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天海之雪與榊原鈴的驚人發言（生日會2）
開敞的草地、筆直的大道、夾道成排的梧桐樹、清掃落葉與積雪的工人.
這番景色在11月末素白早雪的點綴之下，顯得一塵不染，晶瑩剔透，再加上千代田區這附近素來安靜的氛圍，實在是有意境極了。
走下車，站在前往天海家別墅的大門前，榊原樂跟隨阿鈴的聲音，朝鐵門裡望去。
門內沒有樹。
或者應該說是沒有高大的樹，有的僅僅是與大片草坪相互襯托點綴的灌木叢，視線沿着鐵門後的直線道路向裡看去，便能看到像是隻有在大河劇內才能看到的誇張宅邸。
榊原樂仰望過去，雖然他不知道這屬於什麼風格的建築，不過單純從前園大面積空置的草地來品鑑，就能看出來這莊園的主人喜歡空曠。
只是單純講究不需要太多外物襯托的“氣派”二字。
鐵門打開，從正式踏入這個莊園開始，榊原鈴就不停用好奇的眼光打量周圍。
這裡也被白雪所覆蓋，素綠的草地變得銀裝素裹。
“小少爺和小小姐是第一次來這裡吧？”老管家櫻伯笑着說道，他的笑容有着一種老者的親和力，令人心生親切。
“是。”榊原樂回答。
“那小少爺不用太過緊張，把這裡當做自己家就好，可以隨意參觀。這邊是前園，後苑有花園和池塘，也修了露天的休息區，那邊有個亭子，平時無聊的話就可以在那邊賞花飲茶。當然，因爲最近天氣太冷的緣故，這會兒已經沒有什麼人會出來坐這兒了。”
“莊園裡常住什麼人嗎？”
“老爺常住在這裡，之雪小姐也在，其他小姐基本都已經在外面工作了，倒是有兩位還在讀研的小姐時常有回這裡住。”
天海茂典則在榊原樂的右前方望向宅邸，帶有一點厭煩情緒的語氣說道：“我不喜歡這地方，太大。”
榊原樂沒能理解伯父不喜歡的原因，櫻伯主動幫他向榊原樂解釋：
“少爺是覺得這裡太大了，人又只有那麼幾個，住着沒有人情味，太過冷清。”
當然，櫻伯也在照顧自家少爺的面子，壓低聲音說的話。
這在榊原樂聽來會有一種趣味感。覺得櫻伯也是個蠻有趣的人。
不過天海叔可不是什麼耳背的人，他聽到了櫻伯的這些話，嘆氣道：
“老頭子從來就知道忙他自己的事情。”
這話又被天海九琉璃和天海七明月聽到了，她們雖然沒什麼表示。可在榊原樂聽來，這又何嘗不是姐妹倆的心裡話呢？
每日都只知道忙工作，少了對家裡人的照顧。
櫻伯顯然是對這件事知情的，變成了勸慰的語氣：
“少爺現在也成家了，多多少少也能理解老爺了吧？老爺心裡其實也對你有所愧疚的。”
“我知道，”天海叔沒有什麼感情地說，“但這不代表我能原諒他，時至今日他也依舊想要約束，這是一直沒有變的東西。”
在進入宅邸的這段時間內，榊原樂一直聽着櫻伯和天海叔的對話。
總結一下其實就是：
天海叔和老爺子是同樣類型的人，老爺子從小對於他缺少作爲家人的照料，導致天海叔很不喜歡這個家可是天海叔在長大脫離這個家後，跌跌撞撞又重回了他父親的老路。
他們都是同樣的，天海叔也活成了自己所討厭的那種人。
硬要說區別的話，那就是老爺子還不怎麼死心，而天海叔已經盡最大限度地不讓其他人去幹涉自己兩個女兒的生活了。
這是長輩的事情，榊原樂沒什麼資格插嘴，天海七明月和天海九琉璃也沒什麼意見，自然就保持安靜，一路踏雪進去了宅邸。
櫻伯引導幾人進入了一間空曠的長方形和室內，風格是現代化的日風。
最上方掛了一副“心”的書法字帖，幾把佩刀被整齊置放在了字帖之下。
