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達了自己想說的信息，丁良直接就掛掉了電話，只剩下拿着電話的林語發呆。
這關自己什麼事？
從02年開始，自己就在想方設法推動通訊網絡建設，搞了半天，花了好幾年，也就粵省，還有自己所在的魯省稍微跟了一下，其他地方都沒跟。
現在把設備推出來，怎麼又把自己給搭進去了呢？
這不應該是三大運營商的鍋嗎？
長嘆一聲，將手機塞回兜裡，他默默轉身，再次探出雙手，捧住陸琳的小臉，問道：
“要不要出去散步？”
被問到要不要活動，陸琳猶豫片刻，非常認真的搖頭：“天氣太冷了，不想動。”
“那我陪你在房間裡遛圈！”
“你揹我！”
“可以抱着你走！”
聽到可以抱着自己走，陸琳歡快的起身，滿眼星星地看着林語。
目光對視片刻，林語把陸琳抱在懷中，從客廳大門處開始出發，走進廚房，又從廚房走出，又圍着臥室走廊轉一圈，接着又回到大門處，然後，周而復始。
當走到第3圈的時候，他突然停住腳步，滿臉狐疑的看向懷中人：“醫生說的好像是要伱鍛鍊？”
話音剛落，懷中人開始瘋狂踢腿：“醫生只是說讓我多走動，又沒說讓我親自走，我不管，你必須要抱着我走。”
深吸一口氣，林語不停的在內心告訴自己不要發火，隨後，繼續抱着陸琳溜圈。
翌日。
當林語耷拉着雙手，出現在國資管理處時，眼尖的項平方立馬就迎上來，看着他的雙手，好奇地問道：“昨天去釣魚了嗎？”
“沒有，抱着人走了三個小時，手快斷了。”林語隨口糊弄一句，隨後就跟在項平方身後，走進會議室。
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一屁股坐下，筆記本攤開，目光直視正前方，身體挺得筆直，完全一副三好學生的樣子。
他屁股剛落下，電力集團董事長王耀庭就探過頭來，翻着白眼，抱怨道：
“林老弟，你可是害苦我們了。”
這兩句話，也讓林語忍不住翻一個白眼。
天地良心，自己和電力系統的關係，主要集中在海外項目，和國內的項目並沒有交集，也自然算不上害苦電力集團。
並且在前幾次的見面中，自己也給王耀庭提過，讓電力集團主動出擊，主動搞技術突破，主動多搞一些電力運輸線路。
現在看來，這位老哥當時並沒有把自己的話聽在耳朵裡，要不然也不會有害苦他這個說法。
主動出擊和被動出擊，在領導眼裡，那是兩碼事。
嘆一口氣，林語壓低聲音問道：“難道是讓你們建設電力線路？”
“對呀！”王耀廷一拍大腿，飛快地回答，隨後他又用餘光掃一眼會場，悄悄擡起右手，用食指對着遠處的三個運營商老總說道：
“昨天晚上，丁處長就聯繫了我們，然後就是這三個傢伙，說好多地方都沒電，那基站建了根本就沒用。”
“好嘛，他三個人三人成虎，上下嘴皮一碰，鍋就變成我的了。”
“真是晦氣。”
聞言，林語稍稍挪動椅子，拉開和四人的距離。
惹不起，惹不起。
正當他搖頭晃腦的時候，丁良帶着幾個人走進會議室，房門一關，這位大處長就在首位入座，攤開面前的資料，大聲說道：
“今天把大家叫過來的用意，我都非常明確的告訴了各位，所以今天我們就長話短說。”
“萊茵鋼鐵的智能手機研製成功，幾乎就是緊隨蘋果手機，同時，該產品也通過了驗收，證明不是作假。”
“這款先進的設備，可以給我們帶來很大的收益，也可以強化我們的工業能力。”
“但問題在於，昨天的廣告大家想必也看到了，沒有信號。”
“這就相當於一個絕世高手，在神功初成之後，卻發現這個世界壓根就不能使用武術。”
“爲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昨晚領導們討論了一夜。”
