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自己把鄔大光等人都喊來。豈不是相當於連領導的面都沒見着。那還談什麼在領導面前有所表現。給領導留下深刻印象呢。
胡亞平心裡感覺有些失望。卻又不好表現出什麼不滿的情緒來。只能嘴裡說着:“您忙吧。我一會必定過去。”
常崇德衝他點點頭。從胡亞平身邊經過。快步上樓。
樓上的包間裡。常崇德請來的幾個人已經聚在一起。瞧見陳大龍進來。一個個打趣說。“自從陳大龍當了區委書記後。甚少瞧見他到省城來。估摸着是擔心這幫兄弟到底下找他要酒喝。”
席間還有兩名廳長。都是以前經常見面的主。這次常崇德親自請客。請來了這些人坐在一起。每個人心裡都明白。大家無論職位高低。說白了。都是靠着常崇德這棵大樹下罩着的。那就是自己人。
陳大龍職位最低。被幾人調笑只是不出聲。等各位說道喝酒的話題時。才搭腔說。“我那裡雖然是地方窮一些。條件簡陋了點。要說到喝酒。還非得到我那裡去喝不可。”
衆人當家譁然笑道。“你這說的是哪國的話。爲什麼說到喝酒。就必須到你那裡去喝呢。”
陳大龍一本正經的口氣解釋說。你們說說看。省內的四大名酒有哪些。
衆人一個個如數家珍的說出後。陳大龍來了一句。“這四大名酒原產地都是普安市浦和區。若不是後來有人把這些酒的配方帶到別處去。哪裡有現在的四大名酒。
再說了。所有人都知道。好酒最重要的是用於調酒的水。我們浦和區境內的山泉水。那可是上好的調酒用水。就是現在。那幫酒廠想要調製出最好的酒來。還得到咱們浦和區去弄水去。”
陳大龍的一番話。說的衆人大眼瞪小眼。簡直不知道他說的究竟哪句是真話。哪句是假話。
有人就說。“陳書記。你也別把牛皮吹的過大了。就算是四大酒廠都必須從你浦和區取水。那也是就證明你那裡的水好。人家造酒的時候用得上你們區域內的水。可有好水的地方。不代表有好酒啊。你說是不是。憑什麼就說要喝好酒。必須要到你們浦和區呢。”
陳大龍面對衆人的質問。哈哈一笑說。“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我們浦和區的水是隨便誰想要用就用的嗎。不把最好的酒給我上貢過來。你以爲我們的水會給他們酒廠用嗎。”
衆人聽了這話。這才醒悟過來。敢情浦和區是典型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仗着地理優勢。強佔了人家的好酒。還在這裡顯擺。
衆人正“哈哈”笑着。常崇德推門進來。
領導一進門。所有人趕緊起身相迎。常崇德笑眯眯的衝着大家招呼說:“快坐吧。大老遠就聽見你們在包間裡笑聲震天的。到底什麼事情這麼好笑。”
有人搭腔說。“沒什麼大事。不過是陳書記剛纔演了一個滑稽戲。所以逗的大家都開心。”
常崇德不知就裡。忍不住有些奇怪的口氣問道。“怎麼。陳書記居然還有這本事。我怎麼不知道呢。”
陳大龍趕緊辯解說。“老領導。您可別聽他們這些人一派胡言。我哪裡會演什麼滑稽戲啊。他們這是在白相我呢。”
常崇德伸手揮手示意服務員上酒準備開席。一邊衝着在座的各位半真半假的口氣說:
“咱們小陳雖然年紀輕。職位低。政治素質可真是沒話說。你們可別仗着自己老資格。趁我不在的時候。欺負年輕人。”
坐在陳大龍身邊的某廳長伸手捅了一下陳大龍的胳膊說:“怎麼會呢。領導對陳書記這麼偏愛。咱們這些人就算是想要欺負。也沒那個膽量啊。”
這話一說出口。又引得衆人一起大笑起來。
官場有些事情的確是奇怪的很。要說平常當着衆人的面。領導就是領導。下屬就是下屬。級別相差一丁點。在各種場合的次序安排都是有講究的。但是一旦離開了辦公室。離開了一些正規場合。大家往酒桌上一坐。很多領導其實都更加願意充當帶頭大哥的角色。底下一幫兄弟不分級別。盡情尋歡。只要對他全心全意擁戴就好。
所謂的圈內人在一起聚會的時候。其實是可以暫時打亂某種級別帶來的尊卑。只不過說笑的時候。各人心裡有自己的分寸就好。
主人態度比較熱情。底下的人又都給面子。常崇德跟一幫人在一起喝起酒來。氣氛也就顯得極其融洽。
