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說,王者風真有一顆大公無私的爲民之心?
誠然,就艾成文本人來講,也知道現在油漆行業正呈現蓬勃向上的趨勢,佔住漆在郎市一直處於壟斷地位,並非是佔住漆有價格和質量優勢,確實也是與市政府明裡暗裡的地方保護主義密不可分,還有哦呢陳的地下勢力的配合,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說實話,南方許多國產品牌的油漆對郎市的做法十分不滿,曾經向省委或行業主管部門多次反映郎市過於濃重的地方保護主義的色彩,但郎市頂住了壓力,還是將許多品牌擋在郎市的大門之外。
王者風是有意打破目前不太健康的市場了?艾成文的目光在王者風的臉上停留了片刻,又收了回來。如果說王者風此舉沒有任何政治意圖,他肯定不會相信。政治人物,一舉一動都擺脫不了政治上的訴求。但王者風的落腳點究竟在哪裡?
王者風的後臺從明面上看是程曉宇和石鐵軍,實際上艾成文心裡清楚,王者風前來郎市,並非是程曉宇和石鐵軍的手筆,而是京中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的意思。但與此同時,王者風又和四大家族之間有着錯綜複雜的糾葛關係,就讓他不免猜測,王者風在家族勢力的反對者和支持者之間,到底在走一條什麼樣的路線?是向左還是向右,或者說,只走中間路線?
只走中間路線肯定行不通,如果王者風不堅定立場,不向一方表明完全靠攏的態度,他絕對邁不過由副廳跨越正廳的門檻。因爲任何一個正廳級實職人物的提拔,都是省部及以上高層在培植中間力量,肯定不會讓一個試圖左右逢源的人得到一個寶貴的關鍵位置。
全國一共沒有多少個地級市,每一個地級市的一二把手,都是以後省部級高官的後備軍
本來王者風初來郎市之時,在和農業部推廣新興農業的對抗之上,旗幟鮮明地表明瞭他反對家族勢力的立場,但在油漆廠的事件之上,王者風的立場突然又模糊了,艾成文再清楚不過,王者風支持油漆廠的上馬,如果只有打破佔住漆在郎市的壟斷地位爲出發點,理由有點勉強,但有一點可以非常完美地回答了王者風的動機。
油漆廠的背後,是吳家的插手。
王者風力挺吳家插手郎市事務,難道說,他有意擔任吳家的先行軍了?如此一來,豈非說明他和調他來郎市的幕後人物的立場背道而馳了?因爲當時力主王者風來郎市的舉足輕重的人物,正是家族勢力的堅定反對者。
王者風呀王者風,還真是一個讓人琢磨不透的年輕人艾成文心思浮沉半天,始終不能理解王者風的所作所爲到底基於什麼考慮。
不過即使是涉及到上層的較量,在郎市,該怎麼走形式還必須怎麼走,作爲一級黨委,有極大的獨立性和自主權。艾成文就抱了靜觀其成的態度,看王者風如何撬動古向國的利益。他在立交橋和油漆廠兩個項目上,沒有太明顯的傾向性,當然,也並非沒有一點偏向,本來他是稍微偏向古向國的立場,但出於政治上的考慮,他更願意讓王者風再一次逼古向國讓步。
古向國威望降到越低,他在市委之中的權威就越高。最近一段時間,古向國低調了許多,行事也圓潤了不少,就讓他隱隱擔心,如果古向國和王者風之間沒有了爭鬥,就無法彰顯他作爲市委一
把手的聲望。
現在好了,王者風和古向國之間,還是有着不可調和的矛盾。
艾成文就決定最後一個發言。
“王市長和張書記的發言,確實有獨到的見解,我得承認,對於市場經濟問題,我研究得不多,所以也就不多說什麼了,只說一句好了,我支持張書記的提議。”呂一可人老錢精,他在市委一向持中立立場,現在和王者風的關係越走越近,基本上只要不涉及到他自身的重大利益時,一般都附和王者風的提議。
也是王者風來到郎市之後,給他帶來了不少好處。在查處塗筠案件以及查辦龍孔問題時,正是因爲王者風的手腳,才讓他立了大功,也讓他受到了省裡的表彰。最主要的是,呂一可非常認可王者風的爲人,覺得王者風有原則有立場,也有應有的血性。
劉一琳猶豫一下,儘管她和王者風之間溝通不是很多,但也多少有一點默契在內,一般而言,如果就算有內幕交易,她寧願相信王者風和張櫻籍之間的交易更透明更公正。
“油漆廠確實該上馬。”劉一琳還是一成不變的漫不經心的腔調,但態度卻很堅決,“立交橋的問題,我就暫時不發表看法了,總覺得現在上馬一座立交橋,似乎有點操之過急了。”
不少人的目光就都落在了古向國的身上。
古向國心中憋得難受,別人或許會有點迷糊張櫻籍爲何轉移話題,從立交橋一下跳到了油漆廠上面,他卻是心裡有數,王者風和張櫻籍聯起手來,一個躲在背後暗放冷槍,一個站在臺前,聲東擊西。
不錯,就是聲東擊西,是在向他暗示,或者說是在威脅,如果他不同意油漆廠的上馬,對方就會拋出強有力的證據——鐵道部的規劃。
鐵道部的規劃只是可以讓立交橋的上馬暫緩,但古向國做賊心虛,他甚至已經猜到王者風肯定已經知道了他的用心,如果被王者風當衆揭穿,就算他矢口否認,也容易給人造成既成事實的錯覺。
王者風還是給他留了情面,所以張櫻籍才只是提了一提鐵道部的規劃,並沒有深說。其實也正是王者風的高明之處,給了他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
古向國胸悶、氣短,有點喘不過氣,被人逼到絕路上的感覺確實不好受,不上不下地吊在半空,他不想認輸,但又無路可退。
古向國看了王者風一眼,王者風一臉平靜。他又看了張櫻籍一眼,張櫻籍一臉嚴肅,將手中的資料翻來翻去,擺出了一副準備隨時拋出的架勢。
古向國猶豫了,真的拿不定主意了。
他現在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只好說道:“立交橋項目經過規劃局專家的論證,確實切實可行,我的意見是,希望市委常委會通過決議。”
王者風暗暗搖頭,古向國不就勢下了臺階,還在強撐,就讓他對古向國大感失望。
張櫻籍就立刻說道:“古市長的話,我不同意。我也經過了一系列的研究和論證,同時徵求了不少省裡的專家意見,他們的看法是,郎市確實是需要一座立交橋,但不是現在,也不是在城東的位置。剛剛在開會之前,我還諮詢一下京城方面的專家,他們給出的意見是,在城東上馬一座立交橋,完全是勞民傷財的面子工程”
張櫻籍的話力度很大,幾乎沒有給古向國留多少情面,就讓不少人都暗暗吃驚。
其實王者風知道,張櫻籍還是給古向國留了餘地,沒有將內情和盤托出。
陳智捷見狀,也知道是該火上澆油的時候了,就再次發言:“從國家有關部門得到的消息是,最近會有一系列的規範建材市場的政策出臺,所以上馬油漆廠是大勢所趨。還有,國家在嚴格控制政績工程、面子工程的方面也做出了相關規定,謹防黨政領導在大型工程項目之中,以權謀私,中飽私囊……”
張櫻籍也趁熱打鐵,再次將鐵道部的文件舉在了手中,朗聲說道:“而且立交橋項目倉促提出,我認爲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兩人聯手,步步緊逼,古向國終於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