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等人,到底還是在午飯之前,怏怏地離開了。
原因無他,崔氏原本想先聲奪人,憑藉長輩的身份強壓周淑儀一頭,可誰知道周淑儀不僅頗有乃母風範,而且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一番溫謙有禮說辭,綿裡藏針地將崔氏的不慈控訴了個遍,偏偏還讓崔氏尋不到一個錯處。
果然讀書人家的女兒,說話就是刁鑽!
崔氏等人憤憤地想,卻忘了她們之中也有出身書香官宦門第的。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
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
在誠意伯府久了,她們也漸染上了自私自利、精於算計的習性。
西廂裡,彭瑾笑道:“多謝大嫂。”
周淑儀不以爲然,笑道:“一家人,客氣什麼!母親早早地走了,你有什麼委屈不方便向父親和你大哥傾訴,怎麼不找我來說?讓人家以爲我們孃家沒人,白白地受她們欺負!”
以前彭瑾少有的幾次回孃家,也從來不說誠意伯府的諸人有何不好,又和劉識兩人相敬如賓的,所以彭家父子倆,包括周淑儀在內,非但沒有多想,還以爲彭瑾婚後夫妻和美,在婆家過得很舒心呢!
當時他們還感嘆,雖然誠意伯府在外頭的名聲不怎麼好,但是對一家人應該還是不錯的!
誰知道,那些人竟然自私到罔顧親生兒子的性命,爲了自保,直接把劉識和彭瑾給攆了出來!
要知道,彭瑾當時還懷着身孕呢!
當初乍一得到這個消息,他們都氣壞了,恨不得立即打上門去,爲彭瑾討回公道纔好!
幸好,彭瑾有心,又有周夫人和彭槐從旁相助,三房順順當當地搬了出來,否極泰來,日子越過越好,先是劉識連中解元、會元,如今更是連孩子也平安出生了。
想到孩子,周淑儀仔細地看了看躺在彭瑾身邊的小囡囡,笑道:“粉雕玉琢的,真是可愛!雖說大體上像妹婿多一些,但是眼睛卻像極了你,明亮而有神!”
彭瑾掩脣笑道:“還小着呢,哪裡就看出來明亮有神了,大嫂莫要太誇她!”
“你別說,這副水潤迷濛的神態,與你更像!”周淑儀半是認真,半是玩笑道:“你一不開心,也總是這副模樣。”
或許今日的彭瑾太過不同,和她之間親暱不少,所以周淑儀說話也不自覺地隨意了一些。
彭瑾卻想到早先原主看周淑儀不順眼,總是故意找茬的事來,好似每一次鬧到彭永新和彭瑜面前,原主都是這副眼眸水潤迷濛,貝齒輕咬下脣的姿態,似乎是在周淑儀那裡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每每此時,都是周淑儀率先道歉服軟,而彭家父子明知道原主是藉機找茬,卻因爲心疼原主幼時的遭遇,不好出言苛責,只能在事後補償周淑儀。
想來周淑儀能夠忍下原主一次又一次地挑釁,還隱瞞着孃家,跟彭家父子的明理通達也有很大的關係。
周淑儀說她在誠意伯府受了委屈,總是忍着不告訴孃家人,找孃家人爲她主持公道,其實周淑儀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呢!
若不是周淑儀這些年來從中周旋,當初周翯和周夫人也不會那麼不遺餘力地幫助她和劉識吧!
彭瑾想到這裡,突然覺得眼窩有點熱熱的,又是感動,又是慚愧的。
或許是月子裡的產婦感情敏感充沛,所以,彭瑾攜了周淑儀的手,認真地道歉:“大嫂,往日都是我的錯。還請你看在我年幼無知的份兒上,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這一回。往後,我定然不會再那麼愚蠢無知,被人唆使擺佈了!”
說到底,原主欺負周淑儀,怎麼看周淑儀都不順眼,都是受了碧螺的唆使。
周淑儀正在逗弄小囡囡,沒提防彭瑾有這一出,頓時愣愣了。
碧螺的事,周淑儀也在周媽媽的來信中聽說了,當時她還對彭永新感嘆說,彭瑾總算是擦亮了眼睛,將身邊爲禍的小人給揪了出來!
雖然,對碧螺的懲處,着實太輕了一些。
在周淑儀看來,這樣謀害主子的奴才,即使被杖斃了也說得過去!
