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顏帝看着他,“說來聽聽!”
“顏無歡拿那鬼女作幌子秀恩愛,來騙我們,不光騙到了我們,還騙到了那位許姑娘!”郭福笑,“老奴前些日子見到她,你猜她在做什麼?”
“做什麼?”顏帝愈發好奇。
“她做了一隻漠王的仿真人偶,那人偶的高矮胖瘦跟真人一樣,還穿着漠王的舊衣呢!據說以前是用來抱着同眠共枕的同起同坐的!”郭福呵呵笑,“她對漠王,真是癡到瘋魔了!”
“*人!”顏帝不顧君王風度,再度惡形惡相的咒罵,昔年的許若昔,可真是個妙人兒,她是顏國第一美人,他曾爲她目醉神迷,朝思暮想,可她眼裡卻只得一個顏無歡,任他怎麼討好獻殷勤,她始終不爲所動,哪怕後來他成爲一國之主,她依然不將他放在眼底。
以他的性格,原該將她扔進虎園喂虎狼的,但許若昔的祖父,昔年隨先帝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先帝賜其免死金牌,世世代代享受榮華富貴,他爲了帝位安穩,也只好忍了下來。
但曾經受過的挫,事隔經年想起,仍覺惱羞成怒,他咒罵了半天,突然想起自己已是一國之君,當即住聲,問:“她快有三十了吧?都是老女人了,還整日犯花癡?”
“不犯了!”郭福回,“現在是因愛成恨了!以前漠王對哪個女人都懶怠搭理,她就總覺得自己還有機會,但現在對那鬼女好得不得了,她現在就是一個怨婦加妒婦,整日做在自己的閨房裡,拿針扎那人偶,一天不知要扎多少遍呢!一邊扎,還一邊咒罵着,老奴瞧着,那恨意,絕不比皇上的少!”
“是嗎?”顏帝呵呵笑起來,轉而又皺眉:“這麼一個瘋女人,能有什麼用?”
“皇上忘了嗎,這許姑娘的母親,跟漠王的母妃,可是閨中蜜友!”郭福說,“當年還是訂了娃娃親的,咱們的漠王,跟這位許姑娘也是有過交往的,只是不知怎麼的,漠王就推拒了這門婚事,惹得許姑娘尋死覓活的!”
“所以呢?”顏帝仍是眉頭緊鎖,他覺得這事有點不靠譜。
“所以,漠王對於這位許姑娘,其實是有一絲愧疚之心的!”郭福忙說,“若是我們在後面推一把,將許姑娘推入漠王府,皇上,您說這兩位之間,會出點什麼事兒呢?”
“這*人遇到心心念唸的人,不知要怎麼快活放蕩,朕爲什麼要成全她?”顏帝冷哼,“你這老東西,是老糊塗了嗎?”
“皇上!”郭福抹了把臉上的汗,訕笑道:“皇上忘了老奴剛纔說的話嗎?這許姑娘已然恨上了漠王,她若到漠王府,不是得跟那鬼女鬥個不休?那鬼女豈是個好相與的?只有她落敗,她敗了,以漠王的性子,肯定懶怠理她,沒準兒把她扔在一邊就不管了,這豈不是又刺激了她?那麼,到時候,我們再推波助瀾,你說這許姑娘會做出什麼事?有這麼一個人在漠王身邊,他不會起疑,卻也推拒不得,咱們的目的,不就達到了?”
顏帝愣怔了一會兒,緩緩道:“別說,聽起來倒還有點道理!”
“皇上,不管行不行的,可以一試嘛,就算不行,咱們也沒有損失不是嗎?最不濟,也能給他添點亂不是?這女人不識好歹,讓她吃點苦頭,皇上也樂得看熱鬧,又解氣又爽,不是嗎?”郭福繼續遊說。
“那麼,就依你所說!”顏帝點頭,忽又怪笑問:“那女人的顏色,比起十年前,如何?”
郭福諂笑:“許姑娘最愛惜自己的美貌了,又不曾嫁人生養,所以,雖已年近三十,那身段面容仍一如往昔,還添了幾分風情之美,皇上若不信,咱們改日便去瞧瞧?”
“何必改日呢!”顏帝咕咕笑,“這可是事關時局的大事,朕現在便去瞧瞧!”
“若是皇上願意親往……”郭福笑得暖昧,“那麼,老奴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但講無妨!”顏帝飛快答。
“老奴原想着,找個身形與漠王差不多的男人,去跟那許姑娘春風一度,再將其無情拋棄,以激起許姑娘的恨意,既然皇上親去,那麼,這樣的好事,皇上……”郭福嘿嘿笑着,沒再將後面的話說下去。
但顏帝又豈能不明白?
他袍袖一揮,回:“朕,自是喜歡親力親爲!”
……
夕陽下,古道旁,唐笑霜一邊吃着零食,一邊含糊不清的對着顏無歡豎起大拇指。
“大叔,你的動作好快!這麼快就將消息傳到了皇宮老頭兒的耳朵裡,你這簡直就是神速啊!”
