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氏一看，放下柴火忙道：“你們都愣着做什麼呢？這雨馬上就要下了，還不快把爹擡進去一些。”
李大龍與李二奎都沒坑聲，老頭子在板車上，緊緊的拽着自己胸口的衣服，像是極力的忍耐着痛苦。
李家老太太警告的眼神威震着李大龍與李二奎，他們不敢將人擡進去。
“哎，你們倒是快啊。”雨已經下了起來，許氏催促道。
陳氏抱着李遠征，對許氏道：“大嫂，娘說不能擡起來，怕過了病氣給我們。”
許氏怔了怔，那邊堆好了柴火的李遠途也看了過來。
李家老太太冷哼一聲，道：“咱們家要再出一個肺癆，我看全家都別活了。”
許氏拽着袖子，臉色難看。
“不擡進來，莫非讓爹淋浴？乾乾淨淨的走大家都體面。”她是頂着被老太太罵個狗血淋頭的風險幫着說了一句。
這人都要死了，不能讓人家死得體面一些？
“哼，體面？”李家老太太果然沒讓她失望，頓時就炮仗似的被點着了。
“他要什麼體面？想體面，咱們能被趕到這破廟裡來吧？他要是不說自己得了肺癆，能落得這樣的下場嗎？我看他嚥氣都得咽在外頭，一個月，還有二十多天呢。”
她認定了老頭子撐不住二十多天，要是在家裡，也不至於這麼受罪。
她一肚子的怨氣，在她看來，老頭子落得這個下場都是他自招的，還連累了整個李家。
一家人被吼得不敢說話，雨大顆大顆的落下來，然後越來越急，下得似瓢潑大雨。
這是典型的夏日天東雨，夏日的下午經常會有，他們來了幾天才遇上，已經算運氣好了。
“咳咳，咳咳……”
老頭子一陣一陣的咳嗽，那怕是被雨聲掩蓋不少，那咳嗽的聲音還是嚇人得很。
但躲雨的老太太硬是狠下了心，死活不讓他們將老頭子擡進去。
不單如此，嘴裡還唸叨着活該，老不死的，自找的之類的字樣。
還罵罵咧咧，說她花了多少多少銀子給老不死的看病，就盼着錢花下去了，能夠多吊他幾天命。
沒想到這死老頭快死了，還害他們。
早知道，她那錢寧願拿去打狗也不給他買藥。
李家老太太橫行霸道一輩子，老頭子臨了還擺了她一道，這確實讓她很生氣。
李大龍就站在板車旁邊，李二奎雖然很想去躲雨，卻一直忍着沒去。
心道：這場大雨，怕真得要了自己老爹的命。
死了也好，免得受罪，老孃的那些話真真能將活人氣死，偏偏他貪戀她手中的錢，沒敢說。
許氏無可奈何，拿了把破傘出來撐在老爺子的頭頂上。
李遠途拿了帕子給老爺子擦臉，將他臉上的血和飄過來的雨水都擦乾淨。
所以真正躲雨的，其實只有李家老太太陳氏還有李遠征。
這一場雨下得，李家人說多淒涼有多淒涼。
東邊日出西邊雨，天東雨來得快去得快，下得大，範圍卻小。羨魚來的時候沒下雨，這會兒被淋成了落湯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