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沈惠君聽了也不多問，轉頭就去了。
邊走邊想着，家裡幾個嫂子都生了孩子，幾個年紀小的侄子侄女出生的時候她還有印象，記得娘當時也給做了些東西吃，說得有幾個時辰要折騰，不吃些東西沒了力氣，到生產的時候更辛苦。
七夕一直被王懷玉拉着不讓走開，有幾下疼得厲害的時候，王懷玉臉色蒼白手也使勁兒抓着她，七夕被那大的力道攥得很疼，不得已只好又扯了塊布過來，誰讓王懷玉不放手，再這麼下去非抓壞了她的手。
做這些的時候動作很輕柔，可連她自個兒都覺得有些奇怪，從聽到沈雲仙去傳消息開始，她竟然沒有一點兒要對這事兒置之不理的念頭，她啥時候這麼好心了？
剛微微走了一下神，手又被攥緊了一下，七夕忙看過去留意着王懷玉的動靜，突然就想明白了，其實這跟是誰沒關係，今兒個她聽到這樣消息，不管有事兒的是討厭的還是喜歡的人，她應該都會過來看看，不然真的不能安心，哪怕像是王懷玉這樣性子的不會領情。
不多會兒的功夫，廚房裡頭熱水和蛋羹就都好了，張氏拿帕子浸了熱水，過來給王懷玉擦了汗，七夕等蛋羹稍稍涼了些，就拿着勺子喂王懷玉：“好歹吃些東西，不知道到底啥時候生，得有力氣才行。”
“嗯。”王懷玉有些破碎的應答聲傳來，隨後配合着七夕，趁着沒那麼疼了，趕緊吃了些雞蛋羹。
七夕吁了口氣，瞅着吃了不少也沒再勉強，只稍稍退後一些，王懷玉靜下來了，她奶正尋了乾淨衣裳出來要給她換上，她身上那一身早就溼透了。
哪想到王懷玉竟然還拽着她的手死活不放。七夕沒法子，只好配合着她奶一起給換衣裳，一邊還要留心王懷玉的肚子。
她現在也不知道到底王懷玉啥時候生，只盼着穩婆能在王懷玉發動之前到。要不說不定就真得她來接生了，懂是稍微懂一些，但她絕對稱不上精通，而且也不想親自上陣。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東西的緣故，還是那陣子疼痛減輕了些了，但七夕看得出來，只怕也快生了，王懷玉倒是消停了不少，只是得瞅着幾人在跟前才安心，顯然剛纔的情況嚇到她了。虛弱地看着張氏：“娘……”
“娘知道，娘知道。”張氏連忙哄着，這時候啥都不會計較了，只盼着大人孩子都平安就行，伸手又給擦了擦臉。這才道，“你放心，你三嫂去叫人了，待會兒老四他們準都來，別怕，啊。”
“嗯。”王懷玉露出個笑容來。
另一隻手伸手撫了撫自個兒高高隆起的肚子，在七夕看來倒是極爲有母性光輝。這怕是除了王懷玉剛跟沈承懷議親事的時候之外，最爲看着溫和的時候了。
“啊……”還不等她感嘆完，王懷玉就痛苦地叫了一聲，叫得格外滲人。
七夕覺得手上一疼，就見她奶也有些晃神，反應過來隨後讓自個兒鎮定下來。回頭催着姜氏：“去再看看熱水，讓惠君去門口瞅瞅，人咋還沒來？”
“哎。”姜氏忙急匆匆往出走。
隨後聽見外頭姑嫂兩人說話聲，接着就分開行事了。
七夕也明白了，看着她奶掀開被子去查看情況。再瞅瞅王懷玉的樣子，知道這怕真是要生了，忙跟着站起來，心裡越發確定之前指定發生了什麼，要不就算是發動了也不會這麼快，這從進門到現在根本沒多久，早產於氏怕脫不了干係了。
王懷玉也疼得顧不上拉着她的手了，說不得意識都有些模糊了，只是死死攥着那細白布，手上的筋都看得清楚，剛擦過的臉很快又汗溼了。
“我這得去找你吳奶奶過來瞅瞅……”張氏一邊小心看着王懷玉的情況，一邊忍不住說了一句。
自己生過是一回事兒，可張氏到底不是穩婆，心裡也有些沒底，聽着王懷玉一聲高過一聲地叫着難免有些心慌，生怕會出啥問題，就想找個老姐妹來幫手。
“奶，怕來不及了，咱們自己給接生吧。”七夕這會兒反倒冷靜下來了，突然開口道。
記得她娘無意間說過，小百里村沒有穩婆，隔壁吳奶奶想必也是跟她奶一樣，僅僅是自個兒生過孩子，這麼看來反倒不如她懂得多，再說這生孩子人多了也幫不上忙，反而人多還都是添亂。
“啊？”張氏難得露出這麼驚訝的神情，看着小孫女，似乎沒聽懂她說的是甚麼意思。
