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香瑟瑟和納蘭褚旭才往緣境去,聽聞那位神仙似的人物不僅僅是太君的親妹妹的兒子的表弟,而且還是三夫人的內侄子,亦是已逝皇后的外侄子。
生來聰慧貌美,雖沐浴皇恩,但不喜入朝爲官,喜歡到處遊歷。
到了緣境,便看見府中不少侍女躲在各處仰長着脖子偷看那位神仙侄子,遠遠傳來歡笑聲,聽上去很熱鬧。
還躲在花基後窺探的幾個侍女,無意瞧見走來的納蘭褚旭和香瑟瑟,猛然怔了怔,忙回過身來跪倒地上行禮:“拜見左相大人和夫人!”
聽見聲音,亭子那邊的熱鬧也停下來了,夫妻二人走過去,隱約能看見人羣中露出點點狂野的銀光。
亭子裡的人退到兩旁看向走來二人,雖有幾分彆扭,但還是客套地行了個禮。
納蘭褚旭只是拂手也沒多說什麼。
這回看到了一把及地的烏黑秀髮,還有那泛着銀光的豹紋長袍,香瑟瑟汗顏,無奈感嘆這個世界真是小,不,果然奇葩都跟旭王府扯上那麼一點血緣關係。
淮寅不緊不慢轉過身來,看向這夫妻二人,最終把目光定格在納蘭褚旭身上,淺笑道:“這位就是左相大人麼?似乎,在哪裡見過?”
納蘭褚旭下意識往他腳上的木屐看了一眼,淡然道:“嗯,昨日在酒館見過。你爲了幾根頭髮跟宮鳴樂師大打出手。”
衆人驟然滿臉黑線,坐在太君旁邊的白若惜尤甚。
她早就知道這淮寅有特殊的癖好,瘋狂地喜歡他這把頭髮,誰敢斷他的頭髮,他會跟那人拼命。
可是,他卻允許她把玩他的頭髮。
只是她沒想到,原來這淮寅跟旭王府也有千絲萬縷的裙帶關係,她從前只知道他出生於貴族,因爲生性不受拘束,而隱於山野間。
後來跟聶雲庭結識,偶爾會爲他出謀劃策,但實質並非他的下屬,而是友人。
坐在一旁的納蘭明珠聽到“宮鳴樂師”四字,頓時眼前一亮,礙於對方是納蘭褚旭,也不好多問。
只是,自從那百花盛宴後,那宮鳴樂師就沒了音訊,她派人去找,既找不到樂師也找不到三娘子。
見場面有些尷尬,太君忙笑道:“淮公子也累了,要不入宴吧。”
匆匆用過午飯後,納蘭褚旭夫婦與他們格格不入,便早早回去了。
納蘭褚旭倒了一杯熱茶,端到香瑟瑟跟前笑問:“看你剛纔只吃那麼一點東西,不合胃口嗎?還是隻顧着看美男呢?”
“……”香瑟瑟側目瞟了他一眼,沉默不語。
看着那奇葩,她哪裡還有胃口。她沒想到,那個男人裝扮奇怪也就罷了,吃相更加奇葩。
他端坐着身子,擡頭挺胸,卻又十分優雅,披在身後的頭髮紋絲不動,由婢女替他把菜夾到碗裡,只要細的不要粗的,一點一點,細嚼慢嚥,嘴巴似乎一動也不動,眼珠子似乎也不動,彷彿整個世界都要跟着他停頓下來。
看得那些女眷一愣一愣的,含情脈脈,幾乎把他當作舉止異於常人的天上神仙,。
而香瑟瑟呢?只覺得壓抑,很壓抑,還好,納蘭褚旭及時“打道回府”了。
“你覺得這個淮寅如何?”納蘭褚旭若有所思問道。
香瑟瑟無奈扶額,還能如何,浮誇,造作,賣弄。
好一會兒,她轉頭看向他提醒:“我不管他如何,反正,有一點你是萬萬不能學的。”
“哪一點?”納蘭褚旭好奇問道。
香瑟瑟鄭重提醒:“以後下館子,點菜就點菜,千萬不要賣弄,要是把掌櫃難住了,那我豈不餓死呢?”
