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駿的毀人不倦下我調整了自己的學習計劃,基本上每節我覺得沒必要上的課都成了養育其他科目的沃土。
有高人在旁指點我學的更加賣力,先是自己跑去書店買題做被他唏噓幾次我買資料書的水平之後我連資料書也懶得買了直接做他做過的資料書,結果能做對的沒幾個。
他笑的高深莫測,“你現在也能做這本資料書啊,進步的夠快啊。”
我厚臉皮的忽視他無情的嘲笑,一邊翻到後面對比答案一邊對着自己的錯題哀莫大於心死。
某天晚上吃完晚飯過後他終於忍無可忍對着我佝僂的背影喊道:“喂!把我那本資料書給我。”
我轉身不客氣道:“這麼小氣幹嘛,我是用鉛筆做的,用完了就擦了還給你嘛.”
感覺他被我的智商給侮辱到了,“擦了也掩蓋不了你這幾乎全錯的事實啊,別人借我的資料書還以爲這些弱智的解題步驟是我留下的,多影響我形象啊。”
我咬牙切齒道:“你再囉嗦我讓這本書變成天女散花!”
他像京戲變臉一樣哂笑道:“別激動別激動,你最聰明,你最牛好吧,這本書花了我38.7,你輕點拿呀!”
去你的38.7!
我把書一合丟到他面前不屑道:“給,你的38.7!”
他一笑,道:“看你這麼聽話的份兒上這一本給你吧。”
我接過他卷的像甘蔗一樣的書來回翻了翻,這明顯就是一本新書,連名字都沒有寫上去。我看他一眼道:“這書怎麼這麼新,你去書店買的啊。”
他用手肘撐着頭看着我“我需要用這種級別的書嗎,這是我以前同學的,他買了沒有用我翻了翻挺適合你的就順過來了。”
我拿在手裡顛了顛高興道:“你還挺有良心的啊。”
“我一直都有良心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他腦袋鑽進課桌往外面拿書,聲音隔着課桌夾板傳來嗡嗡的聲音。
我又埋頭開始解那令人發狂的正比例函數。
“喂,你天天這麼拼命不累嗎?”
我轉頭看他:“怎麼,怕我超過你啊。”反正說大話不犯罪,我可以隨意說啊。
這次他不僅嗤了一聲還一臉鄙夷的看了我一眼“知道牛是怎麼死的嗎?”
“……”
“你這樣是要猝死的。走!跟我混,我帶你去勞逸結合。”曹駿看着我。
“怎麼勞逸結合?”
“去網吧轉一圈啊,放鬆放鬆腦子這樣更有效率懂嗎?”他這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的樣子着實讓人喜歡不起來,我心裡暗歎了一聲“韓婧怎麼會喜歡他呢。”
可偏偏我卻神志不清地答應了,或許是因爲他那半是挑釁半是唆使的神情,也或許是我作爲一個壞學生所固有的劣根性,我答應了。
我們翹了當天的晚自習,趁着夜色深沉的時候偷偷去了他常去的網吧。他熟練的報座位號付賬然後漂移到選定的座位上幾種動作一氣呵成。我跟着他坐到了旁邊,卻不知道該怎麼開機,這是我第一次來網吧。他注意到我暗中觀察的細微動作轉過頭很認真且茫然地看着我問:“你不會是第一次來網吧吧?”
我撐着一口傲氣看回去道:“怎麼,不行啊?”
