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不知道桓生到底去了哪裡, 東西還沒有收拾好,王天賜便難得地自己收拾起了衣物,兩個人一間屋子, 桓生在自己面前幾乎沒有什麼秘密。當然, 這一切都是在發現這封信之前。
信被放在首飾盒的盒底, 盒底有一個木板, 這封信就被放在木板下面, 薄薄的一張, 如果不是折起來一個角,他今天忽然意外發現的話, 以他大大咧咧的性格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發現。
桓生有事情瞞着自己。
這封信就在自己手上,只要他打開, 自己便可以看見裡面寫的是什麼, 看與不看, 全在他一念之間。
這個時候桓生應該也不會突然回來。這麼想着,王天賜便打開了那封信。
仔仔細細將心瀏覽了一遍, 王天賜的臉上並沒有太明顯的感情變化。當他剛要將書信放回原來的地方的時候,桓生忽然回來了。
在他看見王天賜手中的東西的時候眼中有明顯的慌亂。
“你……都看見什麼了?”
“該看見了都看見了。”王天賜將信裝好,遞到桓生手裡,桓生心裡緊張,但是看不出來王天賜臉上的表情, 自己也不知道該作何解釋。
“你上次說想要回去看一看也就是因爲這件事。”
桓生將信放回原位, 低着頭默不作聲。
“你父王逼着你借兵, 爲什麼不告訴我?”
“咔噠”一聲, 首飾盒上精緻的鎖被鎖上, 桓生轉過身說:“你讓我怎麼告訴你,告訴你讓你去找皇上借兵嗎?你認爲皇上會相信你嗎?你覺得他會借給你嗎?你以爲皇帝對你心裡一點忌憚都沒有。”
王爺與敵國王子通婚已經是史無前例的大事, 如今王爺有了封地,還要調借中央的軍隊,不論是出於什麼方面,其用心也不得不讓人懷疑。
桓生思慮的還真是周全,一時間他竟不知道是悲還是喜。對方還是不相信他,即使他也清楚地知道桓生思慮的沒有錯,甚至可以說是爲了自己着想,他頭上的進度條還是穩穩地停在百分之七十九,還是喜歡自己的,但是也僅僅是停留在喜歡的階段而已。
男人的尊嚴受到了漠視,王天賜想要自己將面子找回來,讓他見識一下他男人的厲害!
“可是,爲了你,我願意嘗試。”嘗試去守護住你說的那個美麗的故鄉。
說完他不再看桓生的表情,或者說自己不知道如何面對他,他轉過身,背對着他道:“你準備一下,馬車已經備好了。”
這一路上兩個人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誰也沒有和誰說話。一直到了皇宮裡,兩個人還是保持這不冷不熱的態度。
這次的臨時住所安排在了皇宮裡面。說是方便他和慧太妃相見,不知道是皇帝安排的還是太妃安排的,反正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
下車後,慧太妃身邊的貼身小丫鬟便過來說是想念他想的緊,讓他只要一到,就前去見他。
“桓生,你跟我一起去吧。”
“太妃又沒有說……”
“醜媳婦終究是要見公婆的,何況你長的並不醜,我想帶過去向她炫耀炫耀。”
於是桓生就半推半就隨着他一起去了。
太妃躺在貴妃榻上,見到王天賜的時候眼睛一亮,在看到他身邊的桓生身上的時候,視線明顯涼了下來,索性她也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在桓生身上,起身拉着王天賜噓寒問暖:“吃了不少苦了吧,看你都瘦了。”
“母親放心吧,桓生將兒臣照顧的很好。”
“來來來,快坐。”她將王天賜拉着自己身邊坐下,並沒有理會桓生,桓生就那麼站着,不卑不亢。
王天賜忽然起身拉着桓生坐在了自己身邊。
慧太妃看見王天賜這麼維護這桓生自然是不高興。她繼續發難,“一個男人照顧地再好又怎麼比得上女人細緻體貼。你看看你們兄弟幾個誰沒有個三期六妾,孩子都多大了。他生的再好看,能讓我抱孫子嗎?”
