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四，李向東就回臨市了，雖然，機關單位還在放春節長假，但是，一些企業已經上班了。李向東想到企業走走，給企業拜拜年，要司徒給安排一下。他說，找幾個市領導還沒去慰問的企業，去過的就不去了。司徒就聯繫了幾家企業，名單送過來時，李向東一眼就看到“食品公司”，心裡清楚，這老餘總不惜機會地希望他捲進那五個億事件中。
李向東問：“還沒人去過食品公司嗎？”
司徒“嘿嘿”笑，說：“還沒有。”
李向東說：“不應該嘛！”
司徒說：“都不想去捅那黃蜂窩。”
李向東說：“老餘也應該去呀！”
司徒見李向東識破了他的別有用心，心虛地說：“要不，換一家企業？”
李向東說：“不用了。調整一下時間吧，把它從後面調上來。”
他說，如果最後去它那，到了吃飯時間，留我們吃飯，這過年的，不吃又不好，吃嘛，又有點吃不下。
他說，把效益好的企業放在後面，要吃要喝也吃喝得心安。
於是，他們第一站就去那食品公司。食品公司雖拖欠着五個億，總部的辦公室卻堂而皇之，一進門，根本無法想像得到這是一個大虧損企業，金碧輝煌又有春節氣氛的紅花綠葉點綴，就像走進一家勢力雄厚的大國企。李向東想，不這麼打腫臉充胖子，也不可能騙了那麼多人，騙了那麼多集資款。
現在的騙子多是坐奔馳寶馬皇冠的，騎着破單車騙錢，誰上你的當？
慰問的形式與平時調研並沒多大區別，唯一不同的是，聽的時間多些，看的時間少些。主要是聽聽過去一年，有什麼主要成績，這新的一年有什麼打算。坐在會議室裡，食品公司領導班子都齊了，李向東這邊也就只有司徒和陳小雨。臨市電視臺的記者圍着他們拍鏡頭，晚上要把市長春節慰問企業的片子弄上臨市新聞節目。
桌上擺着各種水果小食，大家一邊吃一邊談。
李向東問了去年的情況，主要是後一段的情況，五個億事件通天后，食品公司的新班子採取了那些應對策略，取得了那些進展，特別是在穩定現有員工隊伍方面，採取了什麼有效的措施。新的一年，將如何走出五個億的困惑，面臨重重困難，尋求商機？
新上任的總經理，似乎很理解李向東的心情，舊事少提，重點談新一年的發展路向。他歸納爲兩點來談。
一是積極配合市委市政府，做好籌資羣衆的思想工作。在這一點，他談了自己的態度。他說，他是從另一個單位調過來的，是一個新食品人，但是，他絕不因爲自己與以前無關，就不管舊事。只要發生羣衆上訪事件，一定儘自己的努力，把上訪化解在基層，化解在食品公司門口，盡最大的努力，減輕市委市政府負擔。
二是發揮好班子一班人的作用，充分調全體員工的積極性，爲企業創造更大效益，他說，目前，最迫切要解決的就是治理規範生豬市場，以抓好“一把刀”爲突破口，回籠流失資金，提高企業經濟收益，盡企業最大的能力，協助市財政解決部分羣衆籌集款。
李向東要他說說“一把刀”的情況。
他說，一把刀的刀，就是殺豬刀。
他說，按照國家規定要求，只有能一萬頭以上的生豬飼養場才能擁有屠宰權。如果嚴格執行這一規定，目前臨市還沒有哪個人，哪個有團體達不到這個條件。但是，以前沒有規範管理，一些中小型飼養場通過各種手段和方法，卻弄到了屠宰權。一些個人還偷着屠宰，偷着上市，所以，生豬市場管理比較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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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近段內，他就以規範“殺豬刀”爲突破口，把屠宰權收回來。凡是不適合條件的屠宰場，一律取消。這樣，屠宰權就都歸食品公司了，以後，凡是適合條件供應市場的生豬，都要由食品公司屠宰，凡是市場出售的豬肉就只有一條渠道，都是食品公司提供的。
他說，也就是說，在全市各鎮幾十萬人口食用的生豬，吃的都是食品公司屠宰的生豬。把這個統起來，食品公司一年增加的效益至少在五百萬左右。
李向東感興趣了，問：“你怎麼把市場管起來？人家偷偷殺了豬拿到市場上去賣，你有什麼辦法制止？”
他說，加強檢查，加強管理。凡是食品公司提供的生豬都有印記，如果發現偷賣的，就是非法屠宰，我們可以沒收，我們有理由懷疑肇事者屠宰的是死豬病豬。對那些偷賣的攤檔，我們有理由吊銷他出售生豬的經營權。
他說，我們食品公司在全市各鎮有三十多個分公司網點，大家行動起來，規範生豬屠宰權，規範生豬上市，應該能夠取得實際性的進展。
李向東也興奮起來了，說：“用這種行政手段，而且在合法的範圍內，爲企業創造更大的效益。不錯，很好！”
他說：“市長過獎了。”
李向東問：“這事有沒有報上去？”
他說：“暫時還沒有。我們擔心操作上可能會遇到一些麻煩。”
李向東問：“有什麼麻煩？”
他說：“各個鎮都有一些中小型的生豬飼養場，以前，也把屠宰權下放給他們了，現在要收回來，會有困難。”
李向東說：“你不是合法回收嗎？”
他笑了笑，說：“有些事，已經形成了習慣作法，想要規範，要想合法化，便會有很多來自各個方面的干擾。”
李向東說：“你給我一個詳細的方案，遇到什麼干擾，需要領導支持的，你找我，我給你解決。如果，各個鎮對收回屠宰權有異議，我召開各鎮一把手會議，叫他們都上來，我給他們下指示。”
那總經理站了起來，“叭”一聲，給李向東敬了一個軍禮。大家哄一聲笑起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失態了，便尷尬地笑起來。
李向東問：“當過兵？”
他說：“兩年前才轉業的。”
李向東說：“怪不得，我怎麼覺得整個思路就那麼簡潔，而且一級一級的很有層次，原來，你把部隊那一套管理用進來了。”
李向東說，這是一件很鼓舞人心的大事。這說明，食品公司是有作爲的，食品公司並不像外人想像的那樣，一塌糊塗。抓好這把刀，企業又有了生機。
李向東說，目前，我覺得你的效益還不夠，每年增收五百萬，扣除一些必要的開支，剩下來的，和那五個億相比，太少了。
那總經理說：“暫時就想到這一步吧，希望以後再想出更好的辦法。”
李向東似從夢裡醒來，笑着說：“我不是說你。能走好這一步，已經不錯了。我的要求太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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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陳小雨說，你把今天的談話整理一下，把食品公司的經驗總結一下。他說，我要登地級市報，讓那些爲臨市五個億擔心的人看看食品公司在幹什麼？讓那些以後會成爲我們障礙的人看看，我們要做些什麼。
他對那總經理說，本來，是不想在你這吃飯的，不想和你們吃飯的。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請你們吃晚飯！
他對司徒說，你去安排一下。
那總經理說，這怎麼行？你市長到我們這來慰問，應該由我們請。李向東說，等你賺了錢再請我。我這餐飯不好吃，吃完了，你就得把這事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