她平時是最喜歡跟奇人異士打交道的,但不知道爲什麼,每次看到這個淮寅就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或許使他奇葩的裝束衝擊了她的視覺。
“嗯。”納蘭褚旭一臉受教點頭。
香瑟瑟擱下茶杯,轉到屏風後一邊卸下頭飾一邊說:“明日還有個遊湖的,到了蓬萊山莊我去看看阿洛,遊湖的事,你應付着。”
要跟那個人遊湖,她還真怕自己忍不住衝動,一腳把他踹湖
裡去。
第二天,一行人便往蓬萊山莊去了,有納蘭褚旭夫婦,納蘭明珠夫婦,白若惜和今日的主角淮寅。
此外,不知道出於何種原因,納蘭明珠聽聞淮寅跟“宮鳴”因爲幾根頭髮鬧了矛盾,讓納蘭褚旭把“宮鳴”一同喚來,說是和解。
於是乎,玉面也來了。
到了蓬萊山莊香瑟瑟直接撇了他們,往水濂閣走去,走到支起的大窗戶外,看了看正在裡邊噼裡啪啦打算盤的阿洛,見她偶爾指揮兩個候命的小廝去辦事,比起以前青澀的模樣,現在乾脆利落多了。
“對了,待會……”阿洛正想吩咐,無意瞧見站在窗邊的香瑟瑟,微微一愣,頓時揚起嘴角,擺擺手讓他們各自去幹事。
香瑟瑟隨後走進屋來,阿洛快步迎上去摟着她的胳膊笑問:“小姐,你今天怎麼過來呢?”
“王府來了客人,到這遊湖,我過來瞧瞧。”香瑟瑟微笑道。
阿洛嘟了嘟嘴,緊挨着她的肩膀嘟囔:“原來不是特意來看我的。”
她扶香瑟瑟坐下來,又伶俐端來賬本放到案几上,略帶自豪道:“小姐你看,這幾天進賬不少哦。”
香瑟瑟隨意翻了兩頁,擡眸看她淺笑道:“莊少清幹什麼去呢?”
“我也不知道。”阿洛坐到她的旁邊,略帶納悶低念,“神神秘秘的,都不知道幹什麼去了。”
香瑟瑟輕蹙眉心琢磨,這莊少清背後也有一股暗勢力,而這股暗勢力的主人是啞奴,莊少清神秘離開,莫非這啞奴又有動向?
“小姐,在想什麼呢?”阿洛好奇問道。
香瑟瑟抿脣淺笑搖頭。
阿洛給她倒了一杯茶說:“昨天穹戈夫人派人來說,過幾天會在這裡設宴。”
“穹戈夫人?”香瑟瑟聽見這話馬上警惕起來,下意識看了阿洛兩眼,緊接着問道,“爲何設宴?”
阿洛輕搖頭。
香瑟瑟忙握住她的手慎重提醒:“阿洛,這個穹戈夫人擅於心計,熱衷爭鬥,必須小心謹慎。”
阿洛連連點頭,她又忙把香瑟瑟拉到擺放小玩意的木架前,從上邊取下一個暗紅色精緻錦盒,輕輕推到她跟前說:“對了,莊老闆啓程之前,讓我把這個交給你。”
香瑟瑟指尖輕碰在錦盒的邊沿,遲疑了會,才把錦盒打開來,裡邊只有一顆紅色的珊瑚珠和一塊藥材當歸。
阿洛眨了眨眼眸,拿起裡邊的兩樣東西,迷惑問道:“他把這兩樣東西交給你是什麼意思呀?”
“沒什麼,故弄玄虛罷了。他說他過幾天就回來。”香瑟瑟淡然笑道。
的確是就要回來,但那個“他”並非莊少清,而是“啞奴”。
這“啞奴”曾送給她一竄珊瑚珠手鍊,跟這顆珠子是一樣的。
“果然故弄玄虛。”阿洛嘀咕了聲,目光落在那顆紅色珊瑚珠子上,似乎要想起什麼卻又遲遲未能想起。
過了會,納蘭褚旭派人過來把香瑟瑟喚過去,阿洛因爲之前的事情還有些尷尬所以沒有跟過去。
香瑟瑟來到浠水湖畔,他們已經分兩條小船閒坐,納蘭明珠白了一眼走來的她冷聲道:“今天是帶淮公子欣賞京都的美景,你倒好迫不及待往莊老闆那去,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有特殊交情嗎?”
“瑟瑟替我辦點事,並非存心擾了淮公子的興致。”納蘭褚旭淡然道了句,旋即示意讓香瑟瑟坐到自己的身旁。
香瑟瑟扶着他的手走上船坐到他身旁,心裡還壓着穹戈夫人和啞奴的事情,也沒心思理會納蘭明珠的諷刺。
“無礙。”淮寅輕搖手中的白鶴羽扇淡然笑道,下意識把目光落到另一隻船的玉面身上,若有意味道,“這位叫宮鳴樂師吧?”