櫻伯得去準備款待衆人的早餐，暫時告辭了，讓衆人在這裡稍作等候，老爺子很快就會來。
“刀？”榊原鈴一眼就看到了那字帖下呈放的東西。
“那是爺爺的收藏品，”天海九琉璃也看了一眼，解釋道，“爺爺挺喜歡這些古代的刀具，能收藏他都收藏了。因爲很喜歡，所以他放在了吃飯的地方，可以隨時看到。”
榊原鈴挺想去看看的，可是不知道可不可以碰。
“隨意就行。”天海茂典看出了她的想法，“按照老頭子的意思，有人欣賞他的藏品他才高興，我那幾個妹妹玩多了，對他的刀不感興趣了，他反而有點悶悶不樂。”
“哦哦。”榊原鈴連連點頭，跑過去，小心翼翼地拿了起來。
她拿的最近的那把，捏住刀柄往外一抽，寒光畢露。
榊原樂向站自己身邊的小百科詢問道：“阿鈴手裡的是什麼刀？”
“勢州桑名住右衛門尉藤原村正。”天海七明月回答。
“妖刀村正？”
“就是這個。但可你不要誤會了，村正是個刀匠名，他所鑄造的刀就叫村正，所以不止一把。其他名刀也是一樣。”
“那另外幾把刀呢？也都是名刀？”
天海七明月依次說道：“三日月宗近、童子切安綱、長曾彌虎徹、和泉守兼定、太郎太刀、村正——爺爺一共收藏了七把。”
“兩個國寶級的名刀？這麼厲害。”
男人哪有不愛刀的，榊原樂也忍不住好奇心，靠近拿了把童子切抽出來看。
這刀相當的長，光是刃長就有80釐米，刀柄彎曲。
加上刀柄全長估計在110釐米左右。
刀身金筋砂流清晰可見，從古保存至今，看起來也像是如同往日一般的鋒利。
榊原樂在銳利的刀身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鎬造，庵棟，腰反高、踏張姿，生莖、莖反、慄尻、目釘孔一處、鑢目切，金筋砂流密顯.這就是童子切安綱。怎麼樣，是不是一把好刀？”
榊原樂手中捏着童子切，還沒來得及嘗試揮動兩下，富有精神氣的聲音便吸引了他的目光。
門口站着一位身穿灰黑和服的老者。
爺爺
名爲天海宗一郎的天海家現任家主。
他後背雙手，身上帶着古雅的氣質，光是那雙眼睛看過來，就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
“你就是榊原樂吧？”
“是的，初次見面。”榊原樂低頭行禮。
“樣貌倒是不錯。”天海宗一郎又向榊原鈴看了過去，與面對榊原樂有些嚴肅的表情不同，他和藹地微笑，“那麼你就是榊原鈴了？”
“嗯是的，我該叫您爺爺嗎？”
這話一問出來，天海宗一郎朝天海茂典身旁的天海美和看了一眼，對方微低了下頭，行禮，算是向長輩打了一個招呼。
審視了一番，天海宗一郎最後將目光落在自己兒子天海茂典的身上。
“自然可以。”他答應道。
老爺子倒不是在針對榊原鈴。
而是他兒子結婚的事情從來就沒有和他商量過，面對第三次來訪的新兒媳，以及第一次來訪的新兒媳的兩個子女，他沒有表現出不悅的態度纔是奇怪。
或許是老爺子怕這句看着兒子說的話有點嚇到榊原鈴了，他又回過頭來對她微笑說道：
“我可以喊你鈴吧？”
“嗯嗯。”榊原鈴點頭。
“今天下午有特意爲你辦的生日茶會，主要目的就是爲了向外界公佈茂典再婚的事實，以及你和你哥哥的存在哈哈，你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吧？”
“意思是以後我們就正式和天海家有關係了？”
老爺子滿意地點點頭，雙手收攏進袖口，“這也意味着你們出行在外都會被身後的‘天海’所影響，這其中有利有弊。不過我們家族對外的信譽一向耀熠，無需擔心什麼太多的東西。”