這話當着桓生的面毫不避諱地說出來,完全是刁難的架勢。
“王爺想要納妾,我沒有意見,只要他說一聲,我還可以爲他物色人選。”桓生回答道,他自以爲這句話說的沒毛病,但是沒想到慧太妃一聽就炸了。
“我還沒有說你什麼了,就頂嘴,怎麼我還說不得了是嗎?”他將手裡的茶杯猛地一放,茶水濺出來,沾溼了她的手。
“不管他的事,是我不願意納妾的,我只要桓生一個就夠了。”
“什麼!”慧太妃的聲音猛然拔高,“你再說一遍?我看你就是讓這個狐狸精迷了心竅!”
“任母妃怎麼說吧。”上一次離開之前慧太妃就沒有見他,本以爲她如今氣消了,也該接受桓生了,沒想到一見面還是這樣一幅場景。
“如果母親叫兒臣回來是爲了這件事,那我明天見就回玉州。”
說罷,他站起來拉着桓生就要離開。
“站住!”慧太妃叫道,她一時間急火攻心,一口氣沒喘上來,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兩個人還沒有走出門檻,便聽見後面宮女的尖叫聲:“太妃!太妃你怎麼了!快叫太醫!”
“母親,你怎麼了?”王天賜將人抱進了牀上。
“過來,讓我看看。”桓生道,他將手搭在灰太妃的脈搏上,診治了一番,期間,他的眉頭就沒有鬆開過,王天賜看着也揪心,問道:“母妃到底是怎麼了。”
“我……我看不太出來,還是等太醫來了再說吧。”他看着王天賜猶豫道。
很快太醫便趕來了。
“我母親到底如何?”
“無妨,只不過身體有點虛,加上急火攻心,一時間氣血不暢才昏倒了過去,臣這就開一點藥,好好休息兩日便可。”
“嗯,有勞太醫了。”
回去了路上桓生一直心不在焉的,腳下的臺階都沒看見,一腳踏空,辛虧有王天賜在一邊扶着他纔沒有摔下去。
“你在想什麼呢?心不在焉的。”
“哦,沒有,你剛纔說什麼?”
“我說,母妃就是那樣的性子,她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聽見了嗎?”桓生兩眼空洞地看着前方,得,肯定是又沒有聽見。
夜晚,兩個人躺在牀上,王天賜看桓生手中雖然拿着書,但是視線已經不知道飄在了哪裡。
“既然你不想看,那就不要看了。”王天賜說着,手滑到了桓生的腰際,桓生深吸了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抓住王天賜打算進一步的手。
“下午人多眼雜,我便沒有說,現在仔細一想,我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怎麼了。”王天賜看桓生一臉嚴肅的模樣,自己也跟着緊張了起來。
“今天我不是給太妃號脈了嗎?慧太妃……好像是剛剛小產,所以身體很虛。”
王天賜知道桓生不會給自己開這樣的玩笑,眼神立刻暗了下來,問道:“你確定。”
“我很確定。這要是被發現了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豈止是殺頭,要是這件事暴露出去,他們兄弟兩個也會被連累懷疑是不是皇帝的血脈。”
“這件事你不要管,我自有打算。”
雖然難以啓齒,但是王天賜還是打算把這件事開誠佈公地和太妃講通透。
但是今天的氣氛好像十分不一樣。他剛邁進慧太妃居住的院落,便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一樣,由於慧太妃喜靜,這個院子便在一片竹林之中,但是竹林落葉十分難以清理,平日都會有宮女太監在這裡掃地。可是今天落葉都落了薄薄的一層了,居然沒人來清理。忽然他想到昨日桓生說的事情,難道這麼巧,今日就讓他撞破了那個男人!
想到這裡,他加快了步伐,卻在自己母親的房門外看見了皇帝身邊的大太監。
太監正左右觀望着。
他不相信,但是就算是站在裡屋還有一點距離,他仍舊可以聽見自己母親的浪|叫,王天賜可以感覺到自己渾身的血液像是逆流,一直衝到了自己腦門上。手關節被握地嘎嘣嘎嘣響,腳下像是有千斤重,一步也邁不開。
就算這個時候自己衝進去了又能怎麼樣呢?還不是給自己母親難堪。
好像一切都可以說得通了,自己爲什麼忽然調去了封地,爲什麼會那麼明白皇帝的心思,爲什麼想要自己另外娶皇太后的孫女。
真是荒唐至極,王天賜不知道是怎麼回去的。這個時候他瘋狂地想要見自己的弟弟,王珣。
是的,他懷疑王珣不是先帝親生的,他實在是像極了皇帝的模樣,像道他甚至無法說服自己。
於是,他趕在宮門下鑰的時候瘋狂地駕馬狂奔出門。
沒想到,人不在府裡,居然在芳菲樓裡。從下人那裡得到王珣的消息的時候,他沒有猶豫去拔腿就跑去了芳菲樓,他是芳菲樓的熟練了,一路上有許多人上趕着跟他打招呼,全都被他忽視了,從老鴇那裡得知了謝珣在那裡之後,他沒有選擇冒冒失失地進去,而是在外面偷聽了一番。
這一聽,就讓他聽見了不得了的事情了。
他的弟弟,王珣正在密謀造反!
