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絕看着我牽來的驢子,毫不留情的拉開我手中牽驢的繮繩。“帶你上路已經很累了,難道還要帶一頭驢子麼?”
“我也沒說讓你帶我上路”抓回繩子,我理直氣壯的說道“帶上驢子,首先,我累了可以騎。第二,它不需要我們餵食,隨地都可以吃草。第三,萬一我們沒有糧食了,驢肉可是予取予求。”驢子咴咴的叫了兩聲,怨念的望着我。
考慮了好一會,魏絕始終沒有找出反駁的理由。只好默認的帶上了驢子。走出村子,他才突然若有所思的問我“這頭驢子花了多少銀子?”
“我身上的全部”對於古代的錢,我始終沒有正確的認知。要我說出到底花了多少錢,不如讓我數數給了多少塊銀子。
“你身上有多少?”
“不多不少……”當時沒注意啊,身上銀子其實也不會很多的……對於沒在平民家生活過的我來說,確實不是很多……
他放棄了問題。只是默默的趕路。每到一個岔口,他都要細細的四處觀察,拿出地圖好好的研究一番。如果他看着地圖剛剛發出一個疑問的語氣詞。我就立刻牽着驢去一邊吃草。得了吧,你那個地圖,我是一腳都不想插進來。
說是日夜兼程,五日可達邊境。事實就是五天日夜兼程纔出了這片荒涼的山谷。看起來挺聰明一臉,地圖畫的不好就算了,連方向感都這麼差。徹底破壞了我對他的整體形象。跟着他沒前途,我還不如帶着我的小灰驢子獨自闖江湖!我做着我的美夢,依舊跟在魏絕的後面進了一座小城。原因很簡單,沒錢寸步難行。
“這裡就是汴水麼?”明知不是,但是跟着他白走了這麼多路,心裡不平衡。於是有意的諷刺他。
“不是”結果他很認真的回答我“這是去汴水路上的一座小城,名爲啓城”
本來以爲可以在這座城市有所逗留,但是偏偏吃了個午飯就要匆匆趕往下一座城市。吃他的住他的穿他的,我也不好意思抱怨了。只好扁着嘴委屈莫名的跟在魏絕後面,標準的小媳婦模樣。
其實真正騎驢的時間是很少的,魏絕的腳步很快,小毛驢又比較瘦弱。我基本等魏絕的腳步放慢了,才騎上小毛驢嗒嗒的跑兩步。可是城市裡騎驢實在丟面子,於是真的如當初魏絕所說,帶着這頭驢已經成爲了一個負擔。
在某城的一個晚上,魏絕突然停下了腳步。對着拐彎處牆壁上畫的一些奇怪的線條,停下來,細細研究。我看那些線條,就跟看魏絕的地圖那樣無趣。
或者說,古代人就已經開始流行起了抽象藝術?反正每當我對着那些看起來就是亂畫一氣圖時,就會覺得好可笑。抽象藝術?明明就是塗鴉作品。而現在用來形容魏絕的地圖還真不錯。
“你不會告訴我你在研究這些線條的畫法?”
“嗯”黑暗中他的長髮閃爍出某種金屬光澤。“這個是暗號”他拍拍手站起來,事實上他的手沒有碰過任何東西。
“什麼暗號?”很難想象把這些沒有規律的如小學生塗鴉的線條跟電視裡暗喻強烈的暗號聯繫在一起。
他慢條斯理的拿出地圖。說道“自己去領悟吧”
我還沒看出什麼貓膩,他又開始往前走。夜色茫茫,街上若有若無的飄着些邊境傳來的硝煙的味道。我有感覺,這裡離邊境真的不遠了,至少不會很遠。因爲我腦子裡想象的戰爭場面已經越來越多。敖勝被我想象成了許多不同的樣子。
就好像小時候玩的那種給美少女換裝的粘紙。我腦海中也是不停地給敖勝換裝。
等到我們到一所不起眼的路邊名宅時。魏絕又再次對着牆角的那些線條看了起來。研究完,就去敲門。
門開了,晚上,只覺得來人是粗布麻衣,頭裹素巾。普通的農婦裝扮。但是聲音卻是耳熟而動聽的。
“絕爺……”聲音從高一下子壓爲低。
“進去再說”魏絕回頭示意了我一下,我還在思考聲音的主人是誰,就已經不由自主的跨進了院子。
青扯下頭巾時我一下子就認了出來,只是這張臉佈滿焦慮,擔憂。魏絕看了她一眼就問道“出什麼事情了?”
“是這樣,藍她……”她拖長了尾音,噤了聲。
“藍怎麼樣?”
“沒了”她說這兩個字時眼睛是閉着的,像不承認她說的是真話。
魏絕只是微微神色那麼默哀了下,就恢復了正常。那麼短短的一瞬,他就爲藍做完了禱告了麼?只是這麼想的時候我才反應過來,沒了是什麼意思。換我做禱告。
“沒了?”這話是我問的。藍?那個雖然在我身邊話比較少,但是相處時日還算多的一個侍女,就沒了?是死了,失蹤了,還是昇天了?
靜默是可怕的,往往靜默就是在承認某些不好的事實。至少我這麼認爲。
藍的死因我很想問,但是這種靜默同樣扼住了我的聲帶。我知道,這不該由我來問。
“怎麼回事?”魏絕的聲帶一點也沒有波動。
“我們遇到了他們,很多姐妹都被衝散了,我是好不容易在這裡安頓的。藍就在城外……”
他們指的黑衣人麼?他們永遠是敵人的代名詞麼?……
我的灰驢子很不識相的叫了起來。大家又再次陷入沉默。驢子蹄子點地的聲音來回的晃盪。青以一聲嘆息結束了今晚的的談話。
“絕爺,我爲您準備房間。夫人,請跟我來”
次日早晨,魏絕終於沒有提出要再次上路的請求。青拿來了一幅皮質的大地圖。其標註清晰明確。線條流暢美觀。山脈河流都畫的清清楚楚。青親手壓着紙張供魏絕觀賞,一動也不動。
“這個是誰畫的?”我看着魏絕,心裡的默唸答案是青。
“我”再自然不過的回答。
我腦海裡浮現的是魏絕當時給我看的那副地圖。那張地圖,曾經被我嘲笑過。那張地圖,曾經帶着魏絕和我迷路過。那張地圖,除了黑色線條就是黑色線條。兩個景象明明是距離十分遠的,但是現實卻無情的非要把他們拉在一塊。
“你說這是你畫的?”
“是,有什麼問題嘛?”
我臉上的表情可以告訴他我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