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情六慾,本是心魔,所謂心魔,便是執着到了某種程度的七情六慾,常人易變,故而只有七情六慾的心障,七情六慾俱存時,心障重重交雜,變成混亂的障礙。這種混亂的心障多變,一時這種主導,迷了人的理智性情,讓人變化;一時那種主導,迷了人的理智性情,讓人變化;一時多種心障並存主導……
於是,人就在這種多變中,在心障的主導中變化不斷。今日視之如寶的東西,若干天后,突然就棄之如履;今日不屑一顧的東西,某一天又突然視之爲寶。心障在變化,變化的心障也讓人的認知不斷改變,人總信任自己被心障所迷的認知,自然也爲信任的心障添加諸多的道理,深信那些便是世間的至理,甚至是唯一的真理,不容褻瀆,不容質疑。
不存修煉過佛法,佛的四大皆空,修煉的本就是破開這些重重心障,讓心智從此能夠恆久穩定,不爲變化的心障所迷,不在反覆變化中一次次的,猶如輪迴般經歷無數的苦痛。無盡輪迴,原本就在人們的心中。
心魔不是心障,那是超越心障的,更大的障礙,也是主宰能力更強大的東西。變化是常人的心障,而不變本身就已經脫離了常人的範疇,不變的心障天長日久則成了心魔,心魔成形,再不爲別的心障所動搖左右。魔道中人,便是被心魔所主宰,絕然不能接受其它的人。故而,有心魔者,被稱之爲入了魔道。
邪魔二字,有人以爲是先有邪,纔有魔,因爲人總以爲,魔比邪更恐怖。但恐怖不等於強大,邪魔邪魔,邪魔既非正道,但邪魔並非一道。魔道爲心魔所主宰,邪道主宰心魔,邪道知心魔,卻不棄心魔,本就強於魔道的爲心魔所主宰。正因爲如此,心智不明的魔道的破壞性,作惡多端的複雜性,遠遠超過邪道。
但邪道之強,其實強於魔道。
邪能成佛,魔則只能成魔神。
真正長存的忘我意境註定了會歸入邪魔兩道,因爲忘我意境本就是爲心中不變的‘心魔’作爲存在的支撐,故而江湖上的人說,忘我意境猶如是爲別人而活的意境。江湖中,修煉忘我意境者不止依韻和霄雲喜,但修煉後,能夠長久生存於江湖的,卻只有他們兩個人。因爲忘我意境的破綻太明顯,常人,根本不可能抵禦住忘我意境諸多致命,自毀的破綻而成長下去。
最早踏入意境的喜兒對忘我意境的瞭解,是最清楚的,因爲清楚,所以她早早明白了忘我意境的諸多破綻和長久的疑難,最後喜兒選擇了用當旁人眼裡的,一個瘋子,用遺忘來彌補忘我意境漫長歲月中必然會出現的問題。
“依韻,你選擇了繼續走忘我意境這條路,我很欽佩,因爲我沒有勇氣走下去。但是,錯過了回頭的天賜良機,倔強的不願意回頭的你,又選擇用什麼樣的辦法,讓這條路能夠繼續的走下去?”不存的聲音,遠遠的飄了過來。紫衫抱着依韻的胳膊,靜靜看着小劍和不存的背影消失在花園西面,路的盡頭……
“依韻,不要怕,我會想辦法的。”紫衫欣然笑着,吻了吻依韻的臉龐,後者,目光迷茫的,猶自眺望着小劍和不存離去的方向……但紫衫看見,依韻的眸子裡映的不是小劍他們離開後的路,而是路後面的,一望無垠的天空……
“見過這個人嗎?”一張畫像,展開,畫裡面是一個眸光殘忍,卻面帶笑意的女人。拿着畫的,是一個npc,看起來像個長期浪跡江湖,居無定所的男人。
瘦弱如柴的男人挑了挑眉毛,打量了畫像一陣,嘿的笑了,吊兒郎當的叼着根蘆葦杆在嘴裡,瞥了拿着畫像的男人幾眼,伸出手。“見過,而且知道她一個月前來過這裡,甚至還知道她去了什麼方向,但是——問路,得有誠意。”
“錢,沒有。”
“沒有錢那就滾。”瘦弱如柴的男人不屑一顧,懶得在看那男人第二眼,轉身就要走的時候,脖子前,突然多了一把出鞘四分之一的劍,劍刃,距離他的脖子只有兩指的距離。“我只有劍。”瘦弱如柴的男人額頭冒出冷汗,只是這樣的出手速度,他就知道,今天遇到了他打不過的高手。但他是這裡的地頭蛇,在本地城市裡有一大羣的兄弟,當然不甘心這麼容易就低頭認輸。“如果你不收起劍,問到了消息也走不出城門!”
