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馬仕說的當時要注意到的是什麼查爾斯很明白。
房間裡陷入了一片寂靜，查爾斯嘆了一口氣，隨後點了點頭。
“我早該想到的。”艾馬仕深深地自責起來，“如果當時我能多考慮一下，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我有一次冒險的時候在一座廢棄的法師塔裡找到了不少書，裡面有幾本日記。”
“日記中間部分提到了法師塔的主人買了很多新出產的紙回來，並認爲用這些紙寫東西比羊皮紙方便很多, 決定下次多買一些。”
“過了幾年，那位魔法師覺得當時出現的用紙來當貨幣有點新奇，還覺得挺方便的。”
“但是過了一段時間，市面上的貨幣大幅度貶值，原本能買一頭牛的錢在一年的時間裡貶值得只能買一個雞蛋。”
“又過了不久，那位魔法師的一位神父朋友來到魔法塔裡做客。”
“神父告訴魔法師, 所謂的用紙做錢幣其實是魔族葉卡捷琳娜女皇和大叛徒菲利普的陰謀，他們先是讓人覺得紙值點錢, 然後試圖用這種東西代替高貴的黃金。”
“沒過多久，魔法塔周圍就出現了抵制紙幣和搗毀造紙作坊的暴動。”
“當時我初看的時候只覺得當時的人們愚昧，現在回想起來，有個細節如果我注意到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了。”
艾馬仕說完，又狠狠地抽了兩口雪茄。
查爾斯緩緩地點了點頭，然後也跟着抽了兩口，房間裡頓時煙霧瀰漫。
當年搗毀造紙作坊一事看似簡單，但是背後的指導思想卻不簡單。
從現有的少數情報就能看出來，這是“標籤政治”的一次實戰操作。
紙的出現無疑是進步的，它對羊皮紙造成了降維打擊，對文化傳播與技術的發展提供了基礎。
但是，當有組織利用社會熱點——濫發紙幣造成超級通貨膨脹——給紙標上了一個“魔族陰謀”的標籤後，一切都變了。
在“標籤政治”下，不管是“實事求是”還是“分清主要矛盾與次要矛盾”都扔到一旁, 通過“大是大非面前談什麼真相”之類的話術讓人拋棄理性思維，進而盲從於那些爲了一己之利挑撥情緒的言論。
在這樣的背景下，只要擁有了“標籤”，那就只能使用非黑即白的“二極管模式”去進行思考, 甚至很多人站在極端位置的時候眼裡那些不夠自己極端的都是敵人。
這種思維方式很反智，但門檻極低，只需要知道對面前的“標籤”是支持還是反對就行，所以那些因爲沒有得到教育的絕大部分人們不知道也不管紙張帶來的好處，更不知道也不管通貨膨脹的本質與罪魁禍首是誰，紛紛將物價上漲的源頭通過面值越來越大的紙幣簡單地歸咎到紙張的身上。
於是乎，被剝奪教育是權力的普通人一來沒有正確的思維方式，二來深受通貨膨脹只苦，在情緒挑撥之下紛紛加入搗毀造紙作坊的行列，直到發現沒紙擦屁股了這股浪潮纔開始平息。
查爾斯對這件事研究許久，艾馬仕聽完他的分析後沉思許久，隨後點了點頭。
“你說得有道理。”艾馬仕說道，“但是，那個神父……還有他背後的那些神要這麼做呢？”
查爾斯抽了一口雪茄，隨後說道：“就我現在瞭解到的有這麼幾種可能。”
“當年曾經有一顆星球上發展出了核武器，但他們在往核污染地區扔生物武器後病毒發生了變異，所有智慧生命在病毒下滅絕了。”
“所以祂們覺得智慧生命們不能太聰明瞭。”
“另一種可能，我想是因爲智慧生命知道的越多, 對神的依賴就越少吧。”
“可惡！”艾馬仕一下子捏碎了手中的雪茄，“難道就因爲這個，所以我和我老婆就死了？！”
查爾斯微微地點了點頭。
“[憤怒的粗口]！”
艾馬仕將手中的半截雪茄殘渣狠狠地摔在地上, 然後站起來一腳踩碎。
這個情況雖然他自己有所猜測，但從別人那裡得到證實後依舊難以接受。
但是他在房間裡踱了幾步後又頹廢地坐在牀上。
沒辦法，敵神太強，而且是超次元一般的強，自己不是對手。
“我能信得過你嗎？”艾馬仕突然極其認真地問查爾斯。
查爾斯鄭重地回答道：“其實我是反賊。”
兩人對視許久，他們的雙眼中都透出堅定而真誠的目光。
“其實我有個計劃。”艾馬仕一邊說一邊脫掉上衣。
查爾斯嘴角抽了一下，這計劃應該是正經的計劃吧。
艾馬仕脫掉外衣，從內衣裡掏出一件巴掌大的金閃閃的金片。
“這是我幾十年前偷來的。”他認真地說道，“我認爲，如果能參透上面的神力，就能給那些可惡的神一個教訓，就算殺不死祂們我也要糊祂們一臉血。”
他已經豁出去了，面對強大的敵神自己是沒有一點希望的，現在哪怕是一根稻草的力量也是珍貴的，所以毫不猶豫地求助於查爾斯。
查爾斯一愣，馬上拿出了從海盜那裡得到的金色盤子部件，盤子所缺的那部分儼然就是艾馬仕手中的那一塊。
艾馬仕手中的金片原本在本地魔王的手上，但魔王也不知道這是幹嘛用的，所以就拿來送人了。
他在一次攔路搶劫的時候把金片搶到手，隨後發現帶着神力的金片堅不可摧，於是就拿來當護心鏡了。
兩人先是驚訝。
“它是幹嘛用的？”查爾斯問艾馬仕，心想他研究了這麼久應該有頭緒。
“不知道。”艾馬仕搖了搖頭，“一直沒頭緒，正想找你一起研究呢。”
查爾斯說道：“那我們先把它給拼完整。”
艾馬仕點了點頭，隨後兩人把金盤給拼了起來。
就在金盤組裝完整的那一刻，它冒出了燦爛的光芒，整個房間裡金燦燦一片，刺得查爾斯和艾馬仕兩人睜不開眼睛。
光芒持續了半分鐘之後就暗淡了下來，房間裡的光線恢復了正常。
但這時房間裡已經空空如也，查爾斯不見了，艾馬仕也不見了，金盤也自然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