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趕往天南的路上。安在濤想了想,又給冷梅打了一個電話回去,囑咐她抽空給張鵬遠打個電話感謝兩聲,雖然是安在濤出面,但受益的畢竟是冷力和張琳琳,冷梅怎麼說也得說幾句客套話。
汽車飛馳,趕到天南的時候,已經是深夜10點多。分別把冷力和張琳琳送回家,安在濤這纔在天橋附近下了車,讓黃韜自己開車回房山,然後他自己打車去了陳家。
陳近南兩口子正在家裡“盤點”明天去燕京帶給孩子和孟菊的禮物,同時也是一直在等着安在濤的到來。
聽到門鈴響,歐陽丹興沖沖地跑去開了門,見安在濤笑吟吟地站在門口,手裡還提留着一大包東西,就微微一笑道,“小濤,你怎麼纔來,都這麼晚了,趕緊進來。”
陳近南在客廳裡向門口處擡了擡頭,掃了進門的安在濤一眼。擺了擺手道,“你過來一下,看看我跟你阿姨給孩子買的禮物……”
陳近南的聲音竟然非常柔和,這個一向不苟言笑甚至可以說性格有些陰沉的、喜歡弄權的陳大省長,小心翼翼地坐在沙發上擺弄着一大堆嬰兒衣服和嬰兒玩具,神態非常專注和認真。
安在濤見了一怔,旋即笑了笑,“爸爸,纔多大一點孩子啊,您和阿姨買這麼多東西幹嘛,全是浪費喲。”
陳近南瞪了安在濤一眼,突然又撇下手裡的衣服和玩具,匆匆走到書房裡拿出一個天鵝絨包裹的精美盒子來,打開,取出一隻金燦燦的金鐲子,笑笑,“這是我和你阿姨專門去給立旻定做的長命鐲,瞧,上面有他的名字。”
這個時候,歐陽丹端過一杯茶水來遞給了安在濤,“小濤,我剛纔還在跟你爸爸討論,該給立旻取個什麼乳名的好……你爸爸說要叫揚揚,可我去找先生算了算,這孩子五行缺水,應該叫澤澤!你說呢?”
陳近南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濃重的兩道烈眉挺了挺。擺了擺手道,“乳名嘛,就是叫着上口就行,什麼五行缺水,都是胡扯淡,不能去相信這些裝神弄鬼的東西!”
安在濤其實也不怎麼相信這些什麼風水和五行之類的東西,不過他明白歐陽丹也是一番殷切的好意,想了想,他笑笑,“爸爸,我看就聽阿姨的吧,叫澤澤也挺好。”
陳近南皺了皺眉,“算了,澤澤就澤澤,不過是一個乳名,不用太當真。關鍵是大名,立旻這個名字我還是比較滿意的。”
……
……
第二天一早,陳近南夫妻和安在濤悄然乘坐飛機飛往燕京,趕到燕京還不到上午9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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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曉雪親自開着一輛加長奔馳車去機場迎接,在機場接上安在濤三人,剛一上車。陳近南就急不可耐地向夏曉雪點點頭,“曉雪,孟菊和孩子現在……”
對於自己這個“見不得光”的公公,夏曉雪心裡還是有幾分恭謹和尊重。她一邊開車一邊笑道,“爸爸,歐陽阿姨,您先不要着急,菊姐和孩子一切平安,她們母子在我們郊區的別墅裡,我們這就趕過去。菊姐本來是要帶孩子來機場接你們的,但我擔心孩子吃不消,就沒有同意。”
歐陽丹也笑了笑,“是啊,孩子還是太小,一定要小心照應着——對了,曉雪,孟菊是一個人帶孩子嗎?”
聽了歐陽丹這話,想起昨晚孟菊帶着三個保姆、兩個廚師、一個保健醫生興師動衆地從南洋飛來的場面,夏曉雪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來,“歐陽阿姨,南洋的肖老不放心菊姐一個人帶孩子,愣是派了三個保姆和兩個廚師還有一個醫生跟着菊姐飛了過來……”
……
……
京郊別墅區A幢103號。
溫暖的陽光普照下來,給這座綠色盎然美輪美奐的別墅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孟菊穿着一身白色的運動裝,產後豐腴的體型經過了一個月的調養,也漸漸清瘦了下去。她靜靜地迎候在別墅門口,望着別墅區的來路處。
孟菊雖然出身高貴性情灑脫優雅,但她骨子裡卻是一個極傳統的女人,自己男人和自己男人的親生父親趕來燕京看自己和自己的孩子,她作爲晚輩。理應在門口迎候,這是基本的禮節。
黑色的奔馳車飛馳而至,又戛然而止。
安在濤首先跳下車來,孟菊望着他心裡涌動着別來相思的情動,但她卻按捺住自己要撲進這個男人懷裡的慾望,微笑着主動上前去打開了車門,向下車來的陳近南紅着臉低低道,“爸爸,歐陽阿姨,歡迎您來燕京!”