玉面側頭看去,沒有察覺他眼裡是否藏着暗怒,若是個大度之人,前日之事定然不會計較。
他輕作點頭,拱手淺笑道:“不打不相識。”
“樂師似乎並非普通樂師,前幾日領教過宮兄的武藝,不知道音律造詣如何?”淮寅說着下意識環顧紅楓壞繞的湖岸,看向玉面笑道,“現在秋色正好
,風朗氣清,若有琴音唱和,那就更好不過了。”
“淮公子有所不知了,宮鳴樂師不弄樂器,卻能聽懂曲音中隱藏的心思。”納蘭明珠旋即插話,繼而把目光落到白若惜身上,勾起一抹戲謔的笑,若有意味道,“白姑娘的琴藝倒是不錯的,還能招蝴蝶了。”
白若惜眸色微暗,心裡雖然不快,但臉上卻沒有丁點尷尬。
淮寅暗暗剜了納蘭明珠一眼,端起跟前的酒杯淡然道:“白姑娘的事,在下昨日一聽府上的人略談一二,還聽聞郡主被宮樂師點評之後,再也不敢碰琴了,這是何故呀?”
納蘭明珠陰下眼眸惡狠狠盯了他一眼,正欲反駁,卻聽見香瑟瑟道:“聽說西岸結了許多果子,要不我們分船渡岸採集五種不同的果子回來,誰晚了便當輸,輸了要認罰。”
“這倒是不錯的提議。”玉面歡喜笑道,活動活動筋骨總比在這裡聽他們陰陽怪氣說話的好。
最後抽籤決定分組,淮寅跟鄭白分作一組,香瑟瑟和白若惜分作一組,玉面、納蘭褚旭和納蘭明珠爲一組。
“這樣的分組似乎不妥,力量太過懸殊了。”淮寅說着,下意識向香瑟瑟看去說,“要不……”
香瑟瑟不以爲然淺笑道:“划船並非力氣即可,淮公子無需介懷,說不定我跟白姑娘還能勝過你們。”
“沒錯,誰說女子就一定不如男子呢?”白若惜隨聲附和。
淮寅笑笑,見其他人沒有異議,也不再多說話。
絲巾飄落水面,三組人開始奮鬥了。
說是奮鬥,事情卻是這樣。
納蘭褚旭翹抱雙手冷眼看着,納蘭明珠佯徜着不會划船藉故向玉面搭訕,玉面不想搭理她於是埋頭苦幹。
而另一組了,鄭白見到玉面早已是雙眼冒火,現在更加是出盡吃奶的力划船,而與他同組的淮寅只有一個句話:萬事必須優雅。
至於香瑟瑟和白若惜,二人手裡雖然拿着船槳,但並沒有划動,任由小船順着水流漂去。
白若惜看着彼岸的紅葉,若有意味低念:“聽說,穹戈夫人把雪魄寶石送給你了。”
香瑟瑟沒有回答。
白若惜扭頭看向她迷惑不解問道:“你到底有什麼魔力,讓穹戈夫人那麼喜歡你呢?”
“你去問她吧。”香瑟瑟輕淡笑道,擡眸間卻一抹暗黑泛紫的身影如同黑鷹極速滑翔而來,隨後看真的是那閃着銀光的面具。
“小心!”
“啊!”
“撲通!”
幾個聲音接連響起,霎那間,便是香瑟瑟翻船落水,納蘭褚旭摟着白若惜騰空而起回落到岸邊,突然襲來的負春秋輕點水面緊追過去。
玉面抓住香瑟瑟的手將她從水裡拉出來回到岸上,忙脫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披到她身上,心急如焚問道:“瑟瑟,可有傷到?”
“咳咳……”香瑟瑟難受地咳了幾聲,雙手摁着胸口輕搖頭,雖然略懂水性,但是這突如其來的落水,她還是被迫喝了幾口湖水。
緩了緩氣,她下意識向正在與負春秋交手的納蘭褚旭看去,回想剛纔危急的情形,明明是自己與他接近,他卻擦肩而過抱起了白若惜。
“哈欠……”
落水的一刻,她涼了。
從心底涼到髮梢,她沒想到,兩個人同時將要落水,丈夫救的竟是其他女人。
回想那次在街上遇刺,他也是一手將自己推開,繼而摟着白若惜躲開襲擊。
“瑟瑟,是不是受涼呢?”玉面心急如焚問道,忙把她攙扶起來說,“走,我帶你去……”
香瑟瑟輕摁他的手,看見那邊又來了幾個人,納蘭褚旭和淮寅護着白若惜忙得不可開交,她側頭看了看玉面輕聲道:“你去幫幫他們吧,我沒事。”
“嗯。”玉面應了聲,藉助輕功趕過去。
負春秋幾次擒拿白若惜未果,見玉面又來摻和,只好帶人撤退。
納蘭褚旭眸色微冷收住殺氣,回頭掃看卻不見香瑟瑟的蹤影,他急了急,迫切抓住玉面的手責問:“瑟瑟呢?你不是看着她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