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福地。
在距離八爪樹不遠的廣場上,已經搭建好了臨時會場。
中間是陰陽兩分的高臺,周圍則圍攏着不少座席。
厲暉文注視着這一切,臉上隱隱帶着幾分激動。
“厲家主,我聽說中型福地,偶爾會有金丹真人講道?”
餘二山站在旁邊說道。
“不錯,以前我厲家所在的青石福地,每隔三十年,金丹真人便會講道一次,不過道不‘輕’傳,即便每個家族所能分到的名額也極爲有限。
每次金丹真人講道,不少家族便會想盡辦法,謀求一個名額。”
厲暉文感慨的說道。
他出生的那會,厲家早已經落敗,失去了青石福地之主的位子,而每次金丹真人講道,厲家都有一個名額,算是對厲家這個曾經福地之主的優待。
儘管,每次厲家都有人去參加,但卻始終沒有誕生金丹境。
直到現在……
正是因爲如此,所以不管厲家,還是槃谷,都很重視這次論道,務求做到最好。
盛家的背景先不說,光是盛振中,本身就是築基圓滿,距離金丹境只有一線之隔。
恰好,厲耀祖同樣如此。
兩人的論道,不但對雙方,甚至也對孟常郡這幾個築基圓滿,對那些處在築基境後期都有很大的幫助。
除了築基境,槃谷禁衛也全部被拉了過來,甚至還有達到換血五次的學員。
畢竟論道,是彼此印證雙方的修行路,從胎動開始,到煉氣境,再到築基境,每一步都烙印下自己的理念。
哪怕是相同的兩顆種子,每天一樣澆水施肥,照射陽光,最終開出來的花,結出來的果實,也不可能一模一樣。
槃谷禁衛,作爲槃谷資質最好的一批煉氣境,更代表着未來,但凡讓他們有點觸動,都值了。
只是這樣一來,參與的人數,就有些多了。
爲此,厲暉文親自去了一趟九霄閣,將此事言明。
即便論道是對方先提出來的,可從結果來看,槃谷這邊無疑佔了更大的便宜。
盛振中對於參與人數,並不在意,甚至人越多,他越是樂意。
因爲這樣,他或許可以看出更多的東西。
雙方你情我願,自然一拍即合。
“餘家主,這次論道,可是把咱們槃谷的老底,都給暴露了出來。”
看着一個個築基境趕到,厲暉文忍不住說道。
“這點老底算什麼,就算槃谷此刻有一百個築基境,也不如一個金丹境,來的更有意義,況且,每年風災,築基境基本全部出戰,那位盛閣主,早就一清二楚。
人家都不在意咱們人多,如果還遮遮掩掩,反而顯得槃谷小家子氣。
再說,以槃谷的發展速度,今日之老底,也只是今日的罷了。”
餘二山毫不在意的說道。
今後就算要藏,也是藏金丹境,區區築基境,壓根就沒有藏的必要。
當然,餘二山很清楚,槃谷最大的隱秘是什麼。
除了這個隱秘,其餘的,都無足輕重,還不如多培養幾個槃谷禁衛,讓他們早點突破到築基境,對榆祖的幫助也會更大。
這也是他直接把槃谷禁衛都拉來的原因。
很快,周圍那些座席就已經被坐滿,基本分爲四大部分,對應着四大福地。
餘家這邊的人,並沒有刻意劃分出來,而是坐在了蒼梧福地的陣營中。
就在餘二山話音剛落,厲耀祖的身影便出現在高臺一側,並望向遠處。
這時,一個身着白色法衣的青年身影,出現在道路的盡頭,在盛泰和的陪同下,一步步走了過來。
對方的身上,沒有半點法力波動,神色淡然。
餘二山也喜歡穿這種白色法衣,但兩人的氣質卻截然不同。
如果說餘二山是那種樸素中帶着威嚴的家主形象,那麼對方就是翩翩如玉的公子哥,帶着幾分灑脫。
在盛振中出現後,餘二山跟厲暉文便退到座席上,所以此刻,盛振中直接面對的便是厲耀祖,畢竟今天的主角,便是他們兩個。
兩人的身影,自然也沒逃脫盛振中的眼睛,其中厲暉文他已經見過,其旁邊的餘二山雖然是第一次見,但卻立即將盛泰和跟他提起過的那位,重疊在一起。
在盛泰和的講述中,在槃谷,除了明面上的四大福地之主,還有一個家族,可以代表槃谷,那就是充滿了神秘的餘家。
其中餘家着重講解的三個人,餘二山這位餘家家主,更是重中之重。
不過,相比這位餘家家主,盛振中反而對餘家另外一位,更感興趣。