陳近南古銅色的臉龐微微有些尷尬之色,但他旋即調整好了心態,儘量緩和着臉上的生硬棱角,柔和道,“自己人別這麼見外——孩子呢?”
歐陽丹畢竟是女人心細,就主動上前去笑吟吟地拉住孟菊的手,親切地道,“孟菊,你辛苦了。你生孩子,我們沒有照顧上你,心裡實在是慚愧……走,帶我們去看看孩子吧。”
幾個人跟着孟菊和夏曉雪進了別墅,一樓的客廳裡,一張可以移動的嬰兒牀擺在沙發前。一個粉雕玉琢的男嬰正沉睡着,稚嫩的嘴角竟然浮蕩着一抹滿足的微笑弧度。
陳近南和歐陽丹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神情激動地俯身望着嬰兒牀裡的安立旻,反倒是把安在濤這個父親給擠到了一邊。
陳近南的嘴角輕輕抽動着,他激動地擡起手,虛晃着手下去,似乎是想要觸摸一下孩子粉嫩吹彈可破的肌膚,但又生怕驚擾了孩子,就又生生停頓在了半空中。
陳近南是一個情感內斂不苟言笑的人,他很少像現在這樣暴露出內心真實的情緒波動,他的臉色變幻着。一雙陰沉而富有威勢的眼角竟然輕輕滑落兩顆迷離的淚珠來。
歐陽丹掃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現場衆人,也就只有她才能理解陳近南此時此刻無比複雜而欣慰的心情。面對眼前這個孩子,這個自己兒子的兒子,自己血脈傳承的骨肉親孫,他心裡充斥着歡喜和愧疚共生的情緒。
看到這個眉眼間像極了安在濤的孩子,他一時間百感交集,彷彿又回到了過去那迷惘而不堪回首的悠悠歲月。
他轉過頭去,靜靜地望着身後已經成長起來的兒子安在濤,心底那一抹深藏起來的柔軟波動起來,那數十年中被生生壓制起來的愧疚和悔恨陡然間宣泄而出。
陳近南擡起手顫抖着撫摸向了安在濤英挺的面孔,安在濤有些意外,下意識地想要躲避但最終卻還是站在那裡,任憑他微微蒼老而充滿着感情皺褶的手劃過自己的臉龐,心底裡也情不自禁地升騰起一股異樣的情緒。
“孩子……”陳近南輕輕呼喚着,似是喃喃自語。誰都沒有想到,這個素日裡威嚴不可一世的東山省長,竟然在這個時候,當着夏曉雪和孟菊以及幾個保姆的面,老淚縱橫不能自已。
“老陳……”歐陽丹也眼角發紅,走過來緊緊地將陳近南擁抱在了懷中,輕輕地安慰着自己很少情感外露表達的丈夫。
孩子中途醒了一次,孟菊帶着兩個三十多歲的南洋女保姆在衆人的圍觀下,給他換了一次尿布,然後又給他餵了一點清水,搖晃了幾下嬰兒牀,孩子就又乖巧地睡了過去。
歐陽丹欣喜地望着孩子,側首對聚精會神目光很少從孩子身上挪開的陳近南低低道,“老陳,這孩子真是天生乖巧,不哭不鬧的,真好!”
旁邊的孟菊直起腰,嫵媚的臉上帶着深深地母性的自豪笑容,輕輕道,“爸爸,歐陽阿姨,你們旅途勞頓——還是先去休息一會吧——等孩子醒了。我再叫你們呢。”
夏曉雪也附和道,“是啊,爸爸,歐陽阿姨,先上樓去休息一會吧,樓上的房間我都讓人收拾好了,你們先去歇着……”
陳近南皺着眉頭還是有些不肯離開,但歐陽丹卻扯了扯他,暗暗使了一個眼色。陳近南這才明白過來,人家夫妻孩子一家也想要單獨相處一會,自己兩口子留在這裡總是個電燈泡。
夏曉雪帶着陳近南和歐陽丹上樓去休息,安在濤上前一步,緊緊地將孟菊擁抱在懷裡,伏在她耳邊輕輕柔聲道,“菊姐,你辛苦了……”
孟菊默默地依偎在他的懷裡,一臉幸福地扭頭看着沉睡的孩子,“不,我不辛苦,小濤,這是我們的孩子,是我們愛情的結晶,有了這個孩子,我哪怕是……”
孟菊的話還沒有說完,她放在沙發一側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安在濤過去一把抓起遞了過去,孟菊掃了一眼訝然道,“是我舅舅。”
怕影響孩子睡覺,孟菊跑到廚房裡接聽了電話。接完電話,她重新走到客廳裡靜靜地坐在了安在濤的旁邊,把頭枕在他的肩頭上,閉眼享受着這片刻的幸福和安寧。
良久,她才低低道,“小濤,我舅舅要過來一趟,一方面是看看孩子,一方面是……想要見見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