“這不重要。”劍刃,碰上了瘦弱如柴的男人脖子上的皮膚,凜冽寒冷的劍刃,讓他不由自主的倒抽了一口涼氣。“留個名字我就告訴你。”
“燕十三。”
瘦弱如柴的男人變了臉色,他知道,錯的是他。這個男人能夠走的出任何一個城市,他本該早一點問這個人的名字。“她去了東天極樂方向,她知道你在找她,所以在躲。她出城走的是南門,但出城後走的是東北方向,江湖盛傳正義傳說喪失了記憶,夏紅雨一心想要殺死正義傳說出名,當然不會錯過這樣的機會。”
“你知道的很清楚。”燕十三的斗笠下,只看得見下巴,下巴上雜亂的鬍鬚似乎已經有很久沒有修剪過。
瘦弱如柴的男人知道,他本不該知道的這麼清楚,因爲他當然也惹不起夏紅雨這個犯案累累、窮兇極惡的冷血女魔頭。所以他必須解釋清楚,否則,燕十三就不能相信。“因爲我們在等您,我們知道您在打聽她的消息,可是打聽夏紅雨消息的人太多,剛纔沒認出您。聽說您最講江湖道義,我們提供消息,您就會幫忙處理我們處理不了的難事。”
“說,殺誰。”
瘦弱如柴的男人很高興,但是他不敢笑,因爲他不敢得罪燕十三。“您去東天極樂的路上正好走北門,北門外三裡,有一片林子,哪裡經營的都是賭場、青樓、酒樓之類的生意,那裡的首領是中魔聖地的高手,過去本來是正義聯盟的地方,中魔聖地的人來了後,不給我們這些地方的江湖朋友飯吃,把我們都趕了出來……”
燕十三什麼也沒說,收起了劍,徑自去了。他對要殺的人的事情沒興趣,對於爲什麼要殺那個人也沒有興趣,他既然聽了確切的、需要的消息,自然就應該爲別人解決辦法。探知夏紅雨確切行蹤的消息當然費了不少力氣,夏紅雨不是善類。一個人如果沒有了江湖道義,將來走到哪裡,都沒有人願意幫忙和合作。交換,各取所需,就是江湖道義。
燕十三已經找了夏紅雨很久了,但至今還沒有追上,夏紅雨的狡猾十分罕見,爲了躲避他,無數次用障眼法金蟬脫殼,讓燕十三打聽到的,都是把他引向錯誤方向的消息。不過,燕十三既然盯上了夏紅雨,那就一定要找到,他的徒弟死了,死在夏紅雨手上,這個仇必須要報,江湖中人議論的,說燕十三的武功不如金蛇郎君的武功,他也很想看看,這個能殺死他得意弟子的江湖女魔頭到底有什麼本事。
“你怎麼來了?”樹林中,在漆黑中歇息,沒有生火,吃着真空袋裡食物的夏紅雨突然發現花無百日紅的出現。
“你別摻合鑰匙的事情。”花無百日紅在夏紅雨身邊坐下,她們不是朋友,而是從成長院就認識的姐妹,夏紅雨從沒有告訴江湖中人自己有朋友,因爲她知道那會連累了別人。江湖中恨她的人太多,想要剷除她的江湖勢力也太多。花語一門弟子盡皆被剷除了,花無百日紅一直在江湖上爲挖掘花語一門弟子而奔波,但收集的消息資料很有限,還沒有來得及用上,正義聯盟突然就一舉剷除了那些潛伏的,花語門下的弟子。活逃者寥寥無幾,這讓花無百日紅長久的努力付諸東流,但花無百日紅不想放棄,所以現在,仍然在追查花開花落的消息。
花開花落是少數逃過正義聯盟反擊的人之一,也是花語針對依韻的自由計劃的主要負責人,但她同時也是小劍的影子,當然是最難找到,即使找到也很難對付的人。正因爲如此,花無百日紅相信,如果找到花語,就能夠給厲一個說法。在追查花開花落的過程中,花無百日紅無意中得知天機派在找尋女媧,而且還知道,要見到女媧必須擁有曾經開啓了三界的鑰匙,而鑰匙,傳聞在正義傳說手上。
