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這一幕可以說是最後的真正的平靜?!這算是平靜吧,至少比起之後的事情而言,要平靜許多。
一些時候,哪怕是做錯絲毫,結局也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如同現在,假如林安然詳細的問了林安夏的夢境,就譬如之前林安夏注意到林安然絕望的渴求,那麼結局一定不會那麼的讓人痛苦,沉重得無法負荷,絕望得無以復加。
……
——真的要這麼做嗎?
——爲什麼不?
——他……我沒有發現,他有任何值得你花費如此之多心思的價值。他太過單純。
——值不值得利用,利不利用,這是我的事情。我給予決定,你去執行就可以了。還是說……你有意見?
——我……
——還是,你覺得這個孩子純粹無比,捨不得傷害他了?不過啊……老五,我還真沒想到,你竟然是這麼溫柔的人啊!我還以爲……
——捨不得?我爲什麼會捨不得?我爲什麼要捨不得?……如果,您決定他值得利用,很好利用的話,屬下無不遵從。
——無不遵從?你是如此想的?你沒有想過其他的嗎?譬如說,放過他。
——是……我是想過放過他。林安夏只是個孩子,純真無邪、天真地得愚蠢。那時候,我只是想要讓這個人能夠一直單純的活着。而且,就您而言,要多付那個人,讓他痛苦絕望,有許多的辦法。不一定要用這個方法,不是嗎?
——單純的活着?呵……這話由你林安然說出來,還真是諷刺。這些年,死在你手裡的單純無邪的人,還少嗎?爲什麼你就對林安夏這麼上心?難不成是因爲對方是你的弟弟,所以就有所謂的特殊待遇?
——你是如此覺得的?
——……是嗎?你還真是狡猾呢……那麼,我們打一個賭吧,林安然!你贏了的話,我就放過他。還會給予他想要的生活,並且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保他平安。如果你輸了的話……呵呵,那麼就對不起了。你也不要囉嗦,不要找藉口,乖乖的照着我說的去做。
——……什麼賭?
——你之前不是一直在說,林安夏純真無邪嗎?那麼,就賭一賭你如此極力維護的林安夏,是不是你所說的那樣單純無暇?
——……你想做什麼?
——你又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當然,我不否定這個世界真的有單純無邪的人。但是啊……林安然,你覺得,在骯髒污濁的地方,真的有這樣的人嗎?就算是蓮花,它出淤泥而不染,也只是表面。它的莖稈根塊,一樣的污穢不堪。你所說的那個人,在我心裡,不過是保持着別人喜愛的形象來討取歡心,說到底不過是一個自私到了極致的人。
——你一直都是如此認定一個人的嗎?
——你是說我在污衊他麼?那好吧,就當做我是在污衊他。但是,不管是污衊,還是將白說成黑,你不覺
得,這些東西都不重要。難道你從來沒有這個感覺,你維護的林安夏,其實比任何人都狡黠?我本想說他比任何人城府都深,但這麼說,比絕對會認爲我對他存了偏見,故意如此。可是,我提醒你一點,你們沒有發現,不代表我沒有。那些他無意識舉動作爲,雖然一切都如本能,在暗中形成,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但是,如果新裡沒有這個念頭,如何會有這樣的潛意識?就如同你林安然,你認爲自己是個連五臟六腑都黑透了、壞到底的人,但是呢?你不是一樣心存光明,纔會不自覺的渴求着。
——……你覺得,我是如此的人嗎?
——呵呵……我真想給你一面鏡子,讓你看看你的表情,你現在這幅動搖的樣子,是給誰的?你再聽聽你的聲音,多麼的心虛?剛纔我所說的一切,我都給你時間去證明。但是,你知道我的規矩,我給你時間,到時候你付出的……呵呵,就遠不是你現在給的這一點的。好了,現在你回去吧,回到你的陽光所在的地方,然後……好好的證明一下,我所說的,是否都是真實,是否是哪個你或許察覺到了卻極度不願意承認的現實。
……
林安然非常不想要承認,他也不能否認,隱藏在林安夏的不安、求證之下的,是他的自私。雖然渴求着,雖然是他的不知所措,但是這個從沒有給過誰什麼的他,難道不是自私的麼?