七夕深吸口氣，知道這不是解釋的時候，就胡亂編了一句：“我去縣裡的時候認得一個嬸子，她就是個穩婆，我聽她跟人說起過這接生的事兒，記得很清楚，待會兒我幫着奶，該咋做我心裡都有數，奶你相信我。”
張氏想說那穩婆說啥咋能不避着人，可也顧不上那個，反倒是聽了有穩婆告訴過還心裡有底些，而且小孫女的神色讓她不得不相信，看着比這裡所有人都更鎮定，就不由自主點了頭。
七夕忙接過位置，過去想要查看王懷玉的情況，張氏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這纔想起自個兒剛纔答應了啥，覺得有些不妥，就想要開口阻止：“夕兒……”
“來了來了，穩婆來了……”還沒等她說啥，外頭沈惠君高呼聲傳來。
接着就聽見一陣紛雜的腳步聲，似乎不少人都進了院子，可最後進門來的就只有一個年近五十許的婦人和李氏，那穩婆走到門口還說了一句：“男人留在外頭，這屋裡快別進了。”
是有這個說頭，說產房血腥重，男人和沒成家的小閨女家進來不好，大家夥兒自然也都清楚，像是沈遠齡等人自然早都知道，更何況就是不忌諱這個，兒媳婦生孩子，換了講規矩的人家那做公公的都得避着，只聽個消息就是了，自然不會守在門口。
只是還有着急的，就聽沈承懷跳着腳不同意道：“不行，我進去看看我媳婦，我看看她咋樣了？咋就要生了？”
“你看什麼看，你進去能幫忙嗎？”想必那穩婆見多了這樣着急的丈夫，倒是不覺得稀奇，反倒厲害地訓斥了一句。
婦人生產本來就是挺兇險的一件事兒，她們最煩的就是這種幫不上忙還跟着添亂的，都什麼時候了分不清輕重嗎？不過也得說是看人下菜碟，到底看着沈承懷衣着尋常，這要是換了富貴人家，再不樂意怕也不會這麼直接。
七夕原本聽到穩婆來了心裡頭一喜，趕緊讓開位置生怕耽誤了，可看那穩婆站在門口還不進來，沈承懷還不依不饒的，氣得跳下炕過去，伸手推了沈承懷一把：“你有完沒完了，你媳婦早產，能不能別添亂了？外面兒待着！”
說着不理沈承懷，回頭拉着那穩婆就往前走：“嬸子你快給看看，我瞅着這是馬上就要生了。”
那穩婆有些驚訝怎麼屋裡還有個孩子，被七夕拉着過去，但也知道看孕婦是正經，忙不再說啥，疾步走過去。
“哎呦這可是……”那穩婆過來瞅了一眼心裡頭就有數了，她這一輩子都不知道接生了多少孩子了，忙叫道，“快，你們誰去熬這個催生湯，趕緊的，哎呦這是怎麼弄的，都這麼大肚子了怎麼也不知道小心點兒……”
七夕知道沈遠齡極爲重視兒媳婦這一胎，聽說這穩婆請的就是鎮上最好的，給不少大戶人家接生過，這會兒一看她過來查看，她就只在一旁等着。
聽穩婆一邊數落着一邊說讓去熬催產藥，就知道王懷玉情況有些不樂觀，趕緊接過那藥包搶着道：“我去。”
屋裡也沒人攔着，那穩婆倒是有些吃驚，這一家子這麼多大人怎麼讓個小丫頭去熬藥，可那頭孕婦已經快沒了力氣，她只能點了頭：“那快點兒，這都是提前磨好的，趕緊的熬了送來。”
若是尋常的藥材自然要多熬一會兒，可接生有時候實在等不及那麼久，是以就有兩種，一種是正常的，另一種就是現在這樣容易趕緊熬好了的。
七夕接過來捏在手裡就知道是咋回事兒了，二話不說轉身去了廚房，門口沈承懷看見她自然沒敢再開口，他雖然一直記恨七夕，但其實他心裡很清楚，今兒個這事兒要不是有三嫂他們趕緊去叫人，媳婦說不定咋樣呢。
守在門口想要往裡看，可自然啥都瞧不見，就奔過來廚房，看七夕利落地開始熬藥，心裡又放心不下那頭，就又跑了過去。
七夕看他出去倒是鬆了口氣，趕緊催着姜氏送了熱水過去，又把廚房的門給關上，她之所以急着搶過這事兒，其實是想往裡頭加一些東西，催生湯這東西她知道，能起到作用但也有限，王懷玉情況特殊，她心裡亂亂的一直惦記着八個月的事兒，就想要多加些把握。
守着爐子把東西加了進去，七夕這才又開了廚房門，這藥熬得快，但她還是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