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楊曉麗接到了香港老闆小舅子的電話，說是要給進駐隊提點小建議。楊曉麗笑着說，是對我們的工作不滿意吧？小舅子忙說，不是，不是，你不要誤會。自從，你們進駐隊進駐我們企業後，員工精神面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對企業更有責任感，對自己更有責任心。這是董事會充分肯定的。他說，我只是想談點個人看法。楊曉麗便拿着電話等他說下去。
他卻說：“是不是約個時間談一談。”
楊曉麗說：“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他說：“我什麼時候都有時間，楊書記是大忙人，忙我們企業的事，還要兼顧着忙教育局的事，所以，還是看楊書記能不能安排時間？”
楊曉麗很乾脆，說：“那就現在吧！”
其實，她也正有事要跟他商量。這個小舅子，雖然與老闆有着特殊的關係，卻是這家企業的董事之一，老闆不僅要管企業的事，更要管產品的銷售，經常在世界各地飛，因此，企業日常管理主要還是交給小舅子負責，因此，進駐隊都稱呼他二老闆。
二老闆說：“本來，應該我去你那邊談的，但你們那邊的環境，說話不方便，還是斗膽勞煩楊書記到我辦公室來談？”
楊曉麗說：“應該的。”
二老闆說：“那我就恭候楊書記光臨了。”
楊曉麗覺得這些域外老闆說話都酸溜溜的。以前，在青山市的二河市，那位臺灣老闆也那麼酸，總讓她恍如與古裝電影裡的書生哥兒打交道。
楊曉麗本想叫另兩個組長一起去的，見他們忙其他事去了，只好帶了組裡的小杰和燕子。小杰是剛從警校畢業分配到公安局工作的，報到的第二天就借調來進駐隊了，燕子卻是近三十歲結了婚的女人了，在某局機關工作了七八年，因此，小杰總跟在她後面，喊她叫師傅。楊曉麗安排他寫點小材料，他寫好了，總先交給燕子把關修改後，才交上來。
兩人跟在楊曉麗身後，燕子還在教小杰跟領導的竅門，說一定要跟在領導後面，如果，領導不認識要去見的人，見面的一剎那要跨前一步，把領導介紹給對方。小杰問，如果，對方是不是一個人呢？怎麼知道該向哪一個人介紹？燕子說，對方職務最高的人也會走在前面，否則，肯定站在中間，也會有人搶先一步站出來，介紹他們的最高領導。小杰說，企業應該不會這樣吧？燕子說，企業也一樣，像這樣的香港企業更講究這種形式。小杰問，等一會，我是不是也應該跨前一步？燕子說，你怎麼一根筋呢？沒聽我說是不認識嗎？楊書記和二老闆那麼熟了，還介紹，不是多此一舉嗎？
楊曉麗見他們在後面吱吱喳喳，回頭問：“在說什麼呢？”
小杰說：“我師傅在叫我待人接物。”
楊曉麗笑着問：“她沒告訴你，應該走在前面，幫領導推門嗎？”
說着，她推門走進了企業的行政大樓。小杰迷惑地看了燕子一眼，燕子滿臉漲得通紅。楊曉麗說，道理很多，竅門也很多，但靈活運用纔是最重要的。燕子便說，是的，是的。你這麼一根筋，怎麼說你也不會明白。
行政大樓大廳正面擺放着一張櫃檯式的長桌，兩位穿着企業制服的女員工笑容可掬地向他們投來詢問的目光。燕子先走兩步，對那兩位小姐說，我們約了二老闆。她們是認識他們的，也沒多問什麼？就有一位小姐走出櫃檯帶他們去二老闆辦公室。
其實，他們不是沒來過，也知道二老闆的辦公室在二樓，或許，企業有規定，只要是預約來見企業高層的客人，不管熟悉不熟悉，都必須把客人帶到。二老闆的辦公室門開着，像是已恭候多時，一見楊曉麗他們進來，二老闆便迎了上來，還是很客氣地說：“真不好意思，要楊書記和各位親自過來。”
楊曉麗便和他握手，說：“這也是我們的工作。”
二老闆三十多歲，長得一表人材，是一個很斯文的企業管理，頭總梳得很有光澤，戴着金絲眼鏡，且那眼鏡的度數還不低。有時候，看見他摘下眼鏡擦拭，就見他要眯着眼睛。跟燕子小杰也握了手，就叫他們坐，就見那帶他們進來的小姐給每個人都倒了一杯水。
二老闆說：“我記得楊書記是喝茶的。”
楊曉麗說：“也不是太刻意，有茶就喝，沒茶就喝水。喝水也很好！”
二老闆就很隨手似地從辦公桌上拿起一罐茶葉給小杰，說，回去泡給楊書記飲用。楊曉麗說，我自己有。二老闆說，這是另一個企業的老闆送給我的。有三四罐，我不喝茶，都送人了。這是最後一罐，也算你楊書記來得及時。
楊曉麗不好不要了，說：“那就謝謝了。”
二老闆說：“有什麼好謝的，放在我這也是浪費。”
楊曉麗便把燕子和小杰介紹給二老闆，二老闆也坦誠，說見是見過的，就是記不住名字。小杰說，我們是小人物，忘了也很正常。燕子忙瞪了他一眼，你這說的雖然是真話，但可以說出口嗎？你這不是想要人難堪？二老闆果然便尷尬地笑了笑。他說，看來，還是很有必要好好跟你們溝通溝通。他說，你們到我們企業也有一段時間了，今天，我就代表董事會請你們吃頓飯吧！吃完飯，大家互動互動，唱唱歌跳跳舞。他問楊曉麗，你說怎麼樣？最好不要駁我面子。
楊曉麗說：“我們談工作吧！”
二老闆說：“工作要談，必要的溝通也很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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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曉麗說：“我回去請示一下吧！”
這是最好的答覆，既不同意他的邀請，又不駁他的面子。二老闆笑了笑，心裡也知道楊曉麗拒絕他了，說：“哪天我跟馮常委反映一下。”
楊曉麗也笑笑，這已經不關她的事了。
她問：“你對我們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二老闆說：“我是非常滿意的，也可以說董事會是非常滿意的。勞煩楊書記過來，向楊書記提點小建議，其實，跟進駐隊並沒有關係，只是希望楊書記能向有關部門反映反映。”
他說，最近，開展的“新東江人十佳”，搞得很熱烈，叫好聲一片。昨天，看了報紙，很認真地看了一下“十佳”的評選，對這上標準。有些個人看法。
他說，主辦單位似乎只注重在打工仔中評選出“十佳”，卻忽略了其他階層。當然，打工仔對東江市的貢獻非常大，但是，就個體而言，某一個打工仔跟某一位投資者比，跟某一位工程技術人員比，就顯得微不足道了。如果，他們成爲新東江市十佳，而投資者、各類工程技術人員卻不能成爲十佳，我們個人認爲，是不公平的。
他說，開展這項活動，目的是鼓勵新東江市人爲東江市做出新貢獻，但只侷限於在打工仔中評選十佳，反而會傷害了一部分人，可以說，是傷害了對東江市做出更大貢獻的一部分人。這應該更不利於東江市的發展。
二老闆笑着問楊曉麗：“你不會覺得，我在跟那些打工仔爭搶‘十佳’吧？”
楊曉麗搖頭說：“你的建議很中肯！就是在政府部門也有人提出這種意見，有人認爲，要麼把各階層的人也包括進行，要麼就改一個名稱，‘新東江市十佳’並不準確。”
燕子和小杰一言不發，很認真地做着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