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廳。
今天來的，應該都是李倞最親近之人。
因爲飯廳裡太熱鬧了，還沒靠近，都能感覺到裡面的喧囂。
她們進門，聲音都沒能變小。
只一眼，墨伊就看到了東方……
一身青色絲麻衣，領口鬆散，腰帶也系得亂七八糟。正在那兒手舞足蹈的說着什麼……
雖然看起來，他人很不講究，但那種骨子裡自帶着的風采，使他即使粗布麻衣也難掩麗質。行爲吊兒郎當，也只讓人感覺慵懶與鬆弛。
真是啊，人與人沒可比性……
“王妃？來……”李倞在招呼她。
三個孩子看到東方，尤其是芊芊小姑娘，簡直就是看傻了。
“這就是東方……哎！”李倞衝東方擡了下巴：“本王的王妃。”
東方站了起來，雙袖一抖，非常正經的跟墨伊見禮：“東方見過王妃！”
那聲音，那動作……他認真起來，果然就是另一種腔調。
墨伊有點緊張，真的挺緊張。
倒不完全是被東方所驚擾，而是，知道李倞在看她……
感覺臉都有些發燙了，沒說話，只點了點頭。轉過去去看李倞，果然，那人正咧着一口白牙笑話她呢。
關鍵時刻，還得是芊芊小姑娘，“這位叔叔，您長得可真好看啊！”
一句話，讓衆人鬨堂大笑。
墨伊這才鬆了口氣，坐在了李倞身邊。
她環視了一下，除了兩個趙家的小姑娘，就都是男子和男孩兒了。
男孩子大多數，還都是同柳念和墨寶差不多的少年。
而且，趙家的兩個侄子，坐在柳唸的一側。態度認真而恭敬……不像其他人那麼說笑。
墨伊眯了眯眼，心裡有些納悶……
“路上累了，就簡單吃一些。”李倞同墨伊說，“吃完，你可以去泡泡溫泉。讓她們幾個午休。晚上早些開飯，今天咱們烤肉。到時，你也喝兩杯。”
墨伊點頭應了，簡單吃了一些，還得照顧三個孩子。
男人們在說話，吵吵嚷嚷的，說的，無論是些朝中事。
而少年們，則是在說馬……
吃完飯，果然，孩子們眼睛都睜不開了，讓丫頭帶她們去午睡。
墨伊自己去泡溫泉。
紅顏準備好了東西，陪她過去。
湯池門口，有個很白淨的婆子在等，見墨伊來，立刻笑着迎接上來。
“娘娘，奴婢姓吳，是專門伺候娘娘泡湯的。”
墨伊往裡走：“吳媽媽在這裡多久了？”
“打小就在。奴婢會推拿，還是跟自己娘學的呢。娘娘，您泡一會兒，回頭給您推拿一下，包管您立刻就輕快了！”
墨伊進去……可真是講究啊！
“娘娘，這個池子，是前兩年新建的，專門給王妃娘娘您自己用的。建成到現在，還沒人使過呢！只這漢白玉，從外頭運進來，就費了老勁了！”
吳媽媽很愛說話，把裡面的陳設介紹了一遍。
小桌上有備的茶點。還有一張小木牀，上面鋪着薄單子。
看來，就是按摩用的。
想着吳媽媽說她自己一直在這兒…… “紅顏，你在外間歇着吧。吳媽媽伺候就行了，我先去換衣裳。”
換上短袍，踩着木屐出來，按着程序一道道的來。
“吳媽媽，跟我說說這莊子吧！”
看來，吳媽媽是少見外人，所以她話不停，但不讓人討厭：“這莊子，是咱們皇后娘娘的外曾祖父送給娘娘的，奴婢打小就在這兒，也是在這兒成親生子。現在兒子們在趙家軍呢。都是百戶了……”
“哦，那真不錯。”
“是呢娘娘。這裡夏天涼快，冬天有溫泉，特別舒服。就是離京城有些遠，路不是很好走。王爺來得少，有時會來一些親友。但多數時間，都是空着的。我們雖然活輕快，但也總盼着能來人，能忙起來！聽說王爺成了親，就天天盼着娘娘您能來。”
“現在泡湯子還有些熱，冬天來的時候，最有意思。頭上下着雪，人在熱湯裡泡。那才叫舒坦。”
“這山莊是誰管着的？”墨伊問。
“是趙嬤嬤管着。但其實啊，趙嬤嬤來的時候也比較少。”
“不是府裡的馮側妃管？”
“不是她管，但是馮側妃來過幾回。”
“之前的周王妃呢？”
“周王妃……娘娘，您聽說過沒……周王妃，就是在莊子上沒的。哦！不過娘娘您別擔心。那之後，做了水路道場。又重新翻修過的，連這個池子，都是新蓋的。請您放心用。”
“嗯，我放心，周王妃什麼樣？”
“周王妃她，人很溫柔，對我們這些下人，也挺好的。最後那回，她來的時候，我們還挺意外的。之前也沒說，直接就到了。我們可是忙活了一陣呢。”
“我聽人說，那回她是來養病的？”墨伊問。
“是。那回確實是病了，以前，她是多好看的人哪！”
突然吳嬤嬤又反應過來，訕訕的笑了起來，“娘娘，奴婢是亂說的。”
墨伊一笑，“不礙事，我也聽說她長得很美，只可惜以前沒見過。”
“娘娘，周王妃長得確實好。可那回來的時候，人可脫相了……嘖嘖，瘦得厲害，臉色蠟黃，眼都沒神了。丫頭從車上扶下來，攙着進屋的。然後，就沒再出過屋。
山莊提供的菜單，讓周王妃選。每回都選那兩樣……她和丫頭兩個人，都吃不完。看樣子是真沒胃口的。”
“身邊就一個丫頭伺候？”
吳嬤嬤想了想：“不是，還有兩個，但身邊伺候的，只有一個叫阿芳的丫頭。來了沒兩天就……唉。”
“她來養病，帶了大夫嗎？”
“沒帶大夫，但帶着藥來的。”
“最後出事，大夫怎麼說，是急症去的？”
“娘娘，咱們這兒的大夫，只有王爺或者客人在的時候，纔來。周王妃出了事，是去了最近的鎮子上請了大夫。大夫來了，說是心疾發作，那什麼挺快的……
阿芳只一個眼錯，娘娘就沒了。那丫頭內疚得很……跑到後頭山上，跳了崖。唉，倒是個忠心的。”
“確實是心疾？”
“是啊。出事後，趙嬤嬤趕到了，把下人審問了一遍。都說周娘娘平日裡身子就弱，這回，病得很重，而且情緒特別不好。但除了春桃，別人都不知道是誰看得病，藥都是帶來的。要檢查藥渣……結果您猜怎麼着？沒找着煮過藥渣。但是查了還沒煮的藥，都是補血補氣安神的……”
“她來時，只帶了一個丫頭？”
“不是不是，來的時候，有護衛，趕車的，還有婆子丫頭。十幾個人呢。奴婢那會兒，就跟春桃姑娘說，讓周娘娘多泡湯，然後奴婢給她捏捏，病肯定能好得快。可她都沒來……”
吳媽媽很遺憾……
喂藥，打針。幾千花出去，小貓也沒有好轉的跡象……
但還沒出現大夫說的嘔吐拉稀急喘的症狀。
俺這個心哪，根本就放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