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章 非奸即盜
從此以後，馮九陽和秦副主任兩個人是對面不啃西瓜皮，整天見面跟階級仇人似的大眼瞪小眼互不相讓，八大金剛知曉兩人之間有矛盾所以平常一塊吃喝玩樂的時候也儘量避免兩人同時出現在一張飯桌上省得兩人一言不合再打起來。
此時聽馮九陽抱怨不樂意去完成賈書記交代安撫秦副主任家老婆孩子的任務，組織部長李學文眼珠轉了一圈主動提議道：“兄弟你要是真心不想幫這件事，我可以替你跑趟腿。”
“真的?那我可就太謝謝李部長了，這事就說定了改天我請兄弟喝酒表示感謝。”馮九陽見李部長主動把事情攬下來趕緊笑眯眯點頭。
馮九陽卻不知道，李部長並不是平白無故提出要替他跑這一趟腿，普水縣八大金剛之間各種利益相通錯綜複雜，組織部長李學文平時跟秦副主任交往稱得上密切，兩人私底下不少隱秘事情只有兩人自己知道外人並不知情，包括身邊這幫所謂的兄弟們。
李學文想要趁這次機會順便到秦副主任家裡探探底，關於自己和秦副主任有些事情他的家人到底知道多少，讓自己心裡有數對有些事情趕緊開始做一些防範於未然的工作，那纔是當前的關鍵。
秦副主任被紀委帶走後的當天下午，李學文就在賈達成的授意下去找市紀委範副書記，範副書記也是市委書記劉國安一手提攜起來的領導，跟賈達成之間交情匪淺算是一個圈裡的人。
李學文一上門範副書記便明白了他的來意，衝着李學文遺憾口氣解釋：“李部長，你回去跟你們賈書記解釋一下，你說的這個案子是市紀委洪書記親自負責，外人很難插手，即便是我這個紀委副書記也沒什麼好辦法。”
李學文聽範副書記張口便拒絕了幫忙的請求趕緊滿臉堆笑遊說道：
“範副書記，其實我們賈書記也沒別的意思，就是聽說秦副主任這回的案子證據確鑿恐怕進去就很難再出來了。賈書記的意思是擔心秦副主任麼見過什麼大場面，別一禿嚕把該說不該說的都說出來，您也知道基層工作的難處，有時候的確會有些合情合理不合法的小事，其實大家都一樣的做法，只要沒人說出來根本就不會出問題，秦副主任萬一口風不嚴說漏了嘴恐怕會影響咱們普水縣領導班子集體形象。”
“範副書記，賈書記讓我來找您，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有機會跟秦副主任說上幾句話，就簡單的交代一兩句，涉及他自己有問題的那部分一定要向市紀委的調查同志徹底交代清楚，有關縣委常委集體聲譽的事情既然跟本案無關，能不說就別多話了。”
市紀委的範副書記也是紀委戰線工作多年的老兵了，就算是李學文說的天花亂墜他還是能從這番話中提煉出其中主題，無非是想要見涉嫌腐敗的被調查人秦副主任一面。
範副書記面露難色道：“李部長，你就別爲難我了，紀委辦案的規矩你可能不太清楚，只要是被‘雙規’的幹部第一步就是隔離，除了少數負責此案的領導和具體辦案人員之外，誰也不知道隔離對象究竟關在哪兒？所以你們想要見秦副主任一面根本想都別想。”
李學文見範副書記一語中的再次拒絕幫忙併未急着說服他，臉上微微一笑把話題繞開道：“範副書記，賈書記知道您家裡最近剛買了新房，讓我把這個一定要交給您，說是請您自己隨便挑點合適的傢俱算是恭賀您喬遷之喜。”
李學文嘴裡說着話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裡掏出一張銀行卡擺放在範副書記手邊，範副書記趕緊把卡往外推：“你這是幹什麼？你跟賈書記說一聲，我和他這些年的老交情了還整這麼客氣幹什麼？這樣吧，你把卡帶回去，秦副主任的案子有任何進展我會及時跟你們賈書記通氣的。”
李學文心裡暗笑了一下果然是賈書記洞察力了得，自己依言把銀行卡往外一掏範副書記言語中果然多了幾分鬆動。
“範副書記您放心，您的話我回去後一定轉達到位，可這銀行卡您可一定要收下，就算您是紀委領導買新房這樣的大喜事也總得與民同樂吧？賈書記交代的任務要是完不成我回去可是要挨尅的！”
李學文又把銀行卡往裡推了推適時從椅子上站起身道別：“那行範副書記您忙着，改天有空再來拜訪您。”