若不是彭瑾福大命大,挺了過來,那可是一屍兩命啊!
想想就讓人覺得後怕。
記得彭永新當然還是頗爲感慨,一副吾家有妹初長成的欣慰又慨嘆的模樣。
沒有想到,彭瑾不但能剔除身邊的小人,還能分辨出誰纔是真正對她好的人了!
周淑儀沉吟片刻,露出一個欣慰又釋然的微笑,道:“能得到你這句話,過往的一切都不值一提了。母親去的早,父親重情重義不肯續絃,也不曾收攏了人在身邊伺候,所以彭家只得你大哥和你兩個孩子,有什麼比咱們一家和和美美的更重要呢!”
所以,當初她才願意爲了彭瑜,忍下這個小姑子的種種刁難。
“不過,這次回來,你倒是變了不少。”周淑儀笑道,“先前母親和周媽媽來信都提到過此事,我雖然高興,卻還總有點存疑。如今親眼見了,才知道她們並不曾誇張,你比起以前,確實變化良多!”
一副欣慰慨然的模樣,那是真心關懷一個人纔會有的表情,就如同每一對見到自家孩子終於長大了的父母一般。
彭瑾心裡一陣溫暖,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隻離羣的孤雁,經過孤獨惶然的努力,終於趕上了雁羣一般,放心安然,真想感嘆一句,終於找到組織了!
“遭逢那樣的事,我要是再不改變,那孩子將來怎麼辦!”彭瑾回了一句,心裡有些歉疚。
原諒她永遠都沒有辦法告訴彭家諸人,其實他們心心念唸的彭家的嬌女早就已經不在了,如今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只是一個頂着同樣皮囊的陌生人而已。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承擔起原主肩上的責任,盡職盡責地做好彭家女!
周淑儀卻沒有想那麼多,只見她聞言頷首,嘴角漾起溫柔的微笑,道:“爲母則強!可見這話一點都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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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 遲因
周淑儀說着,雙手覆上了小腹,垂首間,眉梢眼角全都是幸福。
這樣的場景,對於彭瑾來說,是再熟悉不過了!
彭瑾心頭一喜,忙問道:“大嫂可是有了?”
周淑儀雙頰微紅,不知是興奮還是羞澀,點點頭。
彭瑾頓時高興地合掌道:“這可真是件大喜事!”
周淑儀和彭瑜成親六年餘,肚子一直都沒有動靜。
這其中自然有彭瑜經常隨父在外,全國各地地跑着去考察茶園,居無定所,周淑儀隨行侍奉照顧,不便生養的原因在。
不過,六年的時間可不短。
三年無所出,丈夫就可以不顧妻子的意願強行納妾,甚至是休妻的都有,更何況是六年。
彭瑾想,彭瑜不論到哪裡都把周淑儀帶在身邊,還常常以他居無定所爲由推遲延育子嗣的問題,其中未必沒有爲周淑儀打算,堵住世人的流言蜚語的意思。
如今周淑儀懷上了身孕,總算是去了夫妻二人的一大塊心病!
“如今幾個月了?”彭瑾忙關心地問道,“身體可還都好?”
周淑儀嘴角帶着幸福的笑,軟語道:“四個多月了。都挺好的,就是大夫總說我太瘦了,怕耽誤孩子生長,讓多吃一些。”
彭瑾打量了周淑儀一番,點頭道:“大嫂確實比其他的孕婦瘦了一些,是要多吃點,補補身子。
對了,我家竈上的劉媽媽,最擅長調理孕婦的膳食。我孕初期嘔吐,聞不得半點油腥味,全賴她細心伺候,每天換着花樣地做飯,才保證了孩子的營養。
不如,讓她去伺候你一段時間?”
周淑儀笑着婉拒道:“你的心意,我很感激。不過,母親得了消息,一早就點了擅長調理孕婦膳食的婆子,到彭府先候着。長者賜,不敢辭,就不好再接受你的心意了。
而且,你剛分娩過,身體虛弱,正是需要進補的時候,身邊少不得得力的人伺候湯水,還是把劉媽媽留在身邊吧!
老人家都說,小月子一月,大月子百天,你可一定要把月子坐好了,免得落下什麼頑疾,年紀大了受罪!”