也就眼下時機不對,要不然他肯定會上前,跟對方結識一番。
來到近前,盛振中依舊不疾不徐的走着,只是他的腳下,像憑空出現了一道道臺階,直至踏上高臺的另一側。
然後望向厲耀祖。
“盛家,盛振中,見過天音福地之主,此番冒昧登門,還望不要見怪。”
“天音福地,厲耀祖,見過盛道友,九霄閣立足我天音福地多年,對天音福地也有着諸多貢獻,盛道友來此,自然跟回家沒什麼兩樣。
而且,此番盛道友願意與我論道,又允許旁聽,應該是我感謝盛道友纔對。”
厲耀祖緩緩說着。
在對方出現的瞬間,兩人論道其實就已經開始了。
不管是言行還是舉止,亦或是對方身上隱隱透出的意境,都在論道的範疇中。
但周圍那麼多人,真正能夠看明白這點的,卻寥寥無幾。
更多的人,還在期待着,雙方開始論道。
“我所行之道,無不可對人言,自然也就不懼被人知曉。”
盛振中坦然的說道。
如果是金丹境,自然不會輕易的將自己的道呈現出來,因爲金丹獨一無二,是一生修行的昇華,最終凝聚出來的特質,尤其是那一點不朽金性,更是本命之寄託。
冒然呈現,跟把自己的老底,以及弱點暴露給對方沒什麼兩樣。因此,金丹真人所謂的講道,也只是單純的講罷了,更多的是一種指點。
哪怕金丹真人彼此論道,同樣會有所保留。
但築基境不同。
這個階段,本就是在摸索的過程,如果能夠發現有什麼缺陷,還可以進行彌補,因此這種毫無遮掩,將自己踐行的道路袒露,反而對雙方更有好處。
否則,一旦踏入金丹境,便再無反悔的餘地,這也是金丹無悔的由來。
甚至缺陷越少,越圓滿,到時候結出的金丹,品質便越好。
盛振中此番遊歷東域,爲的就是結出上品金丹,其野心,直指元嬰,乃至化神。
像下品金丹,除非有逆天的機緣,否則這輩子,都只能困頓於金丹境。
而這也是,大部分金丹境所面臨的局面。
他們在築基境時,不可謂不優秀,要不然也不可能突破到金丹境。
但現實就是如此的殘酷,修仙路,越往上便越艱難崎嶇,一步跟不上,再無登頂的可能。
因此,幾乎所有築基境,都會在這個境界力求真正的圓滿,只爲結出中品金丹,一窺元嬰境。
至於上品金丹,那是天驕獨屬。
有傳聞稱,百歲之前如果無法突破到金丹境,便不可能結出上品金丹。
當然,就算百歲之前,真正能夠結出上品金丹的機率,也低的可憐。
但身爲福地之主,卻有一個外人永遠都無法比擬的優勢,那就是擁有一次逆天改命的機會。
所謂改命,改的自然是金丹的品質,是本命。
只要福地之主跟天地靈根一起晉升,那麼,就算原本只能結出下品金丹,可在天地靈根的反饋下,卻可以生生將金丹的品質,拔高一個層次。
如果原本可以結出中品金丹,也可以提升到上品金丹程度。
不過到了上品金丹,已經是極限。
就算你原本就能夠結出上品金丹,天地靈根的反饋,也頂多讓你的上品金丹,更加純粹一些。
至少這方天地,還從未聽說,有什麼上品金丹之上的境界。
即便,誰都知道福地之主有這個好處,但也並非人人都會選擇成爲福地之主,就如同當初的沐傾城,以及如今盛振中。
甚至大部分天驕,都不會選擇這條路。
因爲這條路,太難,也太慢。
天地靈根想要成長,需要花費更長的時間。
對於那些天驕來說,七八十歲衝擊金丹境,都屬於常態。
這樣的天驕,往往二十歲之前,換血六到七次,按照二十歲煉氣來計算,等突破到築基境,一般都在三十歲左右。
而三十歲纔可以跟天地靈根簽訂契約,開闢一座小型福地。
以這些天驕的修行速度,七八十歲衝擊金丹境,意味着,必須在四五十年內,就將小型福地培養到極限,讓天地靈根一起晉升。
但,四五十年,對於一株天地靈根來說,時間太過短暫了,很難成長到這種程度。
就算蒼梧,突破到築基境至今,已經過去了四十年,可仍舊處在築基境後期。
按照百歲之齡,再無凝結上品金丹這條‘定律’來看,就算給天地靈根寬限個二三十年,也未必夠,其中的不確定性太多,只會拖了那些天驕的後腿。
但凡天驕,哪個不是以凝結上品金丹爲目標?