酒過三巡的時候。有人輕輕的站在門口敲門。常崇德知道必定是胡亞平過來敬酒。於是示意服務員把包間的門打開。
果然是胡亞平滿臉堆笑的端着酒杯站在門口。一進門便說:“知道領導在這裡喝酒。趕緊過來敬兩杯。”
常崇德笑道:“胡主席這是在對我提意見呢。說起來。咱們都是老校友了。認識這麼多年。我什麼時候跟你講究過什麼規矩嘛。既然來了。趕緊坐下來。跟大家一道多喝幾杯。”
常崇德話音剛落。立即有人騰空位置。讓出座椅。又有人讓服務員多拿出一套酒具出來。把胡亞平安排在常崇德的身邊坐着。
胡亞平瞧着酒桌上幾個廳長都是熟面孔。居然陳大龍也坐在幾人當中。心裡不由一愣。他立即意識到了常崇德今晚請自己過來一道喝兩杯的目的。敢情他這是想要明裡暗裡的告訴自己。陳大龍跟他之間是有深厚聯繫交情的。
胡亞平的心裡暗暗叫了一聲“苦”。原本他還指望着。到常崇德這邊走一圈後。請常崇德到自己的包間裡坐坐。哪怕是呆上一分鐘。也算是讓自己在一幫老下屬面前掙得了面子。可眼下這情況。明擺着是自己會錯了領導的意思。領導壓根就沒指望過去。而是要他坐在這裡陪着其他幾個廳長。包括陳大龍一道喝兩杯。
陳大龍瞧見胡亞平中途進來。心裡倒也愣了一下。轉念一想。常崇德既然說胡亞平跟他是老校友。兩人之間有往來也是正常。於是衝着胡亞平點頭笑笑。算是打了招呼。
在常崇德的建議下。胡亞平跟在座的幾個廳長都喝過酒後。常崇德特意讓陳大龍站起來向胡亞平敬酒。
常崇德說:“胡主席原本在普安市當市委書記的時候。對小陳也是頗多照顧。這個恩情。小陳你可要記在心裡。別學人家人走茶涼的作風。胡主席要是有些小事找到你頭上。你可不能推辭。”
陳大龍趕緊點頭說:
“那是。那是。秘書長就是不說。這些道理我心裡倒也是明白的。再說。胡主席在普安市當市委書記的時候。一向對我頗多照顧。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我哪裡能幹出昧良心的事情來呢。”
常崇德說出的一番話。陳大龍立即意識到了常崇德今晚請自己吃飯的一番苦心。表面上熱熱鬧鬧的。其實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直到胡亞平進來了。陳大龍心裡才明白過來。敢情胡亞平跟常崇德也是有聯繫的。
常崇德必定是考慮到。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人。所以找機會見個面。把話敞開了說。當着常崇德的面。胡亞平和陳大龍相互友好敬酒。各自喝了三杯後。這才禮貌的相互推讓着坐下。
胡亞平瞧着常崇德對陳大龍說話的口氣。心裡不免有些黯然。他沒想到。陳大龍的手居然已經伸長到這種地步。自己的最後一張王牌早已也是人家的底牌之一。這場遊戲從開始自己就已經註定了處於劣勢。
在這種情況下。哪裡還能指望常崇德站在鄔大光和自己的立場上幫忙對付陳大龍。常崇德今天明擺着就是要告訴大家。他這桌酒席擺下來就是要當和事老的。誰要是繼續鬥下去。那就是不給他常崇德的面子了。
眼下這樣的局面是胡亞平怎麼也沒想到的。直到現在他才明白。爲什麼陳大龍在底下做事一直有恃無恐。有常崇德這樣的大樹罩着。底下那幫人。就算是現任的普安市委書記劉國安。又能奈何他。更何況是自己這個已經過氣的老書記。
常崇德看出胡亞平臉上的些許落寞。用眼神示意兩位廳長給胡亞平敬酒。兩位廳長都起身客氣的給胡主席親自倒酒。敬酒。畢竟人家是省政協的領導。儘管是個閒職。級別還是有的。所以兩人敬酒也是給領導敬酒。這酒喝起來就名正言順了些。
兩位廳長敬酒後。常崇德又親自陪着胡亞平喝了兩杯後。才衝着陳大龍一語雙關的說道:
“小陳啊。胡主席以前是你們普安市的老書記。對普安市的各項工作都是比較熟悉的。你要是有什麼不明白的地方。儘可以向老領導請教。明白嗎。”
陳大龍趕緊點頭說:“我明白。”
常崇德又轉臉對胡亞平說:“胡主席。咱們這歲數的領導幹部。工作的時間長些。工作經驗也比這幫年輕人豐富些。要是小陳有什麼事情做的不到位的。你可一定要當面跟他說出來。別見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