林安夏在害怕別人離開他,害怕別人拋棄他。所以,他想要從別人那裡得到他想要的承諾,但是,他害怕……或許是潛意識的,就是害怕給別人承諾,哪怕別人要的只是一句話。因爲,他無法做到。
林安然看着身旁笑容明媚的孩子,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林安夏奇怪的看着他,雖然不疼,但還是有些難受。
“然……?”
“抱歉。”林安然歉意一笑,收回看着他的目光,凝視着前方。
依然的破舊一片,除了那棵大樹之外,這裡沒有任何能夠吸引人目光的。不,或許還有,就是身旁這個孩子。
林安然心裡掙扎無比,明明這個孩子是這麼自私,卻讓人憎恨不起來,甚至明知道他的自私,還是不忍傷害他。
他一直一直在罵自己愚蠢,可卻一次一次的作者愚蠢的事情。他以前是從來不讓自己如此,他憎恨愚蠢,更憎恨自己做出愚蠢行爲。
可現在……
這算不算是風水輪流轉?
“夏兒,過幾天……我可能要出去一下。”在快走到門口時,他突然站住腳步,突然道。
林安然愣了下,“嗯?你要去哪裡呢?”
“……呵呵,去不遠的地方。”
“什麼時候回來呢?”
“……不知道。”
……
說完這句話,林安然就笑了起來。
他想起,昨日和白芍藥的對話。
“忽然有一天,我迷路了。呵呵,這樣說來或
許很可笑,但是請你相信,一個不常回來的人,哪怕他生於這個莊園,也是會迷路的。然後,我到了一個院子。那是一個偏僻而荒涼的小院,好一會兒讓我產生了一種‘這是秋林山莊’的錯覺?然後,我在那裡見到了天使。”
“天使?”白芍藥微微一笑,那笑容有着說不出的意味,“你是指的你弟弟嗎?”
“是啊,我從沒見過一個人笑得如此乾淨純粹。如果說,這個人是被人徹底保護的存在,我還可以相信,但是他卻是生活在貧苦之中的。”
白芍藥不語。
“他坐在樹幹上,晃着小腳丫,眺望着遠方。雖然是被困在籠中之人,沒有自由,但是啊……他仍然那麼純粹,笑容那麼的溫暖,讓心如寒冰的人,都會爲之融化。”
白芍藥垂眸,對此不置一語。她能說什麼?說“你也是如此嗎”、“你的心也被融化了”嗎?這些話,她問不出口,也沒有問出口的必要。
“我因爲常年不在家,不太清楚他是我們家的禁忌。但在遭到父親的懲罰後,我才明白爲什麼每一年他都沒在場卻沒有任何人問起的原因。”林安然苦苦一笑,“但是,我仍然不明白,爲什麼他會成爲家族的禁忌。”
“你是在問我嗎?”
“你會給我答案?”
白芍藥好笑的搖頭,“我如何給你答案?或者,如果你期望的話,你不嫌棄的話,我會試着編造一個答案給你。可是,我不會保證這個答案會令你滿意。這樣你還想要答案嗎?”
“那還是算了吧。我一點也不希望別人爲了敷衍,而給予我答案。”林安然笑着拒絕了她的提議,“後來我去調查了,才知道他的母親,就是我們的母親中死得最早的那個。”
“據說,他的母親曾是南方的第一美女。她的家世雖然比不上秋林山莊,卻也算是大富之家。當初父親要娶她,她的家人本不想答應的。因爲,她的家人一直認爲父親娶她只是爲了她家那連綿十幾裡的土地和幾座礦產。”
“但她還是嫁了。”這是一句不算廢話的廢話。是不是廢話,單看個人是如何理解。是將之理解爲結局,還是一個事實,意義完全不一樣。
“是啊,還是嫁了。不僅僅是因爲家族施壓的關係,也因爲她是真心喜愛着父親的。”林安然繼續道:“她嫁進來的第五個月,就懷孕了。八個月後誕下了夏兒。哦,夏兒就是我的那個天使弟弟,全名林安夏。她血崩,難產而死。夏兒在一週歲後,就被送進了那個偏僻的宅院,身邊只有一個五歲大的女孩陪伴與照顧。”
白芍藥愣了下,她一直知道林安夏自幼都被關了進去,卻沒想到竟然……
一個週歲大的幼兒和一個纔剛知事的稚女……林振天也真是幹得出來。雖然,他絕對在私下有過幫助,但這些根本就不足以彌補什麼。不,他的那些幫助,連被稱爲彌補的資格都沒有。
“不愧是林莊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