門被砰地打開,將屋子裡的人嚇了一條。
“你是誰?”兵部尚書站出來,指着王天賜道。他心裡暗暗下定決心不能讓他活着離開了。
王天賜看了一眼這個人,應該是新官上任,居然連他都不知道。
王珣到底鎮定的多,衝屋子裡的人擺擺手道,“這是我哥,我自己會處理,你們就離開嗎。”屋子裡的人聽了也就陸陸續續離開。
等人走光了,王天賜纔開口道:“你不願意跟我去封地就是因爲這件事?”
“對。”王珣回答得乾脆。
“爲什麼?是因爲……母妃?”王天賜大膽猜測道,因爲他實在想不起來有什麼原因讓他這和溫順的弟弟做到這個地步,他唯獨看中親情。可是唯一可能的原因了。
“看來你也知道了?”王珣自嘲地笑道,“真是常在河邊走,哪能不溼鞋。”他將面前的酒一飲而盡,“你以爲先帝下葬的時候,皇太后爲什麼會留着母親的性命。那是是皇兄以命相逼!”
“爲什麼瞞着我?”
“瞞着你?和,哥哥啊,你到底會什麼呢?你除了喝花酒,打架,然後惹母妃生氣你還會幹什麼?!”
“原來我在你心目中就是這樣的。”
看着自己哥哥受傷的表情,王珣覺得自己說話是重了些,但是這也是變相把自己心裡話說出來了吧。
“既然來了,我們哥倆就好好喝一次吧。”
“哥,你命好,什麼都不用操心,母妃也更喜歡你。不管我怎麼做都比不上你在他心目中的位子。”
“她總是跟我說我很好,很省心,我想會不會就是我太省心了,所以他一點都不重視我。”這些話,王珣如果不說,王天賜永遠都不知道。
他一杯一杯地喝着面前的酒,“今天的事情你就當沒有看到,我也不會牽連你進來,你最好不要管我,你知道,我打定了主意也是不會變的。”
“我不會勸你,你自己在做什麼,你自己也應當清楚,我回去了,家裡還有人等我呢。”
接下來的幾天,王天賜看起來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和昔日的老友出去遊玩,然後半夜再回來。
直到有一天,桓生告訴他皇帝答應借兵給戎國了。
王天賜是喝醉了,整個大腦都十分不清醒,他自己也感覺到了,自己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很容易便陷入極端的情緒之中了。自己在慢慢淪爲情緒的奴隸。
“你用的什麼法子?”王天賜紅着眼睛看着桓生,試圖從他眼睛裡發現蛛絲馬跡,“我聽阿福說你今天一整天都沒有回來。”
“你是不是去求皇上了。”
“你是用什麼交換的呢?”
“你別說,讓我猜一猜,是不是故技重施,用自己的身體去勾引別人啊!”
“啪”王天賜收穫了一個清脆的耳光。
“你喝醉了,在胡說,我不理會你。今夜我出去睡,你自己好好清醒清醒,我不希望看到你再醉醺醺回來。”
“別!”王天賜見人要走,慌了身,連忙跑過去緊緊地抱住了桓生:“我這是太在意你了,你不要走,你抱抱我好不好。”
王天賜手勁兒很大,像是要把桓生的腰給勒斷似的,桓生被箍地難受,想掰開王天賜的手,王天賜以爲他是要離開自己,將他抱得更緊了。
“我沒有要離開你,你先把我放開好不好。”
“不好,我一放開你就走了。”
喝醉的人開始撒酒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