“嗯嗯。”榊原鈴只管點頭，在她看來，這是名非常和藹的爺爺。
聊了一會兒，櫻伯帶着幾名傭人將準備好的早餐一一擺放到入座長桌的衆人面前。
先上的飯，而後緊隨的是七份小食，盤子各有不同。
榊原樂只是看出來擺盤異常精緻，但看不出什麼門道。
於是，天海九琉璃就向他壓低聲音解釋道：“按照從左到右的順序，分別是吸物（清湯）、蓋物（茶碗蒸）、煮物（燜煮的蔬菜、魚、豆腐等）、八寸（當季食材）、燒物（魚燒烤）、酢餚（醃漬小菜）、油物（油炸品）。
“這是京料理，也就是懷石料理，沒有按照正規順序擺放。”
天海七明月又在榊原樂的另一邊解釋道：“爺爺好面子，知道不能隨便做點小菜招待你們，又覺得懷石料理一道道上太過於小氣，索性一次性端上來，你們吃得開心就好。”
倒是個隨性的老爺子。
因爲老爺子在長桌的上方位，壓低點聲音還是可以私下交流，於是榊原樂又問她：
“老爺子是不是隻偏好女性？”
“哦？你看出來了？”
“我感覺他看我和看阿鈴，根本不是一副眼神。對伯父的態度也有些怪怪的”
“妹妹醬是今天的主角，再加上你這傢伙身份敏感，爺爺給你壓力纔是他應該做的事情。”
聊了一會，還沒有開餐，大家都在長桌前圍着坐，顯然是在等一個人。
天海宗一郎伸手向站在餐桌一旁的櫻伯吩咐道：“貴忠，你去喊喊之雪。吃早飯別老是遲到了。”
“之雪小姐這會兒應該才起牀。”
“那就喊女傭去把她叫出來，大家都等着呢。”
櫻伯行禮點頭，他正打算離開這間和室，可剛走出門口，他便定住了身體。
櫻伯向把頭望來的天海老爺子說道：“之雪小姐來了。”
話音剛落，衆人的視線內，便出現了一個身材纖細苗條的少女，她有着一頭烏黑落腰的長髮，身上還是藍色的毛呢睡衣，鵝蛋形的小臉在一雙清秀眉眼的襯托下玲瓏小巧，十分勻稱。一雙赤足踩在地面上，加之那睡眼惺忪的樣貌，真是美極了，極像是小說裡纔有的少女畫像。
本來就是落雪的冬季，她這赤足踏在地板上的樣子，活像是踏着雪，給人一種冰冰涼涼的感觸。
如果仔細觀察兩眼的話，還能發現她和七明月與九琉璃的樣貌有着幾分相似。只看外表，就能判斷她和天海兩姐妹存在血緣關係。
“你在看什麼？”
榊原樂看着看着，腰上的肉就被扭了。
他吃痛地朝着痛感來源的方向看去。天海七明月雖面無表情，可眼眸深處的光，顯然是在告訴他，她對他的表現很不滿意。
“幹什麼.”榊原樂悄聲對七明月說，還有意防備被九琉璃給發現了。
“只是叫某人收收他的色眼，看見美少女就走不動路了？”
“.我這是正常看。”榊原樂是真冤枉。
少女望了望和室餐廳裡突然多出來的幾個人，沒見過的樣貌，讓她疑惑地歪了歪腦袋，像是隻迷了途的貓。
“.她是誰？”榊原樂捂着發痛的腰肉，決定不問七明月了，問九琉璃。
“是小姑姑。”天海九琉璃微笑着，用溫和的聲音回答。
“.？！就是伯父那個和你們同齡的妹妹？”
“嗯，她叫天海之雪，和我們差不多大，只相差了一個月。”
天海之雪。
好獨特的名字。
“你們.是誰呀。”天海之雪的聲音很空靈，也很微小，眼裡滿是疑惑。
天海宗一郎有些面色難堪，他沒想到昨天特意叮囑了這個小女兒，她還是給忘了。
“小姐，小姐。”
好在櫻伯反應迅速，他迅速對少女說了兩句話，在得到她的點頭後，帶她離開了一陣子。
再次出現之時，少女已經換下了睡衣，改成了冬季穿的素白色連衣裙，腳上穿了拖鞋。
就是那呆呆的樣子沒怎麼變。