彭瑾見周淑儀明明比她大不了兩歲,卻如慈母一般諄諄教誨,頓時感動得眼眶一熱,忙乖順地點點頭。
姑嫂二人在西廂說着育兒經,翁婿三人在前廳說着此番爲何遲歸。
除夕夜,劉識原本想把安老大等人在從上河縣回京路上,偶遇彭瑜,告知了她懷上身孕的消息後,彭瑜準備和彭永新商量議定,擇日回京探望的事情告訴彭瑾,給她一個驚喜的。結果卻被安老大等人的投效打亂了計劃。
事後,劉識想,與其現在就把消息告訴彭瑾,倒不如先瞞着彭瑾,等彭瑜等人回來了,直接領着彭瑾去拜見父親、兄嫂,給她一個更大的驚喜!
哪成想,彭瑜等人這一回,路上就走了四個多月。
然後就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三人就直接登門造訪了!
“上次在路上偶遇安大哥等人,承蒙他們相助,又從他們那裡得知了玉娘有孕的消息,我便打算等父親此地事了,一起回京城的。
可誰知臨要出發時,你大嫂突然身體不適,請了大夫一查,才知道是有了身孕。大夫囑咐說頭三個月不宜勞碌奔波,讓靜心養胎。我和你大嫂成親多年,第一次要做父親母親了,自然是欣喜異常,又慎之又慎,所以我們便只能按下性子,又等了兩個多月。
路上又怕馬車顛簸動盪,於胎兒不利,不敢太趕,便又耽誤了不少時間。
好在早先從岳母大人的信件中輾轉得知,玉孃的日子在四月底五月初,原本想着是趕得及的,沒想到孩子又提前降世了。
進城之後,一得知這個消息,我們來不及拾掇東西,便匆忙換了身衣服就趕來了。
沒想到,還沒到家,就又得到了你高中會元的消息,這可真是雙喜臨門啊!”
說話的是彭瑜,斯文俊秀,遮掩不住的書卷氣,又因爲在山野間尋茶多年,平添了一分瀟灑閒逸的隱士氣度。
劉識忙拱手賀道:“大嫂有了身孕?這真是可喜可賀!”
彭瑜便止不住地笑道:“多謝多謝。”
端坐在主位上的彭永新,見兩個初爲人父的年輕人互相恭賀着,搖搖頭,臉上的笑意卻更深了。
他這一輩子只得彭瑜和彭瑾兩個孩子,自然是格外地寶貝和珍視。現在兩個孩子各自婚姻幸福美滿,又都做了父親和母親,他覺得欣慰之餘,又有些悵然若失。
何時兩個粉糰子似的小人兒,竟然都長這麼大了,已經不需要再躲在他的羽翼之下了。
妻子若是泉下有知,也該含笑放心了吧。
今年已過,等到明年妻子的忌日,他一定要好好地跟她絮叨絮叨,讓孩子們都去墳頭給她上柱香。
“玉娘和孩子現在何處?”彭永新開口問道。
“還在西廂呢!”劉識恭謹地回道,“父親若是想念她們,小婿這就去安排。”
西廂是產房,男子不宜出入。
彭永新沉吟片刻,開口問道:“大夫怎麼說?”
“方神醫臨走之前,爲玉娘把過脈,說是一切正常。就是剛生產後體虛,注意溫補,彆着了風就行了。”劉識拱手回道。
彭永新聽說劉識把鼎鼎有名的千金堂方神醫請來爲彭瑾診脈,頓時滿意地點點頭。
“那就等你安排好了,我們再去看她們吧。”彭永新笑道,有周淑儀照看彭瑾,他很是放心。
但是轉念想到崔氏等人離開時,不陰不陽地跟他打招呼,彭永新的眉頭又蹙了起來,有心責備劉識幾句,又想到劉識也不過是被誠意伯府捨棄的棋子,只得悵然長嘆一聲,揭過不提了。
“對了,坊間都傳你這次能中會元,全賴聖上御筆硃批,對此,你有什麼看法?”既然一時不便見女兒和外孫女,彭永新便談起了正事。
劉識肅然沉思片刻,擡頭道:“因爲玉娘分娩一事,小婿今日一直都在家裡,未曾到外頭打聽過。不過,從國子監同窗那裡,倒是聽到了一些風聲。聖上之所以欽點小婿爲會元,多是因爲那一篇與農事相關的策論。”
ps:又晚了,放假比上班還忙,試過一個愛嬌的週歲小公舉只有你一個人帶的感覺嗎?
簡直不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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