“最後討論出一個方案，那就是加快電力基礎，以及通訊基礎設施建設。”
“而且，這兩個基礎還必須要高標準，高要求完成。”
“這個任務，自然而然就落到你們頭上。”
“大家都在，我就不浪費時間，乾脆直接發放任務。”
“萊茵鋼鐵，把你們的半導體產業鏈整合好，提升效率，提升質量。”
“電力集團，搞新技術，搞人，把電力基礎設施建立起來，要求每一個村都通電。”
“三大運營商，把你們的基礎設施全部給我拉出來，要求三年內，3G網全覆蓋，沒有技術就去談，就去突破，不要給我搞藉口。”
“這一次是領導親自吩咐的任務，你們如果給我偷懶，會死得很慘。”
“說實話，我還從未見過領導如此憤怒，因爲我們是沒有東西，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
“可現在是東西有了，卻沒有巧婦，沒有鍋碗瓢盆，更沒有火。”
“我話就這麼多，各自過來領文件，領完都別走，給我在這會議室看到12點再出去。”
這兩句話，直接讓在場的所有人破防，因爲丁良給的文件並不多，只是一個大概的參考意見。
雖然有資金扶持，但具體的方案只是大概參考意見，那文字也並不多，可現在要求他們一直坐到12點整，然後才能離開。
這不是要了老命嗎？
當林語把文件翻到第20遍時，12點到了。
聽到鬧鐘響起來的聲音，會議室裡的這幾個老總如釋重負一般鬆了一口氣，然後心平氣和的出門，開車，離家。
在國資管理處混了一頓飯，林語百無聊賴的剔着牙，正準備思考下一步去哪裡，私人電話響起。
隨手打開，卻發現是梅風的電話。
握着手機，他卻並沒有第一時間接通，因爲按照安排，梅風這段時間正在燕京推銷業務，然後組建新的軟件公司。
石玲也在幫忙。
並且因爲有的參謀部，國資管理處，以及商務部門的關係，相關的人脈在燕京可謂是如魚得水，在這個時間，也不應該給自己打電話。
想了一會兒，在電話即將掛斷的前一刻，林語接了電話：“喂？發生什麼事了？”
下一秒，梅風歡快的聲音就從電話裡傳來，那聲音很是喜悅，就像是一個期盼了多年玩具的小孩，拿到自己心愛的玩具一樣。
“老林，你趕緊上網看看，你說的網暴來了。”
欣喜的聲音，讓林語再一次確認，梅風的表現確實像是拿到玩具的小孩一樣。
忍不住嘆一口氣，他問道：“你人在哪兒？我現在過來。”
“總公司！”
得到這個意料之外的答案，沉吟片刻，林語小心翼翼的開口：“總公司地址在哪兒？”
這一次換成了對面的人沉默。
…………
西城區金融中心大樓，萊茵鋼鐵臨時租賃的辦公室內，給林語說完地址，梅風就回過頭，向身邊的石玲問道：
“石部長，你沒給林總說總公司的地址？”
此話一出，石玲尷尬地撓撓頭：“他沒問過！”
解釋完，她柔和的目光又一次落到面前的幾個電腦顯示器上，亮着的屏幕裡，是論壇的帖子，和幾個古早網站的新聞頁面。
雖然載體不同，但兩邊的內容，描述的都是同一個東西。
萊茵鋼鐵出產的智能手機。
天涯論壇裡，討論點還比較正常，主要集中在手機芯片，以及相關的製造產業鏈，還有這東西的性能到底如何。
最後，就是相關的價格。
畢竟到現在爲止，除了在央視的廣告，其他地方完全搜索不到相關信息。
“按照我對這個公司的瞭解，他們應該的確做出了產品，要不然也不會放到央視打廣告。”
“可問題是現在還沒有他們的禮品，連他們那個奇奇怪怪的購物網站都沒有東西。”
“我覺得應該就是任務，爲了抵禦蘋果手機的壓力，然後突然利用這種廣告的形式，推出這款可能只存在於ppt中的設備。”
“有可能，你們是沒看到，就香江和深城，那一道海關兩邊，一臺蘋果手機，價格直接翻5倍，還是有價無市，只要有貨，別人就拿。”
“我的大飛哥呢？大飛哥不運嗎？”