讓他白白浪費二三十年的時間,根本就難以承受,尤其是天地靈根也無法對上品金丹有太大的推動。
而且,天地靈根到了金丹境,成長的速度會更慢。
所以,除了少數天驕會選擇成爲福地之主,大部分天驕,更相信自己。
只要憑藉自己的力量踏入元嬰境,他們照樣有資格繼承大型福地,中間節省的時間就更多了。
在成爲福地之主的同齡天驕,還只能默默發展中型福地的時候,他們已經成爲大型福地之主,甚至將目標瞄準了天外。
如今,沐傾城已經走在了前面,而百花福地的花若雨,同樣準備繼承百花福地,甚至另外兩座大型福地,大概率也會如此。
集家族多代人的力量,只求高舉。
像老聖主,寧肯自斬,也不願意高舉的,終究只是個例。
盛家,只經營九霄閣,不會成爲福地之主,所以盛振中壓根就不用糾結,他的路從一開始就註定了,憑藉自己本事,凝結上品金丹,然後一步步踏入元嬰境。
而且,他來自真君家族,只要他踏入元嬰境,表現出足夠的潛力後,那位天外的家族真君,自然會爲他提供更好的資源,幫他突破。
隨後,厲耀祖跟盛振中便開始闡述自己的修行路。
兩人的論道,沒有天花亂墜,甚至沒有半點異象,只用嘴樸素的語言,直指根本。
但隨着兩人的論道,周圍的人不時便會有所領悟,聽的如醉如癡。
畢竟這兩位已經站在金丹境邊緣,他們對於自身道路的認知,遠勝普通築基圓滿,哪怕只是關於胎動境跟煉氣境的闡述,都讓一些築基境,若有所悟,開始反省自己走過的路,找到其中的不足。
當兩人的論道到了築基境以後,槃谷禁衛便悄悄退開,這種層次的‘道理’對他們來說,太過高端,眼下聽太多,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處。
甚至,先前厲耀祖跟盛振中着重講述胎動境跟煉氣境,便是因爲他們。
盛振中雖然沉浸在論道中,但對周圍座席上那些人,也都進行了一番觀察,槃谷禁衛所展現出來的潛力,也讓他有些吃驚。
畢竟這不是一個兩個,不是十個八個,而是一羣,足足上百人。
槃谷雖然有四座福地,但哪怕最早的蒼梧福地,開闢至今也只不過四十年。
短短四十年,煉氣境的底蘊,就能夠提升到這種程度,簡直匪夷所思。
而除了這些煉氣境,還有那些築基境的層次。
正常來說,一羣築基境,必然是初期的人數最多,但槃谷這邊截然相反,五十多名築基境,只有不到十人,處在築基境初期,剩下的基本都是中期,後期。
甚至還有不少,距離圓滿也已經很接近。
這顯然是違反常理的。
也越發證明他先前的推斷。
哪怕沒有去窺探槃谷的真正秘密,光眼下所見,也已經讓他滿足了部分好奇心,甚至推斷出一些東西,這次論道的一半目的,自然也就達成了。
接下來,盛振中越發投入到跟厲耀祖的論道中,雙方不斷闡述着自己的觀點,並且越來越接近金丹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