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大陣內，王武並未遠離。
他還在那裡俯瞰，甚至就在衆人身邊，聽着他們議論紛紛。
這種感覺前所未有，因爲這是唯一大道覆蓋他全身，覆蓋他的三大序列，覆蓋那三座五階築基法陣的狀態。
某一刻，他真的以爲自己已經化身大羅了呢！
可惜，就像是一場醉夢，註定會醒來。
天地大陣與他的三座五階陣法的共鳴正在迅速且穩定的消退。
資源不夠了！
在這一刻，王武能清晰的感受到這一點。
甚至，原本他的三座五階築基法陣都應該順理成章的融合天地大陣，從而進階六階築基法陣，但最終，還是因爲資源不夠，導致這一切都宛如鏡花水月。
這感覺是如此真實，又如此殘酷。
以至於他甚至想大哭一場，彷彿預見了唯一大道的衰亡和腐朽。
但也就一瞬，他又恢復了理智，感覺自己就像是得了失心瘋，從這個極端躍到下一個極端。
很不穩定。
可也正是這樣的不穩定，忽然讓王武明白了，爲什麼那十二個大羅會組團前往道火界，要去大坑裡冒險，去爭下一輪的生態主角了。
因爲唯一大道，似乎會衰亡。
但這卻又是一個悖論。
唯一大道怎麼會衰亡？
與大道標配的，難道不應該是永恆嗎？
永恆，這是多麼神聖又美好的詞語啊！
可惜，王武不能給出答案他此刻的狀態有點不太對。
以至於上一刻他還在想這個問題，下一刻就覺得這個問題好無聊。
一切都是無聊的，連霜君的容顏，都彷彿是蒼白的，凋落的，灰白的。
“你似乎正在遭受大道的詛咒，抱歉，我們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或者其他解釋，只能搬用道火界的一種說法來形容你現在的狀態，我們不知道該怎麼幫助你，或者你應該向其他人求助。”
四小丑的聲音忽然響起，也像溺水之人忽然被一根草繩給拖上水面。
然後在這一刻，王武才詫異的發現，他的造化仙軀已經化作一具白骨，詭異的是，他的壽元反而增加了，原本他還剩兩百二十萬年的壽元，如今竟是一口氣增加到了五百萬年。
按理這是一件好事，但這情形實在太嚇人了。
不是唯一大道的餘韻都消失了嗎？
這一刻王武覺得自己好像被割裂成了兩個部分。
一部分很清晰的感覺唯一大道的餘韻在散去，甚至已經消失。
但另外一部分，卻又在切切實實的享受着唯一大道帶來的好處。
這是從未有過的情形，三座築基法陣，陰陽二氣，三災演化這些都好像失效了。
甚至這一刻，他都感應不到其他人，明明近在咫尺，但他就好像卡在了某個神秘的維度裡，不能超脫，無法自救。
他甚至無法激活最後兩道造化金光。
無法確定他還活着，也無法確定他已經死了。
唯一的變化就是，他的壽元還在增加，從五百萬年繼續向上飆升，現在已經達到了八百萬年了。
他甚至聽不到四小丑的呼喊，他感覺自己的思維在遲滯，宛如一尊古神……
終於，當他的壽元狂飆到一千萬年的時候，他的思維終於詭異的停滯在某個節點，不能再思考了，但又不像是死了，他更無法去查看他的身體，好像一切都與他無關，但一切又與他息息相關。
好消息是，他能感覺到時間的流逝。
他能數着秒來計算。
一天，兩天，三天。
然後他復甦了，首先思維開始解凍，然後是身體開始恢復。
他親眼目睹自己的身體從灰塵，泥土的狀態裡生長出白骨，再從白骨之中長出血肉，及至整個造化仙軀，他又回來了。就像是時光倒流，他的三座五階築基法陣從天地大陣裡被分解出來，連之前增加的壽元都在瘋狂的散逸，就像是被淘汰出局，屢試不中，簡歷石沉大海……
也是在此刻，王武才徹底明白，他竟是誤打誤撞的，開啓了一次大羅衝擊，但很明顯，他衝擊失敗了。
原因也很簡單，這座天地大陣裡存儲的資源不足以讓他自證大羅。
轉眼之間，原本暴漲到一千萬年的壽元，最終穩定在五百萬年，這算是他此次衝擊大羅的唯一紀念品。
而外界的時間，也並沒有過去多久，真就只有三天而已，那些半步大羅們仍舊還在就未來該如何分配利益在爭吵不休，要不是外面還有兩個魑族的至尊天帝，搞不好這一刻天地大陣內已經是血流成河。
然後，他們齊刷刷的都看到了王武。
雖然被淘汰出局，雖然衝擊失敗，但王武此刻至少已經恢復到了青年模樣，其實他穿越過來本沒有具體的相貌，尤其演化成人之後，那更是不拘一格，不過這一次，哪怕他沒有刻意去做什麼，他的外形，氣質氣息都宛如被唯一大道給撫摸了一樣，變得如此不同。
