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且先退下去吧！”二太太突然擋住了九姐兒的聲音，高喝一聲。
九姐兒看了一眼二太太，又看了一眼四周，除了鄧媽媽之外，其他的丫鬟媽媽都出了屋子。九姐兒擡起頭，看了一眼姚媽媽和馮媽媽，心中略微有些掙扎，“姚媽媽，你且先出去吧。”
姚媽媽還想爭取留在這裡，可九姐兒瞪了她一眼，輕輕撇了一眼馮媽媽，姚媽媽會意的福了福身子：“奴婢遵命。”她又對馮媽媽認真的說道：“九姐兒就交給你了。”
馮媽媽心中一凜，九姐兒叫她跟來的時候肯定有她要幫忙的事情，如今又只留了她一人，卻讓最親的姚媽媽出去了，顯然，九姐兒這一次是真的需要她。
“你說吧，在賬本里發現了什麼東西？”二太太神色冷厲，聲音早已經沒有了方纔的慈祥。
九姐兒的表情雖然嚴肅，但仔細看的話還是能夠發現她的嘴角依舊有細微的上揚。只是現在二太太的心思卻沒有放在九姐兒的表情上。
“九兒只是奇怪爲何賬本記載的有些東西，咱們庫房裡根本就沒有！”
“你這是聽誰說的！”二太太猛然厲聲起來。
九姐兒倒是真的被二太太嚇了一跳，緊接着，她的思緒卻越加的清晰起來，看到二太太是真心的怕了。
“嗯，也就是上一年的賬本和今年上一個月的賬本比較看出了一些東西。庫房裡有一件名爲珍珠翡翠玉屏風，上一年九兒明明沒有看見有這件東西的記載，可今年竟然就有了。”
二太太忽的就鬆了一口氣，讓鄧媽媽重新添上茶，輕輕的啜了一口，慵懶的靠在坐墊上，“你這纔剛開始學算賬，看錯賬本也是常事。”
九姐兒的脣角終於忍不住上揚了一點，她在沒有提及之前，二太太竟然如此緊張，她提起了那珍珠白玉屏風之後，二太太竟然輕鬆了許多。事若反常必有妖，二太太竟然會真的信了她會找出一些蛛絲馬跡，所以才亂了陣腳。
其實倒不是二太太心思不沉穩，實在是九姐兒這些日子在薛府裡表現得比其他的小姐兒都出色許多，何況她的生母還是那個已經成爲了京城傳說的一個讓皇上都折服的女子。再有這姚媽媽也在九姐兒身邊，所以二太太才真以爲九姐兒會發現什麼。不過現在看起來，九姐兒或許還是小了一點吧，這些事情她既然親口告訴她，看來那些賬本還是有紕漏的，得讓曹媽媽再多用用心了。
“可九兒又發現那珍珠白玉屏風並不是想象的那般一個大物件，卻沒想只是一個可以拿在手上把玩的小物件罷了。”
“九姐兒，那只是個小物件，府上偶爾會有下人偷盜一兩樣東西，這也是常事，就算老太太也不可能絕了這種事情。”
九姐兒不以爲意，二太太把這屏風的事推到下人偷盜，她也無話可說。
“可九兒在看上一年的賬本的時候還看見了幾樣物件，九兒又向馮媽媽打聽了一些事情，才發現那幾個小物件可大有來頭，當年在整個長安街頭都能聽見那件事兒。好像是波斯國進貢的一些貢品被偷盜了。不過九兒沒有在長安，自然不知曉這些事兒的真假了。”
九姐兒的言語中恰恰透露出的疑問，倒讓二太太以爲九姐兒是無意查到的。二太太的臉色更加難看，冷哼道：“這裡是薛府，你真以爲咱們薛府在天子腳下會做那等與賊子同流合污的勾當？別忘了，你也是薛家的小姐。”
二太太警告的看着九姐兒，九姐兒也不傻，最後一句話不就是讓她不再說下去了嗎？若這件事傳出去，可就不是丟臉的事情了，會被誅九族的。
九姐兒摸了摸鼻子，順着二太太的意思不再提及關於貢品的事，過年的時候二老爺就因爲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被請到刑部去了，若薛府又出了幺蛾子，最終吃虧的還是她。
“二嬸嬸您彆着急，九兒只是隱隱有猜測罷了，那些畢竟是賬本，不容易看出來。一般來說也不會有人去查那些賬本。”九姐兒抿了抿脣，二太太依仗的應該就是這個，所以在她說出貢品的事情，二太太表面上雖然看起來焦急，其實還沒有接觸到她的底線。
“那貢品畢竟是貢品，咱們薛家承蒙皇恩，就算皇上知曉了，也應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九姐兒不確定的說出這個猜測。
“只是貢品畢竟是咱們大周的，可有些東西卻並不屬於大周，就像咱們庫房裡多了的那些物件，雖說是大周的東西，可交換出去的東西……”
二太太突然有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猛然打斷九姐兒的話，“夠了，我總算是知曉你想說什麼了，莫非你以爲她們聽見了這些話，能活着出去麼？”二太太不經意的瞥了一眼鄧媽媽和馮媽媽。
九姐兒彷彿這個時候才發現鄧媽媽和馮媽媽眼中的驚恐，還有看着她雙眸中露出的怨毒。是啊，她們確實聽了不該聽的話，除了死，二太太怎麼可能會放過她們。不過她既然知曉了這些事情，二太太又會放過她嗎？薛府雖然有李家強壓着不敢對她如何，可這好歹干係着薛府的生死存亡，就算把李家全得罪了，把怡親王府得罪了，不是還有安國侯府這棵大樹麼？
二太太看向九姐兒的眼神變了許多。
“九兒雖然知曉這些，可畢竟是薛家的女兒，薛家若是出事了，九兒就算命大活下來了，也會成爲官妓。九兒不過是一個嬌生慣養的小姐罷了。”
“不過九兒還記得以前母親有一種記賬的方法，就算是有人來查了，她們也查不出來。這還是姚媽媽提醒了我。”
九姐兒提及姚媽媽的意思，便是告訴二太太，她也怕死，也怕薛府出事。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個道理誰都懂。
“鄧媽媽和馮媽媽都是明白人，也是薛府的家生子，她們跟在您和老太太身邊這麼些年了，定會懂得這個道理的。不若……”
九姐兒看了一眼鄧媽媽和馮媽媽，眼中多了幾分嘲弄，卻沒有說出來，起身走到二太太身邊，細聲在二太太身邊耳語，“不若……鄧媽媽本就是管賬好手，那曹媽媽雖說知道一些，畢竟……至於馮媽媽，我想她很願意的。”
九姐兒的聲音極小，可時而卻透露出一點聲音，一時間，鄧媽媽和馮媽媽感覺渾身在油鍋裡煎熬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