“東西太貴重，一般人拿不下。”
“兄弟給個門路，我想要個三等功。”
“我還想要個50萬呢！”
“按道理來說，這種項目，不可能一點風聲沒有，萊茵鋼鐵即便想要出售，他們也會開發佈會，也會有新產品的生產線介紹，怎麼可能沒有一丁點消息。”
“樓上的別說了，你仔細想想人家的本職工作是幹什麼，搞軍工，保密，就你那點手段，想要查別人的消息很難。”
“所以我覺得是假的，他們就是搞任務，然後打雞血。”
“媽的騙子！”
“等着吧，到時候沒有東西，他們現在宣傳有多狠，到時候反噬就有多狠。”
“……”
兩人看帖子看得正高興的時候，林語推門走進房間，眉頭微皺，滿臉疑惑地看着梅風，開口問道：“爲什麼我聽你說網暴，感覺好像很高興一樣。”
聽見詢問的聲音，梅風擡起頭，滿臉的興奮，屁股下的椅子一轉，轉到旁邊電腦顯示器面前，用手指着顯示器上的新聞網站，指着那一篇報道，高聲說道：“那必須高興！”
“到時候你和我說，如果蘋果手機出現在國內，我們肯定會遭受質疑，遭受謾罵。”
“當時我雖然信了一點，但沒有全信，畢竟這種爲國爭光的東西，沒有人會嫌多。”
“可是，昨天廣告纔剛出現，然後晚上10點多，這幾個新聞網站上面就出現了通稿。”
“我把他們的新聞通稿做了一個對比，發現這幫人話術，針對的問題，都完全一致。”
“只是幾個人的文筆不同，描述的方向不同。”
“從昨晚開始，我就看到了這些意料之中的質疑，當時我並沒有害怕，也沒有惶恐，反而很興奮。”
“我昨晚熬夜看到3點多，今天早上來到公司，我就拉着石玲部長一起看。”
“可是翻來覆去，卻發現這幫傢伙只是增加了通稿的數量，但是沒有增加通稿的質量，我覺得很沒意思。”
“不過，事件的發展又一次證明了你的想法，我還是覺得很高興。”
看着梅風臉上出現的興奮，林語忍不住撫額。
他大概是猜出梅風爲何如此興奮。
無非就是覺得這個網暴規模，相比於自己口中說的網暴，稍微差了一點點，他覺得能夠應付。
林語輕笑一聲，順手抓過椅子在旁邊坐下，隨後，看着面前的兩個人，小聲問道：
“我讓你們把軟件小組各自分成單獨的公司，進行註冊管理，現在都做好了吧？”
聞言，兩人齊刷刷點頭，表示工作已經完成。
石玲更是起身，去旁邊的辦公室拿資料。
幾分鐘後，她就抱着一堆營業執照和經營許可證回到兩人面前。
看到這些營業執照，林語輕輕舒一口氣，開始掰手指頭解釋：
“我告訴你，你爲什麼會覺得現在的遭遇網暴輕鬆。”
“因爲現在依然是紙質媒體和傳統電視媒體時代，掌握了這兩個渠道的人，纔是真正的信息掌控者。”
“互聯網還沒有完全發展起來，擁有電腦，可以坐在電腦面前敲字的人畢竟是少數。”
“但是未來不一樣。”
“你想象一下，我們國家十幾億人，刨去三成的老人，三成的小孩，剩下的幾億人都有手機，然後每天發生的事，都會被大數據推到他們面前。”
“然後他們看着被大數據精心包裝過的信息，你覺得他們會有閒心有心情去辨別信息的真假嗎？”
“有！但是不多，因爲人是情緒化的動物。”
“想象一下，幾億人在瀏覽你的信息，更有甚者會打電話辱罵你。”
“你現在覺得輕鬆，只是因爲數據量不夠，還可以應付。”
“但如果數量上升到百萬，千萬，乃至億這個級別，你覺得你還能應付嗎？”
話語悠悠，也讓梅風和石玲慢慢清醒過來。
兩人不約而同的想象有100萬個人在指着自己鼻子罵。
這一瞬間，他倆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100萬都扛不住，更何況是1000萬，也更別說最後的一個億。
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