李學文走了，留下一張銀行金卡，範副書記把這張金卡拿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後心裡有些發愁。他搞不懂賈達成這回派人來找自己是不是老領導劉書記的意思，如果劉書記心裡也希望自己在此事上對賈達成搭把手，那這個忙是肯定要幫的。
宦海沉浮一向反覆無常，要想在官場中掌控自己升遷命運必須成爲某個得力派系的一員才行，這樣的派系成員身份一旦加入就是終身制的，整個派系的老大就是所有派系衆人最高領導，他的指示就是最高指示，無論對錯必須執行。
市委書記劉國安是範副書記和賈達成共同的老大，兩人同是一條線上的戰友，這些年來私底下來往也很密切，自從賈達成離開市委提拔到普水縣做縣委書記後，不管有什麼好處都不忘帶給範副書記一份，從這一點來說範副書記一直覺的賈達成這人還是挺不錯的，最起碼講義氣有福同喜。吃人嘴短拿人手軟，現在賈達成有事找到他頭上幫忙，若是不搭把手心裡總有些過意不去。
範副書記心裡明白，眼下秦副主任案子可大可小，如果僅僅就是市紀委已經掌握證據的那點事情自然好辦些，怕就怕這裡頭再順藤摸瓜弄出什麼其他情況來，萬一牽扯到賈達成那可就更麻煩了，自己這些年得了賈達成那麼多好處，誰知道那些錢都是賈達成從哪弄來的？
範副書記一個人坐在辦公室冥思苦想了好大一會後心裡終於做出決定，賈達成的人情還得還，李學文提出想要見秦副主任一面雖然難度很大，但是傳個口信什麼的倒也並非沒有可能，自己在市紀委工作這些年心腹下屬也有不少，此次負責秦副主任案子的人有幾個是從在自己手下提拔起來的，只要自己說句話這些人還是會給面子的。
心裡做出決定後範副書記感覺輕鬆了許多，順手拿起電話撥通了賈達成辦公室電話號碼：“喂！是賈書記嗎？”範副書記一邊打電話一邊把那張金卡放進自己辦公桌抽屜裡鎖好。
“你是？”
電話那頭傳來賈達成疑惑聲音。
“你小子可真夠NB哈！連我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範副書記一副不見外的口氣立馬讓賈達成恢復記憶在電話裡笑道：“你說你打個電話還神叨叨來一句‘賈書記’？叫名字不就完了嗎？兄弟之間弄的多見外似的？”
賈達成這種時候接到範副書記電話顯然很開心，說明事情不是想象的那麼壞，於是在電話裡問道：“我請人帶給你的禮物收到了嗎？”
“我看你小子是想害我吧？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必有所圖，我可跟你說清楚你們普水人大副主任的事情不是我不想幫忙，我是幫不上什麼忙，你最好別指望我這，還是有空聯繫聯繫老領導吧。”
“嗨！咱們兄弟誰跟誰呀？我害誰也不能害你不是？這件事我已經向老領導彙報過了，可是老領導說了，眼瞅着市裡就要換屆選舉不讓我多摻合這件事，我這也是沒辦法，其實也就是兩句話的事情，悄沒聲的跟秦副主任說一聲，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亂說，這事情就算是過去了。”賈達成一副輕描淡寫口氣。
“就這麼簡單？”範副書記懷疑口氣問道。
“你還想有多複雜？我也是瞭解你範副書記是個熱心腸纔會拜託你幫這個忙，反正對你來說這事情原本小事一樁，你說是不是？”
範副書記聽賈達成一副輕鬆說話口氣，心裡不由暗暗琢磨賈達成一向是個大大咧咧沒有太深心計的人，從他現在說話的語氣聽上去應該這件事跟他沒有太多牽連，如果事實真像賈達成口中所說自己舉手之勞幫一把倒也沒什麼要緊。
有紀委工作經驗的人心裡都明白，給涉嫌貪污腐敗被審訊調查的犯罪分子傳消息在外人看來是難度很大的事情，對於內部人來說確實手到擒來小事一樁。按理說，像秦副主任這種被紀委“雙規”的幹部，一旦進去了，二十四小時的行動都會在監控之下，但是還有一個地方是盲點，那就是洗手間。每次雙規對象進入洗手間，正常情況下都有兩位紀委工作人員陪同，但是如果這兩位都是自己人，說話辦事就方便多了，不要說帶張字條進去，就是帶個手機什麼的，都是很方便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