他看出了我的色厲內荏,憋着笑俯身替我按下開機的按鈕,“這個黑盒子最大的一個按鈕就是開機的,以後按它就行了。還以爲你真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壞學生呢,竟然連網吧都沒來過。”
“誰說壞學生就要去網吧了?”,我心裡偷偷的記住面上卻不動聲色。他也不多話,看見我的銀幕亮起了藍光他纔開始操作他的電腦,很快就出現了一個遊戲的界面,裡面穿着古怪的人拿着大刀長劍胡亂揮舞,他似乎注意到我在盯着他的銀幕,一邊緊張操控一邊道:“要不要和我們一起玩啊,我帶你。”
我看的眼花繚亂,道:“算了吧,我不感興趣。”繼而開始摸索自己眼前的電腦,幾分鐘後我點開了一個叫做4399小遊戲的界面,裡面密密麻麻的遊戲名讓我應接不暇,我選了個五子棋的連下幾盤就覺得索然無味,一邊漫不經心的下着一邊四處亂瞄,突然就喜歡上了這種烏煙瘴氣的地方,沒有人注意你,即使做老師最反感的事也不會有人說你半句。
我的視線轉到曹駿的電腦上他那裡戰事激烈,藍色的光亮打在他的臉上印出他眼神的專注,我突然就覺得有些好笑,我見到的他認真的樣子居然是在面對解不出的難題的時候,還有玩遊戲的時候。他這下是徹底投入了,我放心的在他的電腦和他的臉之間來回切換,逐漸看出些門道來,原來他不僅學習好玩遊戲也似乎挺不錯。
近乎密閉的空間內時不時傳來一些男生的咒罵聲各種罵豬隊友和對家的都有,期間也有曹軍低聲的咒罵,那時我得出一個結論,似乎無論平時看起來多麼有修養多麼溫和的人在面對那個虛擬空間時都會有爆粗口的那一刻,曹駿就是。
室內煙霧繚繞,一絲絲煙霧有如實質一般漂浮在白熾燈照亮的空間內,我靜靜地來到網吧外面準備透一下氣。深秋的夜,風裡參雜着寒意,已經快到十點了街道上的小商小販似乎還很精神,我靠在網吧外面的大樹上,腦子裡想了很多卻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想,思緒紛亂間突然被誰碰了一下右肩。
我向右看過去卻沒有看見人,再向左邊看過去時便看到了一個黑影,他一臉鬆垮的笑着讓人覺得很不舒服,我下意識的開始警惕起來,過耳的頭髮,手腕上的串珠,嘴裡叼着着香菸,這一切都讓我感到不安。
他大膽且眼神放肆的任我打量,察覺到我眼裡的不安時痞痞一笑,“小妹妹這麼晚怎麼一個人在外面呀?”
我側過身子向網吧邁去,那男生一步跨到我前面一手撐樹將我攔在大樹與她之間從嘴裡吐出一口菸圈噴在我臉上,我屏住呼吸惡狠狠的直視着他,他狹長的眼睛似乎很享受的眯起來,“唷,原來也是經常混網吧的啊,正好我們一起玩玩兒啊。”
“麻煩讓一下,我要過去。”我冷冷道。
“想要我讓一下啊,等我把這根菸抽完再看哥哥的心情咯。”
我因爲害怕反而更加的無畏,抓住他胳膊狠命一甩就甩到了一邊,那人站立不穩在我走出一步的時候才反應過來,咒罵了一句“操!”一把抓住我肩膀向後扯,我不知哪兒來的勇氣快速的從我的褲子口袋裡掏出彈簧刀嗖了一下就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沒想到我一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竟然會帶這種殺傷力武器,叼在嘴裡的煙一下子掉在地上,雙手像拍警匪片般高高舉起,整個人似乎是傻了一般連聲音都抖了,“小姑娘有話好好說!別……別亂來!”
我看見他這種沒骨氣的樣子和剛纔的盛氣凌人的模樣又噁心又憤怒突然不想這麼就放過他,雖然我並不知道他是否也藏了什麼可以讓我瞬間倒地的武器。他的脖子向後移一分我的刀片就向他脖子移一分,我在他眼裡看到了真真切切的像看瘋子一般的驚恐,人最怕的並不是看得見的危險而是無法預知的危險,很明顯他後悔剛剛對我的舉動了。
“李絮!”
是曹駿的聲音,我穩定了一下情緒,飛快的移開到那個人夠不到我的位置,我看了曹駿一眼沒有說話,他快步走到我面前不可思議的看着我手中的刀,我瞥開了頭。
他沒再理我,站在我與那人的中間語氣冷冷,“孫杰,怎麼回事?”
我和那個叫孫杰的人同時望向他,原來他們認識?