她望了望櫻伯，在老管家爲難的微笑下，少女纔想起了什麼，雙手合攏在前，低頭行禮，開始對長桌上沒見過的人進行自我介紹：
“初次見面，我叫天海之雪，是家主最小的女兒，今年16歲。”
老爺子至少也是六十多了吧。
榊原樂和榊原鈴還是在現實中第一次見年齡相差那麼多的父女。
雖然驚訝，但還不至於忘了禮節。
話說這位是長輩吧，是不是得用敬語？
榊原樂和榊原鈴也在之後進行了一番禮貌的自我介紹。
榊原樂有注意到一點，那就是天海家的顏值都很高。
倆姐妹就不用說了，天海叔是絕對的，非常英俊的男人。
天海宗一郎即便是步入老年，也仍有一副十足的氣質，臉上依稀能看出來他年輕時的帥氣。
天海之雪。
榊原樂看她的第一眼，便覺得她和她的名字一樣，像是飄在空中的雪一樣純淨潔白。
“在之雪出生的時候，她母親便因爲難產去世了，她又不喜歡見外人，所以一直以來都在家裡上請私塾老師爲她上課，沒怎麼見過外面的世界。”天海老爺子解釋着，能看出來他對這個小女兒異常的關心。
天海之雪踏着安靜的步子，來到了往常自己坐的空位旁，她好像沒有聽到老爺子所說的話一樣，像是樹懶那樣，按照平常的動作順序拉出椅子入座。
天海茂典也在注意自己這個妹妹，他對老爺子說：“再這樣下去可不行了，你怎麼不早點做出選擇來？”
“我知道，最近正有這個打算。”
“可以開吃了嗎？”天海之雪向正上方的天海老爺子問。
“嗯，可以。”
天海之雪在得到了父親的迴應後，拿起筷子，開始細嚼慢嚥的吃了起來。
家主也隨後開動，榊原樂看到大家都動筷子了，也自然開始吃起了早飯。
有錢人家的早飯，味道相當獨特。
這場早飯吃得挺舒服。
這要得益於老爺子對於阿鈴主動的關心。
老爺子問到了阿鈴的工作、阿鈴工作的日常、瞭解她平時是在做什麼事情，以及日常生活如何如何之類的瑣碎事清。
他還說阿鈴要是想要投資什麼的話，可以儘管和他說，他拿出一些錢來還是沒有問題的。
氣氛被烘托得很有一家人一起吃早飯的日常溫馨感。
這番關心阿鈴的話讓榊原樂覺得老爺子反而更像是個普通爺爺，而不是個嚴厲至極的老人。
一時間還有些不明白，爲什麼天海叔要這麼討厭老爺子？
這個問題，還是榊原樂在之後去問了天海叔才知道的事情。
老爺子在之雪出生前，是那種對子女特別嚴肅而缺少關愛的人，在天海之雪出生後，老爺子就開始慢慢地產生了一些變化。
也懂得一些關心子女和後輩了。
這也是天海叔願意迴天海家，和老爺子關係緩和的原因之一。
至於榊原樂。
老爺子是真沒問過他什麼問題。
這種無形之中被區別對待會產生一種莫名的壓力。
但在經過七明月的提醒之後，榊原樂也知道了，這就是老爺子在考驗自己。
他倒是完全無所謂，如果僅僅是因爲這個就感到難受或者憤怒的話，那纔是最失敗的表現。
在飯局快要結束的時候，天海宗一郎故意避開天海茂典，直接朝榊原鈴詢問道：
“鈴，聽說你哥哥在和我的一個孫女正在交往，嗯，具體是誰？”
“.”
相當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後，榊原鈴纔在猶豫中，回答道：
“七明月。”
此話一出，餐桌上除開繼續淡定吃餐的天海七明月與毫不知情的天海之雪。
天海茂典、天海美和、天海九琉璃、榊原樂他們面部手部的神情或動作都爲之一頓。
滿目愕然之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