要得到正義傳說的東西當然不容易,天機派的天罪都在爲這件事情活動,夏紅雨爲了自己的理由,答應了棋盤的邀請,參與了進去。
“你知不知道天機派找女媧做什麼?”夏紅雨喝着酒,吃着東西,不鹹不淡的反問了一句。
“女媧是盤古、燭龍之下的第一遠古神,天機派要對抗西天極樂,當然要藉助女媧的力量,女媧最不希望人間捲入神佛魔的戰爭,很大可能會站出來當人族的後盾。誰能找到他,誰就有可能成爲她的代言人,西天極樂不把天庭放在眼裡,但卻不敢不把女媧放在眼裡。”花無百日紅侃侃而談,夏紅雨聽着,笑了。“那麼,如果我能見到女媧呢?”
“我早就知道你是這麼想。”
“當然,這麼大的利益驅動,我怎麼可能會放棄!如果成功,哼,三大勢力將不得不奉我爲盟主。一步登天,一事成則劫得小半個江湖。這種事情我可不會錯過。”
“未必,三大勢力還有一種選擇——殺了你。”花無百日紅語氣冰冷,毫不留情的潑了一桶冷水。
“如果我那麼容易被殺死,死了,也是活該。”夏紅雨不以爲然之極,絲毫不把這種壓力放在眼裡。畏懼風險而不敢拼,就不可能創造奇蹟。縱觀江湖,奇蹟都是被這麼創造出來的。“別說我的事情了——”夏紅雨把丟了壺酒給花無百日紅,瞥了她一眼,不鹹不淡的問了句。“還在找花開花落?”
“是。”
“傻瓜!就算你找到了,抓到他了,逃過天盟的追殺把她交到了厲的手裡,他也不會回頭。這麼久了,你該醒了。爲別人而活,把自己變成別人的附屬品的人,沒有幾個會有好下場,那就是把自己的命運交給別人主宰,不自己變成別人的奴隸!這道理,你爲什麼到現在還不懂?”夏紅雨頗有些恨鐵不成剛,本來成就應該更高的花無百日紅,偏偏看不破一個情字,把自己刺的遍體粼傷了,仍然癡迷不悔,一條路走到黑。
“不盡最大的努力,我會後悔,如果盡了最大的努力仍然沒有結果,雖然會更痛苦,但至少不會後悔。”花無百日紅昂首喝乾了壺裡的酒,走了。她只是要提醒夏紅雨,而不是必須要求夏紅雨放棄眼前的選擇。就如夏紅雨,總也只是勸她,責她,但從來不會真的阻止她爲了挽回跟厲的感情,至今奔波的決定。
夏紅雨說過,真正的朋友本就應該互相幫助,互相提醒,絕對不應該互相妨礙;因爲敵人,纔會妨礙自己。花無百日紅覺得夏紅雨的想法或許太偏激,但卻願意尊重夏紅雨的價值觀。
馬車上,一團漆黑的影子,變成了一個半跪着的,活生生的女人。女人矇頭遮面,一身黑色的貼身夜行裝,腰上掛了長、中、短三把劍,劍是弧形的劍,是一面開刃的劍,歷史上,那是曾經有名的日本劍。渾沌紀元建成以前,基本從地球上消失了,如許多國家一樣早就成爲了中國的一部分。
消失的歷史也讓這種兵器在渾沌紀元裡成爲了尋常不可得的神秘存在,而江湖中人更多人喜歡用的,是唐劍、漢劍的制式。這個女人的武器奇特,當然也有般配其武器的特殊武功。
“黑影慚愧,那個會隱身術的人至今還沒有處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