哦，沒錯，他現在成爲了一個真正的，最頂級的欽天監先知。
屬於衝擊大羅失敗，打包贈送的一些邊角料，安慰獎。
不過此刻置身一羣老頭老太中間，效果仍舊炸裂。
硬控現場足足十秒。
然後隱元神君終究是經驗豐富，長嘆一聲，“果然不出老夫所料，你得到了衝擊大羅的機緣，我猜，應該是萬法具備，但是隻缺資源對吧，哈哈哈，這個大修仙界的資源已經不足以支撐第十三位大羅了，不過就算如此，就算你衝擊失敗，但你仍然能算得上我們之中最靠近唯一大道的存在，後生可畏啊。”
“那麼我們也就不必再爭了，老夫提議，就由王武爲大修仙界的觀察者兼守護者，誰還有異議？”
“那就沒有什麼異議了，反正老夫只剩下三五萬年的壽元，熬不住了，大羅之夢一場空，得找個地方煉製一處洞府，成立一個宗門，將老夫這一生所學傳承下去。”
山海神君搖頭一嘆，然後其餘老牌半步盡皆點頭，連蘇戎，林然這些新晉大羅也毫無異議。
只有王武還不太明白。
“什麼是觀察者，什麼又是守護者，你們方纔在爭論這個嗎？”
“沒錯，就是在討論這個，因爲現在的情形非常明瞭，十二大羅帶走了大部分的資源，但是又故意留下這天地大陣，以確保唯一大道不會消散，這是他們所留的後路。”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也不能保證我們中有哪一位突然就想不開，自爆了，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我們能夠看到利益，要麼是切實的利益，要麼縹緲的利益。”
“前者簡單，後者麼，其實就相當於找一條後路，畢竟我們都不想死。哪怕壽元到了，憑我們強大的神魂，轉世投胎不要太容易，但這麼做，一個人，兩個人沒問題，若是一口氣同時來上十幾個，那大家都沒得玩。”
“過去三天來，我們爭吵的就是這個，有人想轉世投胎，重頭再來，有人倦了，想修建一座仙墓把自己關進去，還有人想穿越到其他世界，還有人喊着若不同意就自爆。亂成一團，幸好有你出現，不然這亂局還真不好收拾。”
“一句話，現在你王武，是最靠近唯一大道的，你也是最不希望天地大陣崩潰，唯一大道崩盤的，那麼你就是東家，是大道的觀察者與守護者，你得來一一滿足我們的條件，談妥了，你負責安置我們，談得不妥，抱歉，那就效法天樞，雖然走這種極端的恐嚇之路者應該很少，但如果能斷絕那十二個大羅的後路，我們沒準也會很開心呢。”
“現在你懂了吧！”
我草！
這意思王武明白了，但是你們這是在耍流氓啊。
“我就不信，你們在場幾十位半步大羅，難道就沒有一個吃得比我好，穿的比我好，家底比我豐盛的，單就造化金光來看，我敢打賭至少就有一百道之多。”
王武目光一掃，就落到蘇戎身上，這老小子身上竟然有十二道造化金光。
另外幾乎所有的新晉大羅都有造化金光，也就那八個老牌半步沒有，好嘛，所以就是他們在碰瓷是吧，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來恫嚇是吧！
但是不曾想，蘇戎卻苦笑一聲，“王武道友，實不相瞞，我手中雖然還有十二道造化金光，但實際上我的壽元只剩下了十萬年，我們這種新晉的半步大羅，其實都是速生的，不但比不上隱元神君，山海神君這些前輩，便是之前的你，也遠遠比不上，你看，這是我們手中所持有的天地塔，這就是明證。”
說罷，蘇戎和林然等一羣新晉大羅就各自取出他們的天地塔，果然不出所料一個個都黯淡無光，有氣無力的。
這就是根基不夠足的代價。
唯一大道還昌盛之際，他們能耀武揚威。
唯一大道孱弱了，他們此刻都快退化爲太乙九階了。
此時隱元神君就笑道：“王武，你就別試探了，我們這些人裡，目前壽元最多的，也不會超過二十萬年，那十二大羅抽走了大量資源，間接導致唯一大道衰落，連帶着我們的實力和壽元都大幅縮水，不像你，如今至少有三百萬年的壽元，所以你不做東家，誰來做東家？”
“一句話，我們競爭不過你，我們也沒有你底氣足，你就別想着繼續當你的狗熊，躲在一邊無所事事，逼急了，咱們大不了同歸於盡，到現在，我們自爆的能力還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