“我操!原來都認識,這人你帶來的吧,嚇死老子了,我就逗她幾句差點被她抹了脖子,這還是個女的嗎!”他抹着脖子還在後怕。
曹駿背對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她不是你那些姐姐妹妹,你以後離她遠點。”又轉身對我道:“宿舍快關門了,我送你回去。”
我跟在他身後在孫杰審視的眼神中往學校走,聽見孫杰對着他喊:“喂!你他媽真太不夠意思了!”
“過幾天請你吃飯。”曹駿頭也不回。
我們兩個一前一後各懷心事的走着,我手插在口袋裡低着頭根本就沒有意識曹駿已經放慢了腳步,突然一聲悶響我撞上了他的後背,我擡起頭已經到了宿舍下面的轉角處了,他轉過身眼神明滅不定的看着我,“跟我出來玩還帶着刀,你在害怕什麼?”
我有點不敢看他的眼睛,眼神虛浮的飄着,“我削鉛筆時隨意放的。”
他半勾嘴脣哼笑了一聲,眼中是被羞辱的怒氣,“其實你根本就不想去網吧對吧?只不過是你拿了我一本資料書又不知道要怎麼拒絕,所以我叫你去網吧你纔會答應的這麼爽快對嗎?”
我驚訝地看着他,不知是他太過機警還是太過了解我。
“你這麼不想欠人人情,一直保留着對身邊每個人的一分懷疑,別人向你邁出一步你就要退回一步,直到退到你覺得彼此不鹹不淡心安理得的距離,你這樣不覺得孤單,不覺得累嗎?”他帶着一絲憤怒與壓抑看着我,逼得我的眼神無法躲藏。
我直視着他,“可是,我覺得安全。”
他定定的看了我幾秒鐘,最後眼神乾脆地從我臉上移了開來,興味索然,“你回宿舍吧,我回去了。”
第二天我們不出所料地被班主任訓斥了一頓,然後又因爲我成績進步而他成績不用進步的原因減輕罪責罰站一天。然而讓我始料未及的是韓婧對我產生了芥蒂,就如同那年夏天一般讓人猝不及防,她的反應那麼明顯讓我連似乎這個詞都用不上,事後章雲告訴我,她和韓婧都看見了曹駿送我回宿舍的那一幕。昨晚他送我回宿舍,今天我們就一前一後雙雙罰站,正直青春年少幻想滿天飛的年齡,任誰看到了這兩幕都會誤解。我強迫自己認真聽講等到合適的時機再給她們解釋,而曹駿在罰站的期間竟然目不斜視聽課比平時還要認真。
那天晚上我站在學校的一角,章雲帶着韓婧站在我面前,我竟然有些緊張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是她先打破了沉靜,“你要說什麼?”
她的語氣冷淡又帶着刻意的疏離,我覺得心裡的某個地方突然就塌了一塊,我看着她道:“昨天晚上的事你別誤會,是我考差了心情不好,想去網吧打遊戲放鬆一下。”
她冷笑着看着我,似乎想把我身上戳個洞“你心情不好去網吧爲什麼他也會去,晚上還送你回來?你們兩個在那裡一前一後的站着你們知道班上的同學都怎麼想的嗎?”
我像個犯了錯的孩子努力地想着該要如何解釋,可是我該說什麼?是說他給了我一本資料書所以我跟他去了網吧,還是我們在宿舍下其實雙方都不愉快並不是她所看見的他細心的送我回宿舍?這樣荒唐的說法誰會信。而我的沉默以對卻讓她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想,“怎麼?說不出來了?沒辦法解釋了是麼?李絮,當初是誰告訴我喜歡他就和他說的?是誰問我有可以幫忙的嗎?這些話是你說給自己聽的吧!你喜歡他直接說出來我都不會說什麼,這樣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玩兒心機很好玩嗎?虧我還以爲你和別的女生不一樣,原來一樣的讓人噁心!”
她說完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走了,恍惚中我看見章雲失色的臉,她似乎在叫韓婧回來,然而我卻好像聽不見了,入耳的都是她的那句“原來一樣的讓人噁心!”
我沒有哭可是臉上有冰涼的液體流了下來入口鹹澀,這滋味,真他媽熟悉啊。
我用手遮住眼睛閉着眼睛對章雲道:“你先回宿舍,我待會兒就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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