“本王先前也覺得自己是神速!”顏無歡慢吞吞回,“但是,遇到你之後,本王覺得,還是你技勝一籌!”
“我?”唐笑霜嘿嘿笑,“大叔是羨慕我吃東西的本領嗎?”
顏無歡搖頭,說:“剛剛你說皇兄能不能洗心革面,本王倒想問你一句,你能不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我幹嘛要重新做人?”唐笑霜搖頭,“人家本來就是一個又善良又美好的女孩子嘛!”
“又善良又美好的女孩子,不會隨便偷人家的東西!”顏無歡撇嘴,“館丞身上的玉佩,是人家早亡的孃親留下來的唯一遺物,抓緊給還回去!”
“哇,大叔你有透視眼啊?”唐笑霜撓頭,很不情願的將那隻上好的玉佩交出來。
“本王能聞到你身上的賊氣!”顏無歡施施然答,“當你想偷東西的時候,身上的賊氣會變得極濃!”
“說得那麼玄?”唐笑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轉身跳下車,車窗外,站着那位老實巴交的館丞,唐笑霜將玉佩還給他,他連聲道謝而去。
唐笑霜返回馬車中。
“你又偷拿了他什麼東西?”顏無歡嫌棄的問,“不拿會手癢嗎?”
唐笑霜驚得汗毛都快豎起來。
“大叔,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她明明僞裝得很好,一點聲色也沒露。
“本王剛剛說過了!”顏無歡輕哼,“你偷東西時,身上的賊氣會變得很濃!”
唐笑霜嘆口氣,無限惆悵的想,莫非,這貨真是自己命定的剋星?
“拿出來!”顏無歡命令,“還回去!”
“一個銅板而已!”唐笑霜擰着眉頭,“他也不缺的嘛!”
“你也不缺!”顏無歡強調。
“可是,幹我們這行的,不管到哪兒,都不能空手的嘛!這叫盜不走空!”唐笑霜悶悶回,“如果走空的話,不討吉利的!這就跟殺手似的,出手殺人,哪怕不能直取人頭,削掉點頭髮絲兒也算個好彩頭!”
“什麼破規矩!”顏無歡嗤之以鼻。
“這是我們祖師爺傳下的規矩!”唐笑霜皺眉,“你可以看不上瞧不起,但是,請不要表現出來,這是一個男人該有的涵養!”
顏無歡輕哼一聲,沒再說什麼,唐笑霜將銅板揣在懷裡,仍趴在那裡吃吃喝喝。
這一路上,她就沒停過嘴,一直在不停的吃,什麼糕點果品,什麼水果堅果,外帶雞腿鴨腿甜湯辣湯,只要顏無歡弄的出來,她便能毫無壓力的將這些東西風捲殘雲一般吞入肚腹之中。
顏無歡初時並沒太在意這件小事,他早就見過唐笑霜的吃相,可這一回,卻不一樣。
以前見到她吃東西,只是掃那麼一眼,至多一起待個一柱香的時間,他便會離開,但這一回,長路漫漫,兩人共處同一馬車,唐笑霜居然有本事從早上吃到天黑,一刻不停,這種本事,令他瞠目結舌。
“你是餓死鬼託生的?”傍晚時分,他實在忍不住,開口叱責。
“大叔怎麼知道?”唐笑霜呵呵笑,“我確實是餓死鬼託生的!謝謝大叔一直給我東西吃,不然,這一路不知有多寂寞難受呢!大叔真是好人!”
“可是,你一直一直吃,胃裡不會很難受嗎?”顏無歡又問,問完又覺得自己無聊,他是誰?顏國戰神!他平時關心的事,只有家國大事,現在居然關心起這麼瑣碎的不值一提的小事,還真是墮落!
“怎麼會難受呢?”唐笑霜搖頭,“胃裡又飽又暖,感覺再好不過,胃裡空空的,那才叫難受呢!你一定沒有捱過餓,對吧?”
顏無歡嗯了一聲,他確實沒有捱過餓,從小到大,錦衣玉食,後來母妃父皇去世,顏帝想盡方法害他殺他,但那是精神層面的折磨,卻也不至於挨餓受凍。
“看吧!”唐笑霜聳肩,“就知道你沒捱過餓!如果你捱過餓,你就不會這麼說我了!你不知道,餓的感覺有多可怕,吃飽的感覺,又有多美好!唉,飢餓的感覺……那是一種……荒蕪到極點,絕望到極點的感覺,你每天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我該拿什麼來填我空空的肚皮呢?這門可不可以吃?牀可不可以吃?被褥可不可以撕了吃?唉,反正,你是不會明白了!”
唐笑霜吸吸鼻子,抓起一大把酥餅,惡狠狠的塞在嘴中,噎得直翻白眼,顏無歡忙將手邊的水壺遞給他,嗔道:“你慢點兒吃,又沒人跟你搶!”