這不能用來評價你有沒有進步，我只是說，畫出你最想表達的畫，你最想畫的畫。所以，這是你心底的東西，不能用來做判斷。”
平子華似懂非懂，沒敢點頭，還是認真看着劉千舟。
現在他不再動不動埋頭了，敢與人眼神對看。
“所以，這是好還是不好？”平子華問。
劉千舟說：“當然好啊，你居然能夠將你心底最純粹的東西這麼具象的表達出來，超出我的意料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