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鼎鼎大名’的偵探先生竟發現不了自己寵物愛吃燈罩的癖好——反正羅蘭好好利用了一把機會,嘲笑金斯萊是個‘沒有鼻子’的偵探,否則牀底下的糞便幹了竟然都沒有發現。
“你可以嘗試着買幾隻,多買幾隻不同顏色的燈罩,金斯萊。沒準能湊出個‘彩虹’。”
無辜的時鐘被放到地板上,一瘸一拐湊到自己主人腳邊,用腦袋蹭他的襪子。
金斯萊尷尬極了。
——因爲這說明,他,偵探,開了偵探社的偵探的洞察力,還沒有一名女僕敏銳。
“我的哈莉妲嗅覺很靈敏的,金斯萊,你可別和她比。”
提到嗅覺,哈莉妲似乎不大想羅蘭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深入,忙擺着手,小碎步到廚房剝分開串好的馬肉,又詢問金斯萊‘寵物飯碗’在什麼地方,爲時鐘小姐弄些午餐。
“您還給她喝牛奶?”
哈莉妲從廚房探出腦袋問。
金斯萊這先生不苟言笑,看着嚇人,總挑剔這挑剔那——倒是對寵物意外的好?
“當然。”
金斯萊正修剪羅蘭遞來的雪茄,擡頭淡淡回了一句:
“這會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儀式者。”
“儀式者?”
每一次喂牛奶的時候,時鐘的表情就是一副:金斯萊先生,您難道會法術嗎——這總會讓金斯萊變壞的心情瞬間好起來。
“這就是寵物的意義了。”
哈莉妲笑了笑。
一張冬天的面具,卻有顆夏天的心。
這就是哈莉妲對金斯萊的看法。
否則,黑犬傑克先生身邊可有數不清的好獵犬——他爲什麼獨獨挑了一隻‘瘸腿’的呢?
當年輕女僕端着飯碗和裝滿牛奶的水碗到客廳,又半羞怯地嘗試着像她主人一樣小聲讚美金斯萊,對方表現的倒很符合他一貫以來的‘精準’——
“你不該如此篤定,哈莉妲小姐。沒準,這隻狗瘸腿的原因是我造成的。”
哈莉妲:……
好人的確是好人。
就是有些難以溝通。
“還是說說貓吧,”金斯萊掐着雪茄,順手將沙發後的白紗罩疊起來,放進抽屜裡——以防自己的鐘表某天在拉出灰白色的糞便,“丹·巴奇先生有些猶豫是否自己大驚小怪——我詢問了巴爾弗先生。”
據這位獵犬專家說,大面積的動物死亡,一般是毒疫造成。
可只是貓…
就很難說不是人爲了。
金斯萊花了一整個禮拜繪製出這張分佈圖,順便仔細觀察了那些貓屍,發現它們的死亡的確都是人爲。
“一些用利器刺入腹部,或砍掉腦袋。另一些則中了毒。”
羅蘭有些疑惑。
別的地方他姑且不清楚,可貓咪在倫敦,甚至整個帝國的地位絕不亞於他們那至高無上的女士——如果真挑出其中可愛的參選,說不準誰真能獲勝呢。
有誰不喜歡貓貓?
“這也是癥結所在了,羅蘭。我不會認爲哪個正在辦事的男人因爲被貓叫聲嚇到,委託混混成天在倫敦城裡殺野貓——這不體面,傳出去足以讓他頂着蠢名過上艱難三五年…”
“誰?爲什麼會沿着…”點了點圖紙:“這三個‘環’,屠殺野貓?”
這件事確實很奇怪。
羅蘭搓了搓雪茄,琥珀泛起微瀾:“你找上我,就說明警察廳並不重視丹·巴奇的‘憂慮’——是不是?”
金斯萊嘆了口氣。
“有時候我也不明白,爲什麼人能愚蠢到如此地步——我只是個偵探,又爲什麼要牽扯進這種‘英雄’該參與的案件裡…”
“倫敦警察廳是該有所作爲了…至少,對得起自己的名字。”羅蘭想到那位‘審訊’過自己的朱莉·瓦倫丁女士,以及她那出口成髒的助手,要用自己性命抵擋活化屍骸的、死在巷子裡的警探…他們有能力查清大多數案子。
但他們不。
“鸚鵡不會下雞蛋,羅蘭,沒有人會對那些扣着黑高帽的先生們抱不切實際的期待——說回來,我需要你的幫助。至少,問清楚最密集區域的市民…那些人應該知道點…什…”
他說着說着,忽然坐起來,看向正大快朵頤的時鐘。
寵物…
馬肉…
對了。
還有誰比倫敦城的貓肉販更瞭解野貓呢?
“我想我用不着你了。”
羅蘭:……
“商人做派,金斯萊。”
“我父親原本就是商人——你要來嗎?”他急匆匆起身,披上外套。
“這個天氣不會有人穿風衣了,金斯萊。”羅蘭伸了個懶腰,捏了塊餐碟裡不知放了多久的黃油餅乾,咬下半口——
又默默吐出來,拼好,完完整整放了回去…
一股餿衣服的味道,還要比石頭硬。
“你該找個傭人了。”
“如果我有時間,對方也足夠聰明勤快——你能不能別像個兩百歲的老人一樣?”
有了新想法的偵探迫不及待。
羅蘭一點都不着急。
“我還以爲你今天會和我談‘蒸汽車’。”
“那有什麼好談的?時代永遠向前,不會爲任何跟不上的人停留——我父親早早就訂了一架,”他抄起羅蘭的帽子,不由分說扣在對方頭上,拎起斜倚在衣架旁的柺杖,塞進羅蘭手裡。
“快點,我大概猜到這是一件什麼案子了——說不定,還真要審判庭的執行官出面…”
…………
……
活着的野貓,死了的野貓。
還有野狗的屍體。
這些實在太常見——至少對於踏着黎明匆匆而去的工人們,動物屍體,甚至人的屍體都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留意的人不會真正統計,只是有所察覺後咕噥一句:最近是不是死的動物有點多?
而在丹·巴奇和金斯萊看,這已經是十分不正常了。
主僕二人和金斯萊坐上馬車。
巧合的是。
他們找上的貓販子,正是羅蘭今天遇到的那一位健談的年輕人。
關於野貓屍體,他果然早有察覺。
“死的太多了,先生。”
年輕的貓肉販眼底露出一片哀色:“我救不了它們,也不知是哪個混蛋——說句丟人的,先生們,我最開始竟以爲是孩子…”
金斯萊不鹹不淡跟了一句:“一點也不丟人。那些沒長尖牙的小怪物幹得出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