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集團大廈。
辦公室裡，林君站在辦公桌前來回踱着步。
雖說給郝總和丁石輝兩人會面牽線搭橋的是他，但因爲郝總堅持要自己來談這事兒的原因，苦口婆心勸不住的他本人並沒有在現場。
一想到丁石輝那個老狐狸有多狡猾，林君心裡頭便是一陣七上八下，擔心的不得了，生怕郝總被這人給忽悠了。
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微信步數都破萬了。
還沒等到老闆消息的他正猶豫着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了解一下情況，兜裡的手機恰好就在這個時候響了起來。
渾身一個激靈，林君沒有任何猶豫，條件反射似的掏出手機按了接通按鈕。
還沒等他問那研究所的事兒怎麼樣了，輕鬆中帶着一絲愉快的聲音便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搞定！”
林君愣了下，還以爲是自己聽錯了，不敢相信地重複問了遍。
“他投了？”
電話那頭的郝雲笑着說道。
“投了！一共10個億！新公司名字姑且先定爲雲夢科技，主營業務爲研發腦機接口與腦神經網絡技術……確實就像你說的，這傢伙狡猾的像個狐狸。一開始張口便要求佔股50%，後來才勉強降到了30%。相對的，他提了個附加條件，不過還好不是什麼讓人爲難的事情。”
聽到這過於樂觀的聲音，林君心中頓時一咯噔，連忙追問着說道。
“什麼條件？”
郝雲笑了笑，接着說。
“5年爲期，雲夢科技承諾在5年之內解決腦機接口的技術難題，並在此期間內拿出可商業化使用的樣品，於7年內實現盈利。”
“如果以上兩條承諾無法兌現，江岸資本將有權啓動撤資程序，將股權轉化爲債權。雲夢科技母公司雲夢集團及實控人本人將對雲夢科技的一切債務進行擔保，按照5%的年化利率償還債務，並承諾對江岸資本的債務優先償還。”
“除此之外，就是投資款項的限定使用範圍了。雲夢科技和集團母公司將在財務相互獨立，研發使用經費不得在未經股東許可情況下另作他用，也不得以任何形式發生資產轉移……剩下的都是些保障性條款，我就不多贅述了。”
聽着電話那頭的聲音，林君整個人當場便愣在了那裡。
這條件倒不能用苛刻來形容，而是得用相當苛刻來形容了。
5年時間拿出看得見的產品。
如果5年之內無法完成承諾，江岸資本投了多少錢，雲夢集團就得賠給他們多少。
雖然知道自己這麼問是一句廢話，但林君還是忍不住心存僥倖地開了口。
“您……就這麼答應他了？這條件？”
“怎麼可能？”郝雲淡淡一笑，接着說道，“既然是對賭，作爲交換，我自然也提出了我這邊的條件。”
林君趕忙問道。
“什麼條件？”
郝雲自信一笑，接着說道。
“三年之內，雲夢集團有權啓動回購程序，以5%的利率從江岸資本手中回收雲夢科技30%的股權！”
說到這兒，電話那頭的郝雲，那麼含笑意的聲音中還帶上了幾分沾沾自喜。
至少，聽在林君的耳中是如此。
“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三年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只要三年內咱們能拿出10個億，就能把借給他們的30%股份給買回來了。”
林君：“……”
買回來有毛線用啊！
一個連殼都沒見着的子公司，研究的還是腦機接口這種連學界都沒個準確定論的技術，別說是30%的股份了，就是100%的股份，在他眼裡也和廢紙沒啥兩樣。
不，廢紙都比它有用點，至少廢紙不產生任何債務。
雖然這雲夢科技的研究所還沒建起來，但在林君的眼中看來，這10個億是賠定了！
區別無非在於是提前還款，還是拖到5年後被人討債。
果然，讓郝總自己去和丁石輝那個老狐狸談融資的事兒，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一想到這兒，林君心中便是後悔的不行。
早知道郝總會答應如此苛刻的條件，他說什麼也得跟着一起去。
哪怕把這融資給攪黃了，也比現在的情況要好。
後悔歸後悔，已經發生的事就算後悔也沒有辦法了。
簽了這份合同，丁石輝這老狐狸等於直接把江岸資本從風險的漩渦裡拎了出來，只剩雲夢集團自己承擔所有的風險。
如果1/10000的可能性真的發生，雲夢集團真把腦機接口給研究出來了，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不管最後上不上市，江岸資本都能跟着發一筆財。
而如果沒有……
反正這筆錢有云夢集團兜底，他們怎麼都不會賠，頂多是當買了個年化收益5%的理財。
如果要是賠不起的話，那就更好玩了……
老實說，5年之後能不能拿得出這麼多錢賠給江岸資本，林君心裡還真沒個底。
畢竟，摩登單車這種能讓人一夜暴富的項目，那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就算雲夢遊戲做的手遊和單機遊戲再賺錢，研發、發行、運營這三個環節也不是沒有成本的。
再加上酒店這個大坑，以雲夢集團目前的利潤增速，5年後是個什麼樣子還真不好說。
然而此時此刻的郝總，似乎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還在那兒爲這句英明的決定得意着。
“……雖然半路趕人下車確實有點兒不太道義，但既然他們從一開始就想好了做兩手打算的準備，那也怪不得我們未雨綢繆了。”
林君苦笑了一聲。
“重點是這個嗎？”
聽到這莫名其妙的問題，郝雲皺了皺眉，疑惑問道。
“有什麼問題嗎？”
坐回到了辦公椅上，林君嘆了口氣，仰頭望着天花板。
“沒什麼……老闆，你有空還是多做兩部遊戲吧。五年……倒也不至於來不及，我再想想辦法。”
郝雲：“……？”
……
愁眉苦臉的不只是林君，還有被委以重任的吳帆。
回到了江城大學的實驗室裡坐着，心神不寧的他好久都沒沉下心來，將注意力放回到工作上。
一想到自己和郝總打的包票，吳帆心中便是好一陣的忐忑，捏在手心的汗冒個不停。
十個億啊……
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雖然對自己的專業能力有着十足的信心，並且無比相信着自己選擇的技術路線前途一片光明，但學術上的東西，誰又敢保證100%就和自己想的一樣呢？
別說是自己了，就是那些科研史上的偉人，怕是都沒有這個能力吧。
此時此刻，真正讓他擔心的倒不完全是腦機接口這東西能不能做出來，而是這10個億的分量實在是太沉重了，以至於讓他懷疑自己這瘦小的肩膀是否真的能承擔得起。
莫名中，一個可怕的念頭從他腦海中冒了出來。
這10個億要是真打水漂了，自己會不會沉到江裡？
想到這兒，吳帆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雖然郝總看起來不像那樣的人，但幾個小時前坐在餐桌對面的那個人，可不像是什麼善類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