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想到，剛剛我差點兒殺了一個人時，內心對那股力量還是存在很大的畏懼感。
活在法治社會，對於人命的重要性，我總是格外的在意和看中。
即使今天殺了這個倒是，玄蒼能夠毀屍滅跡不讓任何人知道。可是瞞得過世人，卻瞞不過自己的內心！
玄蒼擁着我，等着我氣息平穩了些後，這才垂眼看向掉落在地上的定靈珠。
他剛運氣欲將那定靈珠撿起來，突然另一股黃色靈力也竄了過來，要同他搶奪那顆靈珠。
“……”玄蒼擡眼，和那道士視線在空中交匯。
兩個人皆是受了傷，道士傷比玄蒼輕些，可玄蒼的根基卻比他深厚許多。兩股靈力在空中交匯，一時間竟然是旗鼓相當難分伯仲。
玄蒼一手護着我，眼眸微微向後一瞟。周姐立即接到命令，飛身撲向那顆被兩股力量爭奪的定靈珠。
“啊——”只聽周姐一聲驚呼，她的手還沒有碰到那定靈珠，就被兩股力量給震飛了出去。
我聽到周姐驚呼的聲音，立即從玄蒼懷中擡頭四望。視線從玄蒼的右手，一直延伸到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定靈珠。
最後落到對面不遠處，那個還躺在地上，跟玄蒼搶那定靈珠的道士身上。
那個可惡的道士，我心裡暗自罵了一聲。我知道那靈珠若是被那道士又搶了回去，他鐵定還是要對付玄蒼的！
垂眼看着玄蒼破敗的衣服，和身上滿身的傷痕。我咬牙狠狠轉身，從玄蒼懷中走了出去！
我不能讓他有再次傷害玄蒼的機會！
“語兒……”玄蒼怕那靈珠傷到我，想要叫我回去他身邊。
我回頭看他一眼，咧嘴朝他笑了笑。玄蒼愣了一下，眼睜睜看着我向那還躺在地上的道士走了過去。
走到那道士面前，我擡腳就想要狠狠給他幾腳。可是高高擡起的腳，看着那道士身上一片片焦灼的衣服，和他嘴角掛着的血絲，卻怎麼也落不下去。
“……”好吧！前面既然下不去腳，那換後面好了。
雙腳重新站回地面，我擡腳又繞到道士後面。擡起腳就要朝他後背踩去，可擡起的腳朝着他那枯瘦的後背，又是怎麼都狠不下心。
一連換了好幾個踹那道士的姿勢，最後還是不得不放棄了。我始終做不來那種打人的事，做不來那種傷害別人趁人之危的事。
“……”擡頭有些抱歉的看向玄蒼，他則一連無語又無奈的看着我。
眼見着那定靈珠一點點，向那道士飄了過來，玄蒼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我的心當即亂成一團亂麻，看着那道士眼中漸漸露出得意的神色，我心裡一着急，蹲下身子朝着那道士的山羊鬚，就狠狠的扯下來一根鬍鬚。
“啊！哎喲、哎呦……”那道士疼得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一臉痛苦的用手摸着自己的鬍鬚氣急敗壞的看着我。“你、你這個小姑娘！你怎麼、怎麼這麼壞呢你！”
我揚手將手中的一根鬍鬚丟還給那道士，看着那邊玄蒼已經將定靈珠拿到手中，懸着的心終於落了下來。
沒有了這定靈珠，這個道士應該不是玄蒼的對手。我也就不用擔心，這個道士再來找玄蒼的麻煩了！
可是我沒想到的是，拿到定靈珠的玄蒼，又會反過來要殺那個道士。
玄蒼眨眼就從十幾米開外的地方，躥身到了我和那道士身邊。他將我護在身後，一揚手就將那捂着鬍鬚跳腳的道士給摔飛了出去。
道士的身體撞在樹幹上，發出咔嚓的聲音。我不知道那是那道士腰骨斷裂的聲音，還是那樹幹被撞斷的聲音。
我被眼前的突變，嚇得目瞪口呆。
因爲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失去了自爆能能力的道士，又是否會成爲玄蒼手下的亡魂。
玄蒼轉身向那道士走去，一旁從地上爬起來的周姐嘴角動了動，似是想要說話，可終究因爲主僕身份，將嘴裡的話又壓了回去。
“玄蒼！”我快步上前，擋在那道士前面，伸手攔住了玄蒼。
“……”玄蒼看着我，墨黑的眼眸靜靜看着我，沒有說話。
我微微蹙眉看着他，向他懇求道：“玄蒼！他已經沒有能力殺你了，你放過他吧！”
玄蒼墨眼如波，似有千言萬語要和我說，最終又將所有歸於沉默。
“你說肉弱強食，你說道士殺鬼、鬼魂害人都是天理。可是這都是惡性循環，鬼魂若是不害人，又怎麼會有道士殺鬼呢？”玄蒼之前對我說的話，我都記得。我知道他說的都是對的，可並不全然認同。
“這世間有正義就有邪惡的誕生，你們總喜歡殺來殺去的。爲什麼就是忘了，鬼魂在死之前他也是個人呢？”我不知道該怎麼勸說玄蒼放棄殺那道士，只能如實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
玄蒼沉默着看着我，周姐沉默着看着那道士，道士也沉默着……低頭看着眼前的黃土。
或許我們在這世間都有各自的立場，可立場並不能決定我的善惡。
有的人披着善良的皮，坐着極惡的事；有的人站在世人所以爲的惡的位置，做的卻是救人扶世的好事。
“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所謂的黑與白！”玄蒼看着我，丟下這一句話，在我和周姐期待的眼神中，轉身離開了！
我愣愣看着他離開，身體終於像是失去了馬力的人偶，一下癱倒在了地上。
玄蒼離開的時候，道士緊繃的身體也暗暗鬆了口氣。緊拽的拳頭緩緩鬆開，黃色的道袍在地上翻轉了一圈，懶懶的仰頭倒在地上，看着頭頂的夜空。
“夫人！”周姐驚呼一聲，焦急的跑了上來將我扶住。
雙眼空洞的看着玄蒼離開的地方，我腦中依舊飄蕩着他離開時的那句話。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所謂的黑與白！
這個時間沒有所謂的極惡、也沒有所謂的純善，我們都是懷着各自的私心，存活於這世間。
有的人用着壞心坐着好事，有的人用着好心，卻是做了壞的事情。
“我們回去吧！”從地上站了起來，我幽幽對周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