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 夢魘劇場－1
晚間時分，剛在撒哈拉沙漠經歷了惡戰的張洛，總算是久違的享用了一頓豐盛晚餐。
雖說在萬聖節殺戮大賽的時候，他向某名法老勒索到了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但張洛對於豪華酒店之類的地方沒什麼興趣，選擇的也不過是自家樓下不遠處的街邊飯店而已：
“呼……”
揉着肚子心滿意足的靠在木椅上，張洛打量着桌上還沒吃完的幾個菜。對坐在自己對面的白衣少女提問：“你不吃點嗎？”
“我只需要充電。”弗蘭肯斯坦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的模樣，就像是上課專心聽講的中學生。在她沉重身軀壓迫之下的棕木椅子，不停的發出“吱呀”的哀鳴聲。
看到那女孩正認真的盯着桌上油膩的肘子，張洛好奇的問：“既然不需要吃飯，那你爲什麼要跟我一起過來？”
身爲半機械的金屬身軀，弗蘭肯斯坦的能量來源，完全是通過電力供應的。今天她也是一口沒吃，光在桌前坐着了。
聽到張洛的問題，少女緩緩的擡頭，和桌對面吃的滿嘴是油的年輕男子對視，解釋道：“觀察人類日常。”
“這麼多年了還沒觀察夠麼？”張洛問道。
——弗蘭肯斯坦的壽命，少說也有二百年以上了。雖說不知道她是何時開始把自己改造成機械人的，但張洛可以肯定，在剛出生的時候，她肯定是以人類的血肉之軀生活的。畢竟那個年代的科技，並沒有達到可以把人類改造成機械的程度。
張洛正猜測的時候，便聽到那女孩又開口說話了，語氣依然和平時一樣，透出冷淡的味道：
“想起了人類時光。”
儘管她說的很簡略，張洛還是立刻便意識到自己的猜測成真了。弗蘭肯斯坦並不是天生的機械人，而是在後天被改造的。不過……
“爲什麼要把自己改造成機械？”張洛試探性的問道。
在十九世紀初，地球上擁有“把身體改造成機械”這種能力的，大概也只有曾經制造出史上第一個“人造人”的弗蘭肯斯坦了。
不過，儘管鋼鐵的身軀可以提供超常的壽命，但通過這種方式達到的“長生不老”，無疑也是十分痛苦的。
不光是品嚐美食成了奢望，許多人類本該擁有的情感和慾望也盡數磨滅。隨便想想就知道，在成爲機械人之後，她肯定是失去了許多對人類來說很普通，但卻無比珍貴的東西。
“嗯……”
在張洛提問之後，弗蘭肯斯坦沉思片刻，接着慢吞吞的給出一個令人吐血的答案：“我忘了。”
“你贏了。”張洛果斷終止了這個話題。
他看得出來，弗蘭肯斯坦並非是真忘了，而是不打算告訴自己。不過身爲一個“正常人”，張洛完全沒有追根究底的繼續問下去的打算，畢竟那樣做毫無紳士風度可言。而且……
“現在可以告訴我‘夢魘劇場’究竟是什麼了吧？”
拿起桌上的紙巾擦掉嘴角的油漬，張洛狹長的雙眼中彷彿燃起了一絲希望之火。
——吃飽喝足之後，也是時候幹正事了。
領着怪談研究會的身材嬌小的領袖，回到自己租住的房子中，張洛靠在沙發上打了個飽嗝，對站在寬闊的客廳裡環顧四周的弗蘭肯斯坦笑了笑，說道：“隨便坐。”
“開始吧，我在裡面指導你。”身穿白裙的少女坐到他身旁——的地板上。畢竟以她的體重若是坐在沙發上，肯定會令沙發立刻爆裂。
張洛點點頭，徹底放鬆自己的身體，接着閉上眼睛，開始試圖在清醒狀態下強行使用“夢境控制”。
在突破了血腥瑪麗的噩夢之後，他的夢境控制技能已經升到了LV.4，原來的“在清醒狀態下使用，可能會變成精神病”的坑爹限制也消失了。
所以，現在的張洛，事實上是處於一種可以“隨時入夢”的狀態，完全沒了失眠的苦惱。
只需要開啓夢境控制，他就可以隨時進入睡眠。
不過，在進入夢境探險的狀態下，一覺醒來之後，甚至可能會比沒睡更疲憊。比如現在……
意識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站在無邊的黑暗虛空中，和上次一樣，依然是完全看不到自己的身體。
與其說是進入夢境，現在他的感覺反而更像是個無形的旁觀者。
活動着不存在的“頭顱”左顧右盼，張洛開口問道：“弗蘭肯斯坦，你在嗎？”
在夢境裡說話的聲音，和現實世界也稍有不同，即使還是能聽出是自己，但在部分細節方面卻有偏差。雖然有些彆扭，但張洛知道，這樣一來也避免了其他人通過聲音，追查出自己身份的可能性。
“嗯。”少女的聲音從側前方傳來。
緊接着，一道黯淡的白光撕開了深邃的黑暗，以平穩的速度移動過來。
儘管外形和現實世界中差得很遠，但張洛能感覺得到，那道有點像是螢火蟲的白光，便是弗蘭肯斯坦在這個夢境中的形態了。
“這裡是通向夢境世界的通道嗎？”張洛問。
和上次直接進入血腥瑪麗夢魘的狀況不同，這次的夢境並沒有出現任何場景，有的只是漫無邊際的黑暗虛空。
“是的。”弗蘭肯斯坦馬上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OK，在進入之前，我要先了解一下夢境世界的來路。”張洛問道。
身爲狂熱的怪談愛好者，他對於這種從未來過的“異世界”，自然是非常感興趣的。
一般來說，絕大多數人都認爲：每個人的夢境都是獨立的。但這個詭異的夢境世界中，卻允許多人的“聯機對戰”，這顯然推翻了現有的大部分科學理論！
弗蘭肯斯坦並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聽過‘集體潛意識’嗎？”
“當然了。”張洛立刻答道。接着卻突然想到了什麼：“這個夢境世界，該不會就是‘集體潛意識’的表現形式吧？”
——“集體潛意識”這個瘋狂的說法，是由著名心理學大師，同時也曾是大名鼎鼎的弗洛伊德的“好基友”——卡爾·榮格提出的。
作爲榮格心理學理論中引起最大爭議的部分，時至今日，也有許多心理學家並不認可這個理論。
所謂的集體潛意識，是指人格結構最底層的無意識，包括祖先在內的世世代代的活動方式和經驗，留在人腦中的遺傳痕跡。
在榮格看來，全部人類歷史的各個片斷能在集體潛意識中找到。如果這個理論是正確的，那麼也就是說，現在存活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事實上都擁有着來自古人的全部智慧！
即使是向來思維異於常人的張洛，原本也不怎麼贊同“集體潛意識”這種在常人聽來簡直像是天方夜譚的瘋狂理論。
但現在，他終於意識到，這個理論很可能有它的正確之處。
因爲，若不是所有人在共用一個“服務器”的話，這個夢境世界的出現，便完全無法解釋了……
“你理解的很快。”弗蘭肯斯坦的聲音裡帶着些許讚許。
隨後，那道白光開始向前飄了過去。
“跟我來